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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阕离歌长亭暮_钟晓生【完结+番外】(5)

  赵平桢走到卧房门口就闻见阵阵香味,不由奇道:“这是在吃什么?”

  因五皇子时常来串门,下人又不敢让他等在府外,逐渐的甚至连通报都免了。

  秦小楼听见外面给五皇子行礼的声音,只得放下面碗走出去。

  “是我弟弟做的长寿面。”

  赵平桢自说自话地进了卧室,只见秦程雪黑着张脸坐在桌边,见了他不qíng不愿地起来行了个礼。赵平桢看着他这副模样,便不说免礼,孰料秦程雪自己起来了。

  赵平桢冷笑:“本宫何时说了让你起身。”

  秦程雪漂亮的眉头用力一皱,犹豫了片刻,只得又跪了下去。

  赵平桢端起桌上的碗,用筷子挑起面条:“这里面加了什么东西,竟这么香?”

  秦小楼道:“是舍弟用花和蜂蜜配的香料。”

  赵平桢道:“你们煮了几碗面?”

  秦小楼道:“只有两碗。”

  赵平桢端起秦程雪的那碗吃了起来,并让秦小楼陪他一块儿吃。

  直到两人将桌上两碗长寿面都吃了,秦程雪始终跪在地上。这期间,赵平桢对他视若无睹,秦小楼也对他视若无睹,并未替他开口求qíng。

  赵平桢道:“这面有些意思,甚合本宫胃口。阿青!”他唤来一个随行的下人:“去秦御史家的伙房看看,还有多少面条——以及做这种面的面粉——统统替本宫打包带回王府去。”说罢用扇子挑起秦小楼的下颌,似笑非笑地问道:“秦御史不介意吧?”

  秦小楼淡然道:“殿下若是喜欢,明日下官亲自送几筐到殿下府上,何必劳烦殿下的侍从。”

  “哎。”赵平桢目光凌厉:“劳烦几个下人总比劳烦御史公子好罢。”

  跪在一旁的秦程雪脸色灰败。

  等阿青将秦府的面粉面条全部搜罗来,赵平桢将扇子一收,起身道:“今日是小楼的生辰,本宫来前并不知道,故没准备什么礼物。不如晚上本宫带你去琴思楼庆生?”

  秦小楼道:“下官今日有些跑肚,不宜出门。辜负了殿下的美意,还请殿下恕罪。”

  赵平桢嘴角冷冷地弯了弯,也不qiáng求,带着几个随从走了。

  他走后,秦小楼将跪的双腿发麻的秦程雪扶起来,一边叹气一边为他按摩腿部。

  秦程雪委屈地抓着哥哥的衣襟直掉眼泪:“哥哥,我讨厌那个五皇子。”

  秦小楼抬袖擦掉他的眼泪:“你不喜欢顾大学士,又不喜欢五皇子,你喜欢谁呢?”

  秦程雪搂住他的脖子,温热的眼泪直往他脖颈里淌:“我谁都不喜欢,我只喜欢哥哥!哥哥喜欢他们么?”

  秦小楼沉默了一会儿才答道:“我也不喜欢他们。我只喜欢你。”

  秦程雪这才放开嗓子嚎啕起来,一边嚎啕,一边紧紧搂着秦小楼的脖颈不肯放。

  秦小楼轻柔地拍着他的背脊安抚他:“你不喜欢便不喜欢,以后不要再在五皇子面前表现表现出来。他要我们生,我们便能生;他要我们死,我们只得死。”

  秦程雪连连点头,吸着鼻子道:“我、我去外面买面条,重新下长寿面。”

  秦小楼叹气:“怎还买的到?你以为五皇子他当真喜欢我们府里的面吗?”

  秦程雪不信,差下人去买,跑遍了汴京,果真没有一家面店卖面给他们。秦程雪不死心地去问邻里讨,哪知连跑几家,别人连一点面粉都不肯给他。

  这是第一次,秦小楼的生辰秦程雪没能吃上他的长寿面。

  晚上回到府里,秦程雪窝在秦小楼的怀里又是一阵伤心的哭,秦小楼安抚了好久才将弟弟的qíng绪抚平。

  秦程雪睁着一双通红的兔子眼道:“哥哥,你不要做官了好不好?”

  秦小楼又叹气:“不做官,我们能做什么呢?”

  秦程雪道:“做什么都可以。我可以抄书,可以学木工,我长大了,可以养活哥哥。”

  秦小楼看着弟弟羸弱的身板,心酸地将他搂进怀里:“哥哥等你长大。”

  第5章

  这世上有许多时候,当人们以为一件事就要这么发展下去的时候,却偏偏会跑出一个人或突发一件事改变这样的格局,使得事qíng完完全全偏离了原本的轨道,转向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这年少年剑客韩诩之入了京,在街边买了把扇子,拿扇子上一行小篆书得温柔:不中进士妄读书,不见小楼不识色。

  那一天的晚上,秦府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秦程雪正在房里看书,房门突然打开,他只见一道黑影极快地掠了进来,还未看清是何物,木门已被一道疾风阖上,然后他就不能动弹了。

  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走过来,扳起他的下巴左右打量,语气很是新奇:“你就是秦小楼?唔,长得倒是不错,只是年纪也太小了吧……你今年几岁了?”

  秦程雪满脸惊恐之色,放声大叫道:“哥——”

  黑衣人迅速在他肩上一点,封住了他的哑xué。

  秦小楼路过回廊,隐约听见秦程雪唤他,于是走了过去。他方一推开门,只觉一道风从鼻尖前掠过,眼前一花,人已经站到了房间中央,而门已被阖上了。

  蒙面的黑衣人出手点了他的xué,目光在他和秦程雪之间转了个来回,肯定地笑道:“你才是秦小楼。”

  秦小楼毕竟比秦程雪年长了两岁,世面也见得稍多一些,此刻很是冷静:“我是。”

  黑衣人退了一步,将他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赞叹道:“不错,真是好看。”

  秦小楼道:“不知阁下光临敝舍,有何贵gān?”

  黑衣人黑白分明的眼睛眯了眯,语带笑意:“这个么,你日后便知道了。”

  说罢一个纵身从窗户里跳了出去,秦小楼正惊诧间,窗户外飞入两颗石子,正打在他和秦程雪的身上,解开了他们俩人的xué道。

  从那一天起,秦府里多了一个会随时出现在屋檐上、树上、房间里、甚至荷花池中的荷花上的少侠。

  这一天,秦小楼独自一人在房里泡了茶,倒了两杯,道:“我请少侠喝茶。”

  韩诩之从房梁上跳下来,手往桌上一拍,茶杯弹起来,正落在他的剑尖上,一滴未洒。

  秦小楼早已见惯不惯:“少侠已在陋舍呆了半个月了,打算什么时候走?”

  韩诩之笑道:“我不打算走了。”

  秦小楼还算镇定:“少侠究竟有何目的?”

  韩诩之将剑一晃,茶杯又稳妥地落在手里了:“我喜欢美人,你是我这十八年来见过最好看的美人。我喜欢你,打算赖你一辈子,故而不打算走了。”

  秦小楼道:“少侠莫说笑。”

  韩诩之一本正经:“我并非说笑。你不喜欢我也不打紧,只消我喜欢你,能时时刻刻看着你便好。”

  秦小楼一向善于克制自己的脾气,可面对这个无赖的少侠,他竟有些控制不住,总有种说不出的烦躁。

  他冷冷道:“韩少侠,我与你并非一路人……”

  这时候外面隐隐传来下人喊“五皇子千岁”的声音,秦小楼慌张地站起来,正愁该拿韩诩之怎么办,只见韩诩之身形一晃,又跳回梁上去了。

  赵平桢推开门走了进来,见桌上放着两杯茶,不仅皱眉:“你方才同谁在一起?”——那杯茶韩诩之方才还没来得及喝。

  秦小楼镇定地答道:“下官料到五殿下今日会来,特意为五殿下备的茶。”

  赵平桢端起茶杯,果然茶还是热的。他见屋中并无他人,也就信了秦小楼的说辞——毕竟秦小楼是个常常能让他出其不意的人。

  赵平桢在桌边坐下,闻了闻那茶香,冷笑道:“极品大红袍,顾肖峻送你的?”

  秦小楼淡淡地答道:“是。”

  赵平桢问道:“他送了你多少?”

  秦小楼道:“十五两。”

  赵平桢“呵”地笑了一声:“这茶一两就值百两银子,王丞相疼他外甥,一共赠了他十五两,这十五两转眼就统统到了你府上。”

  秦小楼心里也是吃了一惊,面上却丝毫不显露出来:“是么?一千五百两银子的茶,还不如当年殿下雪中送炭的五十两。”

  赵平桢托着腮道:“当年谁送你五十两,你便要委身于谁吗?”

  秦小楼听出他话里的套,淡淡一笑:“不论这钱是从谁囊中掏出来的,下官记得是五殿下的恩qíng。”

  赵平桢道:“你记的,是‘五殿下’的恩qíng,还是我赵贞卿的恩qíng?”

  秦小楼道:“谁是五殿下,我便记谁的恩qíng。”

  赵平桢又道:“那倘若不是五殿下,是六殿下七殿下呢?”

  秦小楼轻轻叹气:“没有那么多‘倘若’。木已成舟,覆水难收。”

  ——这句话很多年后秦小楼又说过一遍。那时候辜负了他的韩诩之问他是否曾后悔,他轻轻一笑将过去的荒唐都化成了云烟:“木已成舟,覆水,难收。不悔!”

  赵平桢哈哈大笑:“好,好生无qíng的秦侍郎。我就偏偏喜欢你这样有趣的人!”

  秦小楼道:“听说五殿下昨日刚收了一个美人,今日怎么有兴致到下官这里来?”

  赵平桢道:“昨夜莹嬅表妹闹上吊,折腾的我半夜没觉睡,是以我今日到你这里补眠来了。”

  赵平桢招惹的美人虽然多,但背景越深厚的他就越不会去碰,因为那些人身后牵涉的权势、政治、利益的水太深,而他并不喜欢这样的麻烦。故在他府中那些莺莺燕燕里最厉害的也不过是个县官的女儿,却有一个例外——杨莹嬅。

  杨莹嬅是皇后的侄女,也就是赵平桢的表妹。两人从小是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赵平桢七岁的时候就曾打趣地说过要将杨莹嬅娶回家做妃子的话。后来又因了皇后一句玩笑话,杨莹嬅在姑妈面前吐露了自己对赵平桢的爱慕之心。那时候赵平桢还没有那么现在荒唐,于是皇后做主,就将杨莹嬅许配给了赵平桢。

  赵平桢对杨莹嬅至多只有兄妹之qíng,伊始收了也便收了,只当和表妹又亲近了一些,夫妻之实也行了,夫妻的感qíng却没有。孰料日子长了,赵平桢才发现杨莹嬅是个善妒的,一开始还收敛着些,后来赵平桢越荒唐,她就闹得越凶,三天两头上吊跳井,闹得皇子府不得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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