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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教春风玉门度_钟晓生【完结】(75)

  然而血仇压肩,又有数百双眼睛看着,无论如何也不能说退就退。

  毕星主见宫主犹豫不决,与他附耳说了几句,为他分析大局,劝他改日想好了对策再来——毕竟攻下少林乃长远之策,不可急在一两日。白虎使正愁没有台阶下,如此一来正和了心意,遂向七名星主使了眼色,令他们带着手下弟子撤离,这才向韩轻嗣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等着罢。”

  眼见星宿宫弟子离开,少林僧人也不敢追击,一时数十双眼睛都注目到韩轻嗣与郝伍少两人身上。

  方丈慧悟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韩轻嗣,转过身平和地向众僧道:“都回去罢。”

  众僧虽是满心好奇与惊诧,却也知不该多问,随着几名长老走回寺中打扫残局,唯独走在队伍最末的净痴又深深地看了韩轻嗣数眼,这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慧悟走上前,竟是什么也没问,只是道:“净嗔,你若无事,也回禅房罢。”

  韩轻嗣恭敬而疏离地立在原地:“我尚有几句话要与故人说,一会儿便回去。”

  慧悟微微颌首,饱览世俗的双眼淡然地看向郝伍少,微微一笑:“原来是这位施主。你每日入我少林,是看佛还是看僧?”

  郝伍少一脸尴尬,不由向韩轻嗣身后退了一步。

  慧悟会心一笑,合掌道:“阿弥陀佛,贫僧就不打扰施主与净嗔了。”

  郝伍少连忙摆手:“大师慢走,大师慢走。”

  慧悟走后,郝伍少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一群眼光贼jīng的老秃瓢!”

  韩轻嗣转过身淡淡地看着他,并不开口。

  郝伍少抿了抿嘴,讨好地上前握住他的胳膊直晃,一边又因为牵动了自己的伤口而龇牙咧嘴:“轻嗣,你来救我,便说明你心中还有我。你别气了,千万别剃成秃瓢!你要是还生我气,就把我剃成秃瓢罢,莫跟你自己过不去。”

  韩轻嗣深深地看着他,似要将他的容颜用力刻入眼底。

  郝伍少见他不说话,又心慌了起来,伸手环住他的腰,似乎是怕他跑了:“轻嗣……你腰细了。”

  韩轻嗣并不挣扎,缓缓抬起手,以指腹摸去他脸上的血迹:“……你也瘦了。”

  郝伍少受宠若惊,死死地盯着他停顿在自己脸上的手,忽而狂喜地踮起脚搂住他的脖子抱了上去:“轻嗣!”

  韩轻嗣轻轻叹出一口气,亦伸手搂住了他的腰,却是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愿不愿和我隐居。”

  郝伍少愣了愣,上身微微后仰,迷茫地看着他:“什么?”

  韩轻嗣垂下眼,脸上虽淡淡的没什么神qíng,睫毛却细微地颤动着:“我没有武功,你……不再健康,我们隐居。”

  郝伍少弯起眼笑了:“少爷何曾健康过?至于你的武功……我从来是不在乎的,我还担心你耽于武学而忽略了我。至于隐居……我这人其实十分自私,哥哥姐姐们待我虽是极好,我的一片心思却总是拴在你身上,只要能时时看的到你,我什么都不在乎了。”

  韩轻嗣微微颌首,凑上前在他额角处落下一枚轻吻,承诺般念了一句早在十几年前他就在韩诩之的房中看到过的话:“门隔流水,十年无桥。”

  第二十三章

  两人温存了一阵,韩轻嗣在郝伍少耳边轻声道:“你先回夔城去等我,以后不要再来少林。”

  他松开郝伍少,转身向少林寺中走去。

  郝伍少怔了怔,忙追上去拉住他的手,紧张兮兮地说:“你、你还回去?”

  韩轻嗣点点头,想了想似乎不愿多作解释。

  郝伍少却不愿放手:“是不是为了洗髓经?”

  韩轻嗣不答。

  郝伍少信心满满地摩拳擦掌:“我帮你!”

  韩轻嗣哂笑一下,复又正色,缓缓摇头:“不,你回去。”

  郝伍少不满道:“为什么?”

  韩轻嗣叹了口气,将他的手轻轻掰开:“我自有我的理由,你听我的,以后不要再来找我。回夔城去,星宿宫的人随时会再攻来。”

  郝伍少双眉拧在了一起,正待发作,又堪堪忍了下去:“……你……要多久?”

  韩轻嗣垂下眼想了想,道:“我不知道,兴许……一个月罢。你相信我,不会很久。”

  郝伍少见他不肯多说,也只得讪讪送开手,目送他进了少林。

  郝伍少并没有依言离开嵩山,白天并未再去少林,两日后蒙面夜闯藏经阁,被少林僧人发现后打将了出去,所幸并未被抓到。

  又过了两日,眼看翌日就是韩轻嗣的剃度之日,不甘心的郝伍少与郝肆奕再一次偷偷潜入少林。

  这回有了前几番的经验,两人格外小心翼翼地躲过重重把守的僧人,安全来到藏经阁之下。

  郝肆奕悄悄比了两个手势,示意郝伍少在原地稍待,自己则从侧翼缓缓潜上前去。

  “哗……”

  郝伍少耳后一道风声呼啸而近,他下意识地一个低头,一柄剑从他头顶削过,斫下几缕发丝。

  郝伍少心头一凛,就地一滚闪了出去。他回头,借着星星点点的月光看清身后人的相貌,不由大惊:“绿衣!”

  此时郝肆奕已成功迷翻了四名看守藏经阁的僧人,回头yù招呼郝伍少,却在转身的霎那见到一支泛着绿光的箭头向他飞袭而来。郝肆奕来不及闪躲,被飞箭she中肩膀。

  四周的糙丛里瞬间无声无息地多了数名星宿宫的弟子。

  绿衣眯起眼:“你是谁?你认得我?”

  郝伍少眼见郝肆奕受伤,不由惊呼:“四哥!”

  绿衣曾奉花乐醉的命令调查过郝伍少的身世,听他一声四哥叫出口,心中已有了答案:“你是……郝伍少?”

  眼见数名持剑的弟子向倒在地上的郝肆奕靠拢,郝伍少顾不得其他,冲上前将郝肆奕抱在怀中。他看见绿衣身上穿的正是花乐醉以前在星宿宫时的衣服,明白如今他已是角星宫的星主,遂低声细语地向他求qíng道:“绿衣,你不要杀我们,我们并非少林中人,绝不会阻星宿宫之事。”

  绿衣一扬眉,示意众人稍待,走上前道:“怪不得宫主在少林寺看到了韩轻嗣,原来你也在这里。你们潜伏少林yù行何事?”

  郝伍少苦笑道:“我觊觎少林所藏典籍,自然是来偷东西的。”

  绿衣笑道:“还要多谢你们如此gān净利落地替我们解决了这四名僧人,若他们向其他弟子发出讯号,今日的偷袭恐怕还有些难度。”

  郝伍少眼见郝肆奕脖颈上的肌肤已变成紫色,想是剧毒已游走全身。他不敢当着众人的面替郝肆奕喂血,又害怕耽搁久了再救人就迟了,只得连声哀求道:“绿衣,你看在过去的qíng分上,放了我们罢。”

  绿衣冷笑:“我怎不知,我与你们有何qíng分?”

  郝伍少眼睁睁看着郝肆奕的身体越来越冷,再看四周虎视眈眈地数十名星宿宫弟子,这时候亦不敢大声求救,已是急得潸然泪下,哽咽道:“求你,看在……花乐醉的面子上……”

  绿衣神色一凛,一名角星宫子弟走上去在他耳边低声道:“星主,不可耽误太久。”

  绿衣淡淡地点了点头,向几名弟子一抬下巴:“进入藏经阁,杀了里面的僧人,放火烧了此楼。”

  郝伍少此时虽记挂着《洗髓经》,却也不敢吱声。

  绿衣神qíng冷漠地走上前,居然临下地睥睨郝伍少与郝肆奕:“怪只怪你们运气不好,莫怪我。”

  郝伍少心头一跳,还yù开口,却见绿衣雷电风火般出手,两个指节猛地扣住他的喉头。

  郝伍少呼吸愈发困难,他垂下眼望着怀中昏迷的郝肆奕,艰难地与他十指jiāo扣,心道:四哥,是我连累了你……这么多年来,我欠你一句谢谢,亦欠你一句对不起。

  他耳中阵阵嗡鸣,神智愈发迷糊,朦胧中却听绿衣的声音在耳畔轻喃:“你最近……见过花乐醉?”

  郝伍少掀了掀嘴唇,脸色已涨的通红,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得轻轻眨了眨眼睛。

  绿衣突然往他口中塞了一枚药丸,松开掐着他脖颈的手,轻声道:“装死。”

  郝伍少愣了一会儿,如桩子一般直挺挺倒了下去。

  过了好一阵,伍少只觉有人轻拍他的脸颊,偷偷将眼睛睁开一条fèng,发觉眼前人是绿衣。

  绿衣轻声道:“起来,他们都走了。”

  郝伍少一骨碌爬起来,慌忙去探郝肆奕的鼻息。郝肆奕中毒已深,呼吸微弱到难以察觉,嘴唇已变成紫色。

  绿衣蹲在郝肆奕身边,道:“抱歉,解药不在我身上。”

  郝伍少笨拙地将郝肆奕打横抱了起来,有些害怕地退了一步:“我……可以走了吗?”

  绿衣缓缓站起身,神色藏在yīn霾中看不清楚,轻声道:“花乐醉他……还好吗?”

  提起花乐醉,郝伍少只觉一肚子火气,撇了撇嘴,没好气道:“好得很。”

  绿衣轻笑一声,竟是说不尽的惆怅与隐隐约约的欣慰:“是么……那便好……”

  他阖上眼,叹气道:“你快走吧,从东北面离开,绕开禅房与斋堂。找到他的师父,也许还来得及。”

  郝伍少道了一声谢,眼见藏经阁中已冒出了黑烟,这时候再管不得什么《洗髓经》,抱着郝肆奕调头就跑。

  他按着绿衣所说的路线避开星宿宫的人向少林外逃去,路上发觉星宿宫之人竟是由少林寺外挖通了一条地道潜入少林中。

  他急匆匆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捡了一块较为锋利的石头在手腕上割了一道口子,放血喂郝肆奕喝了下去。

  过了一阵,郝肆奕的嘴唇逐渐转黑为红。

  郝伍少松了口气,听见少林寺中逐渐喧闹了起来,僧人们已发觉藏经阁被烧,都向那里聚了过去。

  郝伍少背起尚在昏迷中的郝肆奕,跌跌撞撞跑回三人的住处,叫来留守的裴满衣,急匆匆道:“裴先生!你先替我看一下四哥!”

  裴满衣看见郝肆奕昏迷不醒,起先是吓了一跳,又见他面色红润,显然已没有大碍,方才舒了口气:“你要去哪里?”

  郝伍少急匆匆道:“回来再向你解释!你与四哥先找个安全的地方避避,星宿宫的人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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