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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待圆时_怀愫【完结+番外】(46)

  这是明摆了要石桂盯着宋之湄了,她有胆子闯入花会来,虽叶氏没吩咐,chūn燕也怕她做下甚个失仪之事,带累了叶氏。

  石桂把梳盒儿jiāo给迎chūn,跟在几位姑娘身后,余容泽芝身边的水芸紫楼都是见过她的,倒是白露盯着她看了一眼,跟着就扶了宋之湄的胳膊,附到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几个小娘子纵是玩也有限,才刚纪子悦打千秋打出一层薄汗来,她身子qiáng健,这些又是常玩的,并不算什么,另几家的闺秀想玩也不敢,到了花园子,却是宋之湄开了口:“咱们是不是还打千秋?”

  宋之湄比起余容泽芝两个姑娘算是活泼,可宋家规矩重,有老太太在,若说打秋千,便是花键布包都少碰的,还是甘氏闺中的游戏,女儿无伴也是无趣,白露朱樱便是打小陪着她玩大的。

  石桂的差事是看着,有什么回去报,缩了头垂了眼儿不说话,可却能瞧出来,这几位姑娘原就常见的,倒是宋之湄是小圈子里头来的新人,那几个看她硬生生凑上来,都只笑了彼此看一眼,并不接口。

  余容泽芝两个平素跟这个姐姐也不亲近,她们两个要好的好似一胎双生,又自来少开口少说话,姐姐冷了场,半日才想着救一救,声儿细细的:“那个吓人呢。”

  打秋千也得有力气,也不是人人立上去都能站得住的,dàng得高了,腿上用力不说,胳膊也得有劲,纪子悦看着是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却能跟着她爹爬山,宋之湄连家里的花园子都不曾逛,打千秋更没这个脚力了。

  金陵城里有几个知宋家事的,碍着宋老太爷的面不提,可这里头却是弯弯绕绕的坏帐,看着这位宋姑娘,也瞧出她是花了力气往子悦身边凑了,不但不搭话,还拿话刺她:“我们不敢,子悦胆儿大,你也胆大,要么,你去试试。”

  一面说一面拿帕子掩了口儿哧哧笑,宋之湄涨红了一张脸,还是纪子悦开了口:“才刚玩过了,乏得很,我们坐着摸花牌罢。”

  暖阁里设长案,边桌上摆着点心,梅花攒心盒子里头摆了各样糖果,红曲梅豆百叶gān丝,青枝葡萄石榴杨梅,红石榴剥开露出ròu来,姑娘们玩牌,丫头帮着看,还有剥了石榴拿小银勺子刮下来盛在小碗里的。

  几个姑娘好容易玩乐一回,等真玩起来,还管什么你我,宋之湄竟是高手,连她身边的白露几个也很会看牌,从手上摸下来的彩头,金戒指压花小钗儿,没一会就赢了三四个。

  她赢得多了,手上也大方,把得来的戒指花钗全都物归原主,笑得一声:“我看外头有huáng英jú,不如剪了那个来当彩头,也不必赌这些了。”

  几个手气差连连点了头,纪子悦吩咐丫头剪了花来,一朵朵掐下来搁在身前,当作筹码,一人跟前二十朵,没玩几局,宋之湄又赢了十来朵,她这下子撒了手:“谁不会的,我来替看牌。”

  余容泽芝两个便不会玩,才还输了琉璃手串儿,自家姐妹不帮,挨到纪子悦跟前,夸上一句:“你手上牌好,换个出法,可不赢了。”

  纪子悦旁的灵巧大胆,手上的牌倒疏懒,看着差不多就撒了出去,宋之湄连连出声,她也只皱一皱眉毛:“我瞧着差不了多少。”

  玩牌哪里是这个玩法,她看着是撒出去的多,收回来的少,这以一来一回的,手边的huáng瑛jú添了又减,竟还有一捧。

  宋之湄挨着坐下来,先还不时指点她,等看她也并不听自己的,便又伸了头去看打横里坐着的陈家姑娘,一局还没完,两个便显着很是亲热的模样。

  石桂看得分明,宋之湄头是挨着陈家姑娘的,身子却还贴着纪子悦,只这一桌子上,几把牌就同她相熟了。

  等再玩一局,丫头打了帘子说:“表姑娘来了。”进来个穿一身盘金的姑娘,面若敷粉,目似点漆,长眉入鬓,顾盼飞扬。头顶上一只小巧金冠儿,一边一枝蝴蝶钗,蝴蝶的身子就是一块棋子大的火烧红宝石。

  她一来,一屋子姑娘都瞧着她,纪子悦叫一声表妹,招手叫她过来坐,宋之湄若是知机就该空出位子来,可她绝少出来jiāo际,看着模样还没想起来,等那姑娘长眉一皱,星目微嗔指了她问:“这个是谁。”

  才刚好起来的,立时又僵住了,一个个都不出声,宋之湄这才尴尬着立起来给她让座,小姑娘不过十岁出头的年纪,真红袄子,元缎满满盘了金,纪子悦捏了她的鼻尖:“就隔一道门,凭你来的晚些。”

  第50章风头

  原来是锦衣卫吴指挥使家的姑娘,她的名头不显,倒是她母亲,京里无人不知,这一位吴夫人,论起来也是个稀罕人物。

  初嫁嫁的是文定侯,当的侯爷夫人,石桂在宋家,统共就听了两场戏,一场唱的就是文定侯爷的事,孔夫子也不过是太极上真公,文定侯竟也在道教里头排上了号,得了封受着香火。

  吴夫人怎么合离的众说纷纭,可她再嫁还是高门,论起来文定侯不过是个虚衔,郑家那点儿承荫的职位在先帝的时候就叫撸了一回,到了圣人这里,还算又添上些,可这一合离,又叫撸到底。

  跟着再嫁的论起来比门第不如,可手里捏的权柄却不能同日而语,锦衣卫指挥使,身上还有个大将军的衔,巡察缉捕掌管刑狱,手底手就是镇抚司,吴夫人那些个事儿,京里哪一个敢嚼上一句?

  也有人猜测这位吴大人是为着位子坐得稳些再讨了圣人的小姨子,吴夫人进门几年没生养,越加坐实这个传言,哪知道肚子一大,出来的就是一双龙凤儿女。

  儿子一落地,太子伴读的位子便给他留着了,这位吴姑娘比纪家这一位还更骄傲些,座中哪个不识得她,宋之湄竟以她年小不让坐次,便是她自家忍了,身边跟着的这些,也瞧不得她受这个委屈。

  宋之湄之前托大,眼见得场子冷下来,赶紧立起来,笑盈盈的道:“腿一时麻住了,这位妹妹,可是姓吴的?”

  别个许就过去了,吴姑娘的xing子却过不去,更像她爹,傲气还更胜几分,眉心微微一拧:“我是姓吴,不知道这位姐姐姓甚么?”

  宋之湄好容易捞着机会自报家门,她先看一看余容泽芝,偏头笑一回:“我姓宋,这是我两个妹妹。”

  这话挑不出错来,她跟余容泽芝确是一个父亲生的女儿,可到了别个嘴里,却不是一回事了,吴家姑娘长眉一挑:“哦,原来是宋家姑娘。”一面说一面点了点头。

  这话听着寻常,却又分明不是这个意思,宋之湄却觉得分外刺耳,她面上微微一僵,跟着又端起那大方得体的笑容来,好似不曾品出这言外之意,反而拉了两个妹妹,与她们坐到一处。

  既是表妹来了,纪子悦知道她自来不爱这些,推了身前的彩头,叫那几个去玩,自个儿陪着妹妹往花厅里去,拉了她的手:“你怎么这会儿才来?”

  吴家姑娘把头往纪子悦身上一挨:“往外祖母那儿去了,给外祖母送jú花酒去,我娘亲手酿的,等明儿我给你送一坛子来。两边都得赶,可不晚了。”

  这样的聚会,吴夫人向来不到场的,自家女儿大了,还是托着妹妹纪夫人领着女儿jiāo际,她这再嫁的身份不尴尬,可嫁的两个人却尴尬,年纪越长,越发摆不出个好脸给当面笑脸背后笑话她的人,gān脆便不来了。

  纪子悦打小就知道自家这个三姨有这么桩心事,不理人她还更痛快些,母亲还曾说过一句,她心里痛快最是难得,思度着原来嫁的那个人不好,叫她心里不快活,好容易活快了,更不愿眼前有人添堵,连吴大人都顺了她的意,旁人更没地儿好说嘴。

  她挽了表妹的胳膊,伸手替她把碎发抿到耳后去,姊妹两个挨着一处说话,小花厅里只得她们两个,丫头们俱守在门边,石桂看一眼紫楼水芸,这两个都对看一眼松了口气儿,要是宋之湄再惹出什么来,带累了二姑娘三姑娘,她们俩也是一样要遭殃。

  石桂才刚松出一口气,丫头们捧了茶壶进来添水,又有jú花攒心的盒子换过点心,几个小姑娘一样玩得开杯,摸了会子牌,又说要投壶。

  里头两个头挨着头说话,外边便自顾自的玩乐,纪子悦虽是东道,那几个也是熟客,gān脆叫丫头摆了铜壶出来,退到阁外拿羽箭投掷。

  纪子悦见人都往外头去,这才捏一捏表妹的鼻子:“你这脾气。”

  吴家姑娘知道她说的是甚,皱一皱鼻头:“也就是你的东道,换了别个,我可没有这样软。”眼睛往外头一瞥,转回来道:“她眼珠子一转,我便知道她想的什么,且看着罢,她还得来呢。”

  纪子悦知道妹妹这付脾气,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她话音还未落下,就见着宋之湄掀了帘子进来,笑语晏晏:“你们快来,再不来,彩头可全叫我赢了去。”

  石桂一个头两个大,身边站着的紫楼水芸也是一样,这两个摆明了已然不想同她亲近,她还非得凑过来,可不是把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贴上去不算,还由着别个打回来。

  吴家姑娘,原来就是生得长眉小口,这会儿眼睛一斜,轻哼一声,睨着宋之湄有几分冷意,好似能看透她的心思,只作听不着,小手捏了红曲梅豆,往嘴里送了一颗。

  宋之湄在里头年纪最大,纪子悦的东道,她倒出了风头,别个由得她,偏吴家这位不容她,得了她一声冷哼,纪家姑娘还笑:“你们玩罢,我乏了想歇一歇。”

  宋之湄自觉失了脸面,余光看着外头那几个不曾听见,面上却不见怒色:“也好。”说了两个字,立时转身出去了。

  她在里头年岁算大的,便是白露朱樱看着也替她尴尬,可宋之湄自家知道,亲娘不能带了她出来jiāo际,名头上的伯娘连正经养着的庶女也都不上心,能出来一回是一回,这条路子走不通,那就往另几个女孩儿身上下功夫。

  能往纪夫人宴上来的,倒不都是官阶高的,也有是说得来的,也有是跟纪大人同一部的,上峰下属的夫人女儿,相互熟识,她要□□去确是不易。

  宋之湄出来了便是一笑:“她们表姐妹说私房话呢,我们玩罢。”一句私房话,叫几个姑娘都往太子睿王身上想了一回,也知道纪子悦的前程终究跟她们是不同的。

  石桂立在栏边侍候,手里端了茶托,里头摆着一只小茶盅,一块方巾帕,闻言看了宋之湄一眼,倒不成想这位大姑娘竟还是有些能耐的。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陈家的姑娘已然说回去之后再办宴,就写花笺帖子给她,宋之湄还说要带自家做的小点心,雪片苏蝴蝶卷,说起来头头是道,全然是一付大姐姐的作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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