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继北静了下,像是突然有了一股动力,激起了他的好胜心,“有什么不能的,我说能就能!”
温从嘲笑:“口出狂言。”
庄继北笑了笑:“行,你就当我是口出狂言,你给我几年,我若是立了极大的军功,也未必不能求圣上给个这样的恩典。”
“极大,能有多大?”
“这你别管。只要你答应我,我若是做到了,你就肯定去科考就行。”
“呸,谁答应你呢,说不定你让我等一辈子呢,我闲得慌?”
“哎你这个人好没良心啊,真让你等一辈子你亏了不成?我那个时候都白发苍苍步履维艰了还在战场上给你拼战功呢,你凭什么不等我?”
温从哧的笑出声来,“鬼才等你!”
“啊?什么!你竟然愿意变成鬼了还等着我?!这么好吗!!”庄继北感动到哭,“那你可别忘了你的承诺啊,咱俩要是下来阎王殿,你可得等等我,我们一起去奈何桥。”
“呸呸呸,你也不怕不吉利!”
“有你陪,我不怕。”
“快呸呸呸几声!”
“我不!”
“庄继北!”
“哎呀你怎么跟我祖母一样那么讲究呢!”
温从急了。
此刻他就是和庄继北的祖母一样担忧,庄继北是个出生就丧母的命格,听庄府的人说,小时候还容易沾染上晦气,这会儿他们本身就是要去祭奠亡灵,这条路又是个如此狭窄的小道,经常雪崩,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了,阴气重,生怕庄继北沾染上不干净的东西。
温从飞速下马,牵住庄继北的手,急忙道:“你背过佛经吗?”
庄继北:?
温从抓住庄继北的手,翻身一同骑在了庄继北的那匹骏马上,他在前方,庄继北从后面拢住他的腰。
温从道:“快快快,你现在就在心里念佛经,破煞气。”
“……”庄继北应付一声:“好嘞。”
走了一截子,温从皱眉问:“你念了吗?”
“念了啊。”
“我怎么没感觉到?”
“老天啊,我心里默念,你还能感觉到?你成神仙啦?”
“你肯定是在糊弄我。”
“天地良心冤枉啊。”
“庄继北!”
“在!”
“你念出声来!”
“……”
“快啊。”
“我、不会佛经……”
……
前方,直至矮崖处,庄父才停下,顺着陡坡向下,一旁的几个副将赶忙扶住他,庄父看了几眼那个矮崖,默然,当初他就是在这里抱走继北的。
下了矮崖,下方低谷,看似幽森,实则行百步后,穿过沙沙丛林,豁然开朗,别有洞天。
那里被四周峡谷环绕,一池寂静泉水,雾气弥漫,过泉水,最前方,便是滋养着最肥沃的土地。
步行一炷香,在花草初生的草地上,矮小的鼓包露了出来,庄父跪了下来,缓缓道:“蕴容,我和继北来看你了。”
那也是庄继北头一次见他爹哭。
他爹要强,自诩男儿轻易不落泪,长这么大,他把他爹气得再狠,他爹都不曾哭,可在他娘面前却会落泪。
庄父回头看向庄继北,庄继北也不闹别扭了,走了过去,跪了下来,默默道:“娘,我是继北,我来了看您了。”
说完,想了想,又道:“我之前不是不来啊,是爹不让我来。”
“……”庄父一巴掌扇到庄继北后脑勺上,“不会说话你就别说话!”
庄继北吃痛得啊呜一声,摸了摸脑袋,不满道:“你这么打我小心我娘心疼了,晚上托梦骂你。”
庄父道:“她只会觉得我对你教导不严!”
庄继北道:“可别了吧您,祖母给我说过,说娘最不喜欢您刻板的样子了,像我这种,我娘指不定多喜爱了。”
庄父道:“你祖母是骗你的。”
庄继北:“啧啧……”
祭奠了大约一个时辰,在庄继北的一声喷嚏下,结束了。
庄继北在远处等着,坟墓附近则是父亲专门请来的大师以及阳气极重的男儿抬棺。
当年那个风水大师说,可等二十余年后,再将棺木送回祖籍下葬。
故而此次祭奠如此隆重也有这个原因。
墓土被一点点拨开,露出下方一口精致的棺材。
按理说这种地界虫蚁可松土,泥土多是湿润的,可此刻撬出来的土都结成了干块,发黑发沉,一点虫蚁也没有,这一块的土地像是被隔绝开了一般,而后,一股奇香扑鼻,竟像是从棺木中挥发出来的。
棺木被抬了上来,刚要一动,咔嗒一声,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材凭空断裂,分割开来,抬棺的士兵惊恐下跪,庄父抬手,止住了他们的话声,走上前去,看见了那早已腐蚀的白骨,面色陡然一沉!
一旁的陈东也大惊失色。
哪里是白骨,骨头已经泛黑,酥酥烂烂,像是有人拿毒酒浸泡过似的,而刚刚的奇香也是从骨头上传来的。
没有虫蚁、奇香、醉骨。
无不证明这具尸首生前被人下过剧毒,死后才能如此惨烈。当年无法发现,等皮肉腐烂残留遗骨后,才可发觉。
庄父脸色阴沉得吓人,眼神中仿佛淬了寒冰,他握紧拳头,语气阴厉:“今日之事,不得外传,若有违逆,杀。”随后他好像一下子苍老了百倍,陈东扶住他,他紧紧扣住陈东的手,“查,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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