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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有大疾_桃前偷闲【完结+番外】(67)

  “拂尘难道想耍赖?”沈钧见他不答,不由扬高了声调,“当初拂尘可亲口说过,如若离开沈府,必先经过我同意。擅自离开,便代表愿意跟我成亲。”说到这,沈钧眼里又灿若明星,一脸期待地望着他,歪着头拍手道:“很快就要成亲了,拂尘是想热热闹闹大宴宾客呀,还是想省去那些繁文缛节简简单单的办?当然哦,拂尘若是想以天为证地为媒,今日就在这竹屋里行合卺礼洞房花烛,那也是再好不过的。”

  荀裕觉得头隐隐作疼了,抚额静了半晌,才若有所思望向沈钧,心中暗忖:当时说那些话只是权宜之计,却没想到他倒牢牢记在了心里。也许他早就料到了自己会离开,所以故意挖一个坑等他跳。他绝对不可能和他成亲,更不可能跟他洞房花烛。眼下就只好赖到底了。

  荀裕道:“沈公子见多识广,一定也听说过一句话——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况且兵者皆诡道。寄人篱下,我自然只有虚与委蛇与公子对付。那些话作不得数,希望沈公子不要记在心上,更不要再苦苦相逼。”

  沈钧略一思索道:“如此,拂尘是打定主意失信于我了?”

  荀裕目光坚定与他对视,沉声道:“沈公子便当识人不清好了。对待敌人,只要能达到目的,我向来不惮使用一切手段,包括欺骗在内。”

  沈钧道:“拂尘说得没错,对待敌人确实当出其不意、不择手段,能而示之不能、不能而示之能。可是对待一片真心的我,拂尘怎忍心使诈?”

  闻言,荀裕紧紧盯着他,仿佛要在他脸上戳出几个洞来,忽而笑了,“沈公子说了这么多,也不知到底哪句为真哪句为假。沈公子既有心与我为敌,又何必假惺惺说一片真心待我?”

  沈钧一时沉默,皱着眉头想了想,良久才道:“拂尘哪只眼睛见着我与你为敌了?”

  荀裕看他一眼道:“你若非存心与我为敌,凭沈公子的手段与心机,又何至于沦落到帮朝廷押运银子?如果不是沈公子自愿,试问天底下谁又能请得动沈公子护航?”

  “拂尘啊,你还不知道吧,只要是你的事,不用请我都会马上屁颠屁颠跑来了。”沈钧摇头道,又似想起什么,一抬头,指了指被点了穴定在一旁不能行动亦不能言语的朱承秉,“拂尘难道跟他是一伙的?”

  荀裕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瞥一眼,随即回头,脸上浮起一个笑,笑意却未达眼底,说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你说的没错,我跟他就是一伙的。我们串通好了抢官府的银子。有钱能使鬼推墨,自从知道江南知府要将三十万两白银押运回京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无时无刻不在打这批银子的主意。奈何我一人力气有限,只好想办法先离开沈家,又千里迢迢赶到青云寨,说服了他们一起帮我抢银子。正如沈公子所料,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便是我。”

  沈钧听着时不时点头致意,待他说完才道:“拂尘计划抢银子,而我又要护银子。怪不得拂尘将我视为敌人了。”说罢却又面露庆幸之色,松了口气道,“幸亏我没答应张巡给他护送银子,不然无缘无故当了拂尘的敌人,我可就成冤大头了。”

  荀裕闻言微怔,随即眉头大皱,跨步走过来,凝眸望着满脸堆笑的沈钧,声音不由得尖锐:“你护送的根本就不是银子?”不知想到了什么,荀裕顿住脚住,猛地睁大眼道:“真正的银子走的是水路。你大张旗鼓地走旱路只是为了帮张巡等人掩人耳目,以方便他们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拂尘真聪明,一点就通。”沈钧道,眼出露出一丝欣赏,“听到这么好的消息,拂尘一定高兴坏了。此时此刻,你们应该已经抢完了我押送的东西,反正里面装的都是石头,我是不会找你们麻烦的。你看,我就说我们不是敌人吧?”

  荀裕只觉胸口闷闷,沉重的目光从沈钧脸上移过,砸到旁边的朱承秉身上。果不其然,只见朱承秉面如锅灰、一脸寒霜,眼里喷射着怒火,似乎要把在场之人烧为灰烬方能罢休。

  原来朱承秉派出去的探子回报的消息都是假的,这场仗从一开始便注定要输,张巡真正走的是水路,那三十万两银子怕是早被秘密运到船楫之上。情报有误,本以为定然你死我活的生死交锋瞬间沦为一场闹剧,己方输得一败涂地。

  荀裕回神,清了清嗓子道:“沈公子神机妙算,在下甘拜下风。只是我还有一事不明,想请沈公子解惑。沈公子如此人物,又是如何甘愿受张巡等宵小之辈驱使,给他们押运假银子的?不知张巡又许了沈公子何等好处?”

  “他就是许我再多的好处,只要我不情愿,便是刀架在脖子上也是徒劳。”沈钧说着笑容淡了,“拂尘难道当真不知道我为何出现在此处么?”

  荀裕微微一愣,竟觉得他眼里的神采黯淡了许多,别开眼道:“沈公子的心思又岂是我可以摸得到的?”

  沈钧听罢恨恨咬牙,望着这近在咫尺却又让他感觉触不可及的人,叹道:“我费了好些心力才查到你的行踪。我若再不来,你便要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

  “你我本是萍水相逢,虽做过一段时间主仆,却并无深交,沈公子何必扯那些没用之物?” 荀裕脸沉如水。

  沈钧定定地看着他,嘴角溢出一丝苦笑,似是想起阵年往事,啪地一声,扬手在他屁股上拍一下,力道不轻不重,咬牙道:“你当初一声不吭就跑了,跑就跑罢,又使那些凶狠的障眼法来为难我迷惑我。你可知我一时不察,当真落入了你的圈套?当我看到那副面目全非的焦尸,那只断了一截的左脚,还有那根烧得乌黑的拐杖,你可知我是何等的心情?” 说到这,沈钧神色肃然,声音难见的喑哑。似乎心中不甘,猛地又抬手在他屁股上拍两下。

  荀裕愕然地站着,见他打起来没完没了了,从震惊中回神,慌忙提步躲开。听他说起这些,又不好发作,虚咳几声道:“雕虫小技而已,我自知瞒不了沈公子多久。”说罢赶紧转移话题道:“沈公子又是如何发现的?”言下之意,是指如何发现那具烧焦的尸体并非纪拂尘本人。

  “我就想,我认识的纪拂尘虽然武功不如我,但心思手段却非我之下,我不相信他会笨到让自己落得活活烧死的下场。这么一想我便清醒了很多。我把现场仔细勘察个遍,很快就发现了疑点。我检查尸体的断脚发现伤口平整如新,明显就是刚刚砍下来不久的伤口,因为如果伤口时间足够久的话,一定会慢慢愈合变圆滑。既然那只断脚是刚被砍下的,而现场又找不到另外半截,我猜测一定是被人故意藏起来了。我又用几只猎狗在院子附近搜了搜,果不出所料,当真在后院里找出了另外半截断脚,而且恰好和焦尸的伤口相吻合。由此我便断定那具烧焦的尸体绝对不是你。再往深层次一想,明眼人便都明白了,这一场火的幕后黑手正是拂尘自己,目的便是为了伪造纪拂尘死时的现场。真正的纪拂尘肯定还活着,只是他却想让大家都以为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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