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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筵冷清_夕大大【完结+番外】(13)

  离开风府之后,苏冷清脸色渐润,眼里有了神采,身上也长出些肉来。

  风筵早就知道,长期憋屈在风府,给仇人当奴仆使唤,成了苏冷清郁结心病。要想让苏冷清的病早点好,还真得多带他出来走走。

  白天,风筵和阿辰去集市交易,就让苏冷清自己在城中转悠,或是去茶馆听书,或是去戏园看戏,或是去书摊挑拣,日子过得随性自由,刻薄话也多了起来。

  自从墓碑刻好后,苏冷清就惜字如金。

  起初是病得东倒西歪没力气回答,只能用点头摇头来表示,再后来病好了也是如此,有时候几日都没一句话。

  风筵知道他是心灰意冷不愿开口,便想着要带他出来走走,离开那个让他痛不欲生的风府。

  这日,风筵还在集市上,苏冷清让人捎口信,说戏园子上新戏,晚上不回来吃饭,让他跟阿辰不用等。

  在山城那种小地方,一年到头难得看戏,风筵听说有新戏,心里头也痒痒了,索性早点回家,弄些吃食装在篮里,还打了一葫芦酒,跟阿辰去戏园子找苏冷清。

  到了戏院门口,就见庚良班的牌子,这可是嘉城第一戏班,风筵笑着跟阿辰说,他们今晚是来对了,能听到庚良班的新戏,回去说给布坊伙计听,还不得羡慕死他们。

  牌子上写着荆钗记,又挂着两位红角的名儿,自是让人期待万分。围着戏台的三面瓦廊,摆放着一条条长凳,早坐下熙熙攘攘的看客。

  楼上的官座,也无一虚待。

  “难得来看戏,咱别挤廊子了,包张头前的桌,边吃边喝看个痛快!”风筵扫过廊下的人头,想找到苏冷清,兴高采烈道:“阿辰,弄个桌子,我去找冷清过来!”

  看戏的人太多,没位的就站着,三三两两交头接耳,还有卖吃食的挤来挤去,风筵在廊下找了一圈,也没见着苏冷清。

  三面瓦廊几百号人,风筵正愁找不着人,就听不远处熟悉的声音:“张兄此言差矣,陈寿曾赞孔明,科教严明赏罚必信,无恶不惩无善不显,后在《进诸葛孔明集表》里又赞其道,尽忠益时者虽仇必赏,犯法怠慢者虽亲必罚,由此可见陈寿对治乱重典……”

  难怪廊下找不到苏冷清,原来他正跟几位公子,坐在外口一张方桌上,桌上摆放果子花糕,桌边站着几个小厮,跟一堵墙似围着,要不是风筵听到声音,肯定也看不到苏冷清。

  “你在这儿啊?我找了你半天!”风筵找着人很高兴,挤到跟前拍他肩,眼神扫过桌边三人,笑道:“你不是说有新戏吗?我们也过来凑热闹,阿辰去包桌子了,这几位是……”

  果然是物以类聚,苏冷清认识的人,个个都是举止斯文,一看就是读书人。有道是爱屋及乌,风筵瞅着读书人,也是满心眼欢喜,更何况是苏冷清的朋友。

  “我家少爷来了!”苏冷清正跟人聊着,冷不防被拍肩膀,扭头一看是风筵,刹那间的惊讶过后,似笑非笑地起身,按着座位次序,一一给风筵介绍,淡定道:“这位长安巷的梁非白公子,无一漏的张合旭公子,于子轩的颜卿公子……”

  桌边几人一愣,气氛顿是古怪,就连风筵都感觉到了,却不知是为何故,难道是自己的突然出现,打断大家畅谈之兴?!

  继而,为首的梁公子起身,带着尴尬笑容,跟风筵见了礼貌,又客气寒暄几句,便邀请风筵同坐。

  风筵生性豪爽,见他邀请正想答应,却听见苏冷清拒绝,少爷定好桌子了,就不麻烦大家了!

  风筵不好再说什么,跟三人说句暂别,便往阿辰那边去了。

  走过十几张桌子,就见阿辰站在西廊边,大声喊着他们的名字。

  来迟了,桌子没了,阿辰花了些钱,才买到一张长凳。

  风筵颇为尴尬,把苏冷清拖出来,窝到廊下挤长凳,哪有坐台子舒服?

  苏冷清已经坐下了,跟阿辰讲着话,神色自若,看不出一丝异常。

  风筵站了一会,拎着食盒茫然无措,好似做错事的小孩。

  “杵着作甚?”苏冷清回头望他一眼,瞅着打他身边过的人,扬眉淡淡讥讽道:“做木桩啊?就算你不嫌挤,别人还嫌你挡路呢!”

  风筵笑了一下,坐到苏冷清身边,打开食盒子,让俩人拿些糕点,边吃边等开场。

  “要不……”风筵犹豫片刻,靠近苏冷清一些,轻声道:“你还是跟梁公子一道,我跟阿辰就坐这儿,等看完戏就在门口等,如何?”

  苏冷清闻言扭头,水银似的眼珠子,盯得风筵发窘了,才把视线转移开,淡淡道:“瞎折腾什么?这里坐得蛮好!”

  风筵看着前边,黑压压的人髻,咧嘴道:“看不清楚!”

  苏冷清冷冷垂下眼帘,冷觑指间的梅花糕,一语双关道:“台子在高处,人在戏台上唱,有什么看不清?”

  人生就是一台戏,生旦净末丑,演绎各自的角色。他苏冷清在这戏台上的角,就是风家大少爷的小厮。

  他早就跟梁公子他们说过,只可惜这几位不信,世上哪有这般颜质如玉,学富五车、才情并茂的小厮呢?

  风筵听不懂他的弦外之音,却能听出他孤傲冷呛的语气,每当苏冷清绝望的时候,便是用这种语气说话。

  开场的铜锣响起,一个丑角出来报幕,一出新戏即将开始了。

  苏冷清已转过头,眼睛盯着戏台,一副请勿打扰的神情,风筵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揣着不安的心情看戏。

  那戏,说了个有才的落魄书生,娶妻不久便上京赶考,本来高中状元是件喜事,却无奈遇到奸相逼亲,将他的书信换成修书,让家中的妻子悲愤投江。

  所幸的是,妻子被好心人救起,要不然还真是遗憾终生。

  这戏写得一波三折,这厢里妻子刚闻修书真相,那厢里又误传丈夫病故的消息,让这对有情人经历几番磨难,最后才在有心人的撮合下,凭借当初订亲的那只木荆钗,重新团聚花好月圆。

  戏,是好戏,痴夫怨妻离愁别苦。

  庚良班的两位名角儿,在台上眉来眼去,特别是那演花旦的角,一回眸一扭腰,将台下人的魂儿都勾走了。

  ☆、第十章

  中场结束的时候,风筵去了趟茅厕,园子里太过喧闹,出来顿觉耳根清净。

  扑面的冷风吹过,拂过道旁枯黄的竹叶,显得有几分萧索。风筵不由自主,顺着茅房后的小道,慢慢走出戏院后门。

  街的拐角处,一个小面摊,风筵坐下来,叫碗肘子面。人再怎么沮丧,也要先填饱肚子,戏没那么快结束,吃碗面儿再回去!

  戏园的喧闹远远飘来,老板边下面边搭讪,听说风筵就是来看戏的,倒让老板受宠若惊了,还是首次碰到看戏看一半,跑出来吃他肘子面的客人。

  老板饶有兴趣问着新戏,风筵心思飘得很远,有一句没一句的答着,心头却笼着一股无力感。

  今晚,不该来!

  苏冷清心里有道旧伤,又被意外出现的他,用锥子划过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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