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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狩劫(上部)_若水敛尘【完结】(70)

  “九十一岁的老人家别拉伤了自己的喉管!”惜字如金的嘴里竟然蹦出一句调侃。

  祁然乍听之下,旋风般的转过神来,满脸的不可思议,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赫连洛忽然抬起一臂,指着远处江面刚刚露出地平线影影绰绰的船影,“他们回来了!”

  争狩劫 (上部 情劫)卷三 玉楼暗战 069 天机乍现(下)

  虽然荣玉港只是内河港口,码头的繁华程度却绝对不输于岳兰石臼港的长渡,若比较起卸载货物的珍贵价值,只怕长渡还要逊上一筹。

  银色的面具戴在脸上,为策万全,还是由赫连洛将他抱在怀里,荣玉港不比酒楼,身形上还是有破绽的。

  反正赫连洛的花名远扬的陆海皆知,祁然也就老老实实的偎着,动也不动扮演自己的角色。

  其实也不怪祁然越来越退化,自丘洋王宫一战之后,祁然的身体就每况愈下,断阳的发作甚至也不再局限于每日子时,只是玄密与断阳俱为世间奇药,如今混为一体更是演化出了多种意想不到的症状,祁然天性看得开,倒也不是很在意,只是他身边的人却俱都是如临大敌的严密关注着。于是促成了赫连洛几乎全天十二个时辰的贴身照顾!

  这番“美差”当然慕煞了其他人,只是衡量再三,数人中的确是赫连洛最名不见经传,的确,当年纵横安图两境,杀人掠货的风盗头子,谁能想到会成为今日玄家异宝的贴身奶妈?名声显赫的楼运总管?

  谁又能将当日恨不得逃进深山大泽永不遇人事的玄家异宝与时时刻刻窝在楼运总管的怀里扮演一个随时消火散欲的娈童联系起来?

  当真是世事无常!

  楼运的十三艘远洋楼船,浩浩荡荡的驶进荣玉港,几乎可以预见下货时候人山人海的盛况,赫连洛带着祁然,早一步上了等候在水边的一艘小船,悄无声息的在人群外靠近归航的船队。

  “欢迎回家!”

  ……

  “终于到家了,还记得这里吗?”

  貂髯,谨蝉驿,沧江(即昊洋河貂髯境段)畔的一处别院。

  唐越扶着流苏,面前是穿越千年,浩浩荡荡不止息的昊洋河,远处是淼社一处如今闲置起来的造船港,当年生意火时,每日喧嚣的不啻于现今内陆任何一处商港,而今却只剩一丛旧房。

  勉强算起来,倒也是个别致清幽的休闲好去处。

  脚下凹凸不平的,则是千年江水冲刷而下的细碎石子。

  刚刚清醒月余的流苏,茫然的眼好半响才对上焦距,一旦对上了,却又需要好久才能将眼中所见传递到大脑中。

  唐越这一个多月,早已经习惯流苏这种慢了好几拍的应对方式,说完一句话,也不再打扰他,静静的立在一旁,等候流苏的反应。

  “家?”良久,才从还没恢复血色的苍白唇瓣间溢出一个微带疑惑的单音节。

  “对,”配合着流苏的现状,唐越的声音带着温柔的安抚,一字一顿,极缓。“我们小时候的家。”

  懵懂的眼,黑白分明,带着丝丝困惑,初生婴儿般的纯稚,定定的看着唐越,半晌,又扫向江面,再看向周围,看的出,流苏看的很认真,只是待到视线转回来,还是那副疑惑的样子,“家?”

  唐越猛的闭上双眼,牙关紧咬,只是微微有些哆嗦的唇瓣还是泄露出他心中难以克制的激动。

  一只微带着沁凉的小手,小心翼翼的抚上脸颊,轻轻摩挲着,试图传递一丝安抚。唐越一怔,不敢置信的张开眼。

  流苏没想到他会睁眼,面上还残留着来不及褪下的担忧,单纯的眸中却已经极快的透出明显的惊吓,赶紧要将“肇事”的手掌收起来。

  唐越哪里容他撤退,比流苏动作不知快了几倍的手,倏的收回,按着他的掌心继续抚慰自己的脸颊,眼睛却缓缓合了起来。

  微带凉意的触感,从来都是流苏的肌肤特有的温度,能重温这样的亲密,简直让唐越感动的想哭,直到这一刻,躺在唐越脑海中,属于峭亿城阁楼中那个形销骨立的身影,才渐渐有消融的迹象。

  “对不起……”怯生生的道歉,带着主人的畏怯,喏喏的飘到耳边。

  “不,”唐越没有张开眼睛,他还陶醉在流苏掌心的温润之中,这样的清爽接触比起过去几年每日每夜的揪心,也不知道开心了多少倍,“想不起来不是你的错,能醒来就好。剩下的,越哥陪你一起慢慢想,不急的!”

  流苏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完全没想到闭着眼睛的唐越压根看不见,泛着湿气的忧伤双瞳,静静的落在唐越痛苦自责的脸上。

  低低的呢喃,含在嘴里,绕在舌尖上,就是吐不出唇瓣,“越哥……越哥……越哥……”

  念的心都疼了起来。

  撇到唐越隐在眼睑下的眼珠转动起来,有睁眼的迹象,流苏垂下眸光,将千回百转的心事一并,丛丛幢幢的掩进心底,深埋起来。

  初醒的流苏,在唐越眼底,完全是个重生一样的人,孩子一样的纯净,溯逆前的往事,似乎都被他遗忘了。因为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唐越,流苏的表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对唐越的依赖,表现出了幼兽一般的情节。一个月前,这让唐越极为惊喜,当年的伤害,这些年,已经成了他心底过不去的坎,每回想一次当日的绝情拒绝,都有将自己的心再凌迟一遍的痛;同样的,每设想一次流苏清醒后的相处模式,也叫他更多一分近乡情怯一样的慌乱。如今,流苏白纸一般的觉醒,正好让他抛弃心疑,给自己鼓足一份从头再来的决心和勇气。

  然而相处越久,这份当日的雀跃越折磨唐越的良心。

  当年的流苏,那是何等敢爱敢恨,爽朗活泼的灵动男孩?

  就算全天下的阳光都集中起来,也不及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光芒。

  现在呢,别说恢复那份明朗爽利的样子,他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唯恐触怒别人。

  每一个动作,每一个举止,都怯生生的,带着让唐越疼到骨子里的心碎。

  扶在肩背上的手臂,缓缓收拢,紧紧将流苏压制在怀里。

  似乎感受到唐越的激动,流苏的身体也开始战栗起来,昏睡多年的身体,孱弱的不可思议,仅仅是看着仿佛能被风吹走的单薄样子,就常常让唐越无来由的觉得,这幅身体的骨架,似乎随时都有坍塌的嫌疑。

  紧紧抱着他的唐越立时就感觉到了,赶紧将手臂合围的力道放轻,改为松垮垮的圈着,唯恐一个不小心,真的让流苏伤到。

  埋在项颈中的脸,苦涩的合上眼,再不去看项间突突的脉动,那份因生命的充盈所展现出来的温暖人心的悸动,明明近的轻轻一张嘴,就可以用舌尖感受到的完整,此刻忽然失了吸引。刚刚想抬起来回搂唐越的双臂,又无声的垂回身侧。

  ——还是很,勉强吗?

  “大少爷,大少爷……”老管家的声音由远及近,带着急促奔走后的气喘吁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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