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墙壁那边很快就没了声音，只余下雷声阵阵，风声呼啸，雨声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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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工代赈”四个字一出，神殿里的气氛便一静，等苏文景说完话后，那群人看他的眼神就变了。
不再是孤傲无尘或隐隐不屑，而是遇到有才之人的热情。
说了几句话后，便有人询问苏文景为何到九英山来，苏文景便说道：“我今年刚中了秀才，本县父母官乃是柳尚书的学生，他推荐我来九英山书院求学，只是不巧山长和几位夫子不在，我就能没能进门。”
有个四十多岁的人就问道：“看你的谈吐胸中也是有些沟壑的，怎么会到这个年纪才会中了秀才？”
外面的雨渐渐小了，雷声也小了许多，倒是风声依旧，吹的外面的树木呼呼作响。苏文景正要回答，却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响起：“你说来九英山书院求学的，那你为什么要来九英山书院读书呢？”
话音落下，神殿门口便出现了四个道人，那四个道人一个鼻方口阔，脸型四四方方；一个圆脸圆眼，面上带着亲切的笑意；一个年纪看着得有七十多岁了，头发都花白了，看着却精神矍铄；一个面容清瘦眼神锐利，长长的胡子都到了肚子上了。
他们都头戴方天冠，身穿青色道袍，两两打着一把雨伞，一前一后，闲庭信步一样走进神殿来。
他们四个一出现，那群穿着阑衫的读书人就纷纷挺直腰背，双手交叠，弯下腰想要躬身行礼。
那个长胡子的男人摆摆手道：“这是在外面，你们今日便不要行礼问好了。”
话虽是这样说，这些读书人却不敢怠慢，依旧行了礼，口呼“山长”“夫子”。
能在这里被称为山长的，除了九英山山长自然没有别人了，苏文景也立即反应过来，对着那四个道人躬身行礼。
那个长胡子的道人继续问道：“我问你话呢，你为何来九英山书院读书？”
苏文景知道，他问的不是自己为什么要来九英山书院读书，而是问自己为什么要读书。
他看了身旁的席云一眼，才郑重：“小子为什么来九英山读书，一共有两个原因。”
长胡子道人问道：“第一个原因呢？”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①。”
这时恰好又是一个响雷炸开，在头顶上嗡嗡作响，甚至连屋顶都颤抖了一下。
可这声炸雷，却远远不如苏文景说的话更振聋发聩。
四个道人全都愣在了原地，那个方脸道人最先反应过来，说道：“好，好，好，好一个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你年纪轻轻，倒是有了这样的理想。只是不知道第二个原因是什么呢？”
其余三个道人也都眼冒金光，将这句话反反复复咀嚼，然后用更热切的目光看向苏文景。
苏文景闻言，看向身边的席云，轻轻笑道：“为了我的家人，为了我的夫郎。”
这是他读书最初的愿望，让自己的亲亲老婆过上好日子。
做道士打扮的山长夫子四个人，正等待苏文景说出更加振聋发聩的惊世之语，却没想到只等到了这句话：？？？！！！
*
长胡子道人吩咐道：“仲琳，你去找许道长借笔墨纸砚并几根贡香来，再搬来一张小几，今日我们四人要一起考核这个苏文景。”
那群读书人里年纪最大的一个，立即躬身答应了，然后连雨伞都不打，带着两个人就冲了出去。
他们很快就回来了，被称作“仲琳”的人手里拿了笔墨纸砚和一把贡香，另外两人抬着一张小几。
将东西拿来后，他们也不言语，而是肃容侍立在道人身侧，静待山长吩咐。
长胡子道人又对身旁三个道人说道：“我们四个每人出一道题，一道题一根贡香，如何？”
*
屋外雨声愈急，风声愈烈，雷声也愈响，因为光线昏暗，小几上点了一根蜡烛，苏文景正要抬步过去，却又止住脚步，回过头来，看向自己的亲亲老婆。
席云眉头舒展，黑亮的瞳仁里只有夫君一个，他轻轻抿了抿嘴唇，然后柔声说道：“夫君！”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对苏文景来说，亲亲老婆的这一声呼唤，比什么鼓励都好使。
他对着席云轻轻点了点头，便朝着小几而去。
席云则跟在他身边，等苏文景坐在蒲团上后，他便站在一旁，手持蜡烛为夫君照亮。
苏文景抬起头来，见亲亲老婆对自己微微一笑，他就如同一个充满了气的气球，整个人都被能量给充满了。
深呼吸一口，苏文景便开始答题。
*
这贡香是本观道士自制的，里面加了些九英山特产的草药，燃烧的烟雾中，带着一股草木特有的香气。
此时正值屋外天降大雨，冲刷的草木愈加清亮可人，空气也变得清新沁人心脾起来。
苏文景鼻尖嗅到了盛夏傍晚带着露珠的草木香气，嗅到了雨水淋漓的湿气，嗅到了手下笔墨的香气。
这些能分辨清楚的，不能分辨清楚的味道，让苏文景的脑子更加清明。
亲亲老婆就在一旁站着，让他也更加安心了。
苏文景闭了闭眼，等睁开后，双眼中已经没有任何情绪，他微微低着头，一目十行扫了一遍题目，然后闭目凝神片刻，便开始笔走龙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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