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回去。”温北猛拍了下牌桌,满眼压抑的怒气:“这么晚了她出什么事你负责吗?”
老村长被他吓了一跳,刚想发火,又想起了什么。
“她……今天是没来找我结工资,奇怪噢,往常都很按时啊。”
刀不割在人身上都不知道疼——
他一点也不着急,手里甚至还捏着那张麻将。
温北没空跟他掰扯,直接走到柜台上的公用电话前,报警。
山路陡峭,海边也并不安全,温南平时从不会失联,一定出了什么事,温北想。
他想了很多种可能,包括是不是温南回家的路上摔到哪里了,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监控里,瘦弱的女生,追逐着那只漂流的排球,被海浪卷走的身影。
他几近崩溃,哀求着警察救救她。
但实际上谁都清楚,那是下午发生的事,没有人发现,没有人注意,已经过去了近十个小时,不会水的小姑娘啊,拿什么活下来呢。
……
后来温北常想,为什么死的不是他呢。
明明不该出生的是他,如果没有他,姐姐这些年也不会过的如此糟糕。
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为什么呢。
后来的日子浑浑噩噩,他看着女人虚假的眼泪,看着她数着那笔丰厚的赔偿金,看着她眼底冒出的精光。
“小北啊,有了这笔钱,咱们就能去城里,让你在城里念高中了!”
妈妈不喜欢姐姐。
她固执的认为,养女儿没有用,既留不住她那懦弱的丈夫,也不能传宗接代。
她常说,女儿养大了也只会是别家的人……
就跟她自己一样……
温北改变不了她的想法,他只能周旋在两个人身边,尽量的维持着平衡,他总想着再努力一点,再挣一点钱,成绩再好一点,终有一天可以把她们带离这里。
逃离这穷乡僻壤的小山沟啊。
会不会就能把那些偏见甩开呢。
只可惜,上天总会把苦难通通甩给那些命苦的人,伤上加伤,痛上加痛,连活路也不给一条。
他来不及,没拉住姐姐,也没能拯救自己。
深秋的风凉入骨髓。
他好像跟姐姐一块葬入了无际深海。
再也回不来。
姐姐去世的第一年,他并没有回过神来,依旧如往常,尽力把一切都做到最好。
考第一名,拿最高的奖学金,参加各项竞赛,跳级,做兼职。
他没有收妈妈给他的一分钱。
因为他永远忘不掉那份钱是怎么来的。
中考结束,他如愿考上市里最好的高中。
时至今日,他终于接受了姐姐已经不在了的事实。
他恍然回神,突然不明白努力的方向是什么,让自己的“妈妈”满意吗?
实际上他很久没有叫过她妈妈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跟她相处,说不上来是无法原谅还是不想面对。
明明他才是那个刽子手啊。
如果他没有出生……
他不止一次这么想。
开学那一阵,有很多家长送学生来学校,她也来了。
拎着大大的麻袋,絮絮叨叨的叮嘱着他,末了说:“小北,你要懂事,不是所有人都能来城里读高中的,你姐姐当时……”
为什么要提姐姐。
他的姐姐已经不在了啊……
温北心里绷着的线终于断掉了。
“对,姐姐生前最向往这所高中。”温北打断她,微抬的眸光冰冷:“那么是谁不允许她念书的?谁逼她退学的?嗯?”
“她……”
“那天我跟姐姐跪了两小时您都没松口。”温北扯着嘴角,满脸讽刺:“最后您怕我生病,假模假样的答应了我,第二天姐姐却自己放弃了,我很好奇啊,您是用什么威胁她的呢?”
“那是她自己不想去了,咱家当时穷啊……”女人眼睛红了,“小北,你就是这么想妈妈的?你觉得是妈妈害死温南的?”
“不。”温北缓缓吐出一口气,他像是累极了,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消耗着他的力气,他想说些什么,最后又闭口不言。
不。
不是她。
是他们。
是他们一起害死了温南。
这些年他呼吸的每一口空气,他得到的每一分偏爱,都是有罪的。
周围有零零散散几个学生停下脚步,探头探脑地瞧热闹,温北懒得多说,一秒也不想多呆:“回去吧,我先走了。”
说完,他也不管女人在身后喊了些什么,径直走向教学楼的卫生间。
用冷水冲了把脸后,他还是没能缓过来,过去的回忆和尖锐的嗓音总是在脑海回响,他喘不过气来。
不能待在这了。他知道。
他顺着长长走廊,来到传说中的西墙。
墙翻了一半,他听到男生成熟的、清脆上扬的,大提琴一样的声音,在喊他的名字。
“温北!”
“温北?温北?你醒醒。”言何轻轻推着床上人的肩膀,试图把他唤醒。
温北从退烧后就很嗜睡,常常昏沉一整天,看起来被什么噩梦困扰着,一直在挣扎,全身冷汗淋漓,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言何觉得不能任他睡下去了。
“温北?”
“温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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