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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嫁衣(华音流韶系列3)步非烟【完结】(16)

  chūn水剑法骤展。

  船舷上像是又升起了一轮太阳。

  卓王孙的剑式戛然停止。

  十七名女子一起举手,一扯,红衣,蒙面同时碎在海风中。她们每个人,竟然都跟小鸾长得一模一样!

  无论身材,面貌,衣服,神qíng,都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差别!

  十八个小鸾,一起活色生香。有的惊,有的喜,有的愁,有的怨。

  卓王孙脸色一沉,呼道:“小鸾!”

  十八个小鸾一齐答应。

  如果有时间,他一定能分辨出哪个是真正的小鸾。他对小鸾太熟悉了。但越熟悉的东西,有时反而越陌生。此刻,他根本无法想出真正的小鸾长得是什么样子!

  突然,一道绚烂的白光从海上横掠而过,光影触及,十八个影像碎为尘埃,宛如十八面被打碎的镜子,在风中飘散。

  卓王孙盛怒,剑气如狂龙般出手!

  淡淡的,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公子,你在找我?”

  青色的油纸伞,张开在海涛中。

  卓王孙冷冷一笑:“装神弄鬼!”

  剑气横空,一剑犹如天神愤怒,向快艇袭了过来。

  油纸伞下的人,轻轻叹息了一声。

  “你若杀了我,又去哪里找小鸾去?”

  卓王孙不由得一窒。

  油纸伞破裂,碎舞在海风中。伞下,却什么都没有。一层淡淡的雾从伞下散开,那个淡青色的影子,像是突然溶解在雾气中一般。

  就像是海上的妖魅,在魅惑了人之后,就会在风中消失。

  雾越来越浓,卷过层层海面,伸手不见五指。

  突然,狂风卷过,浓雾倏然chuī散。

  卓王孙霍然回首。

  偌大的集市,乐者,舞者,竟全都在片刻间消失。宁静的海面上什么都没有,只有海风,海鸥,飞鱼,阳光。

  所有的一切,都消融在青雾里。

  卓王孙心一紧,驾驶着画舫四处搜寻了一遍。

  什么都没有。

  他眉头紧皱,驱转画舫,向来处行驶去。一直行驶了十几里,大海茫茫,仍然空无一物。

  绿台,莲花,都像是突然蒸发了一般,不见任何踪迹。茫茫大海上,一切繁华都已消失,都像是一场梦。

  但小鸾却真是不见了。

  卓王孙一声怒啸,剑气摧发。海水被撩起,bào雨般冲刷着炽烈的阳光。

  但,这又能如何?

  彩霞满地,绿意成荫。

  “你要带我去哪里?”

  郭敖抬首。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

  “沙漠。你若是不愿杀掉她,那就永远陪着我。”

  他手里把玩着那只沙漏。蓝色的流沙淌下来,又返回去,这令他想起了少年时曾去过的沙漠。风就像是从天上刮下来的一般,将沙托到半空中,然后再淌下来。沙在空中流转着,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沙漏。

  他曾那么憎恨这一幕,现在却无比怀念。

  秋璇讶然:“沙漠?你要带我去沙漠?”

  郭敖不答。

  一旦进入那个巨大的沙漏,无论是谁,都无法挣脱。只能像一颗蓝色的沙那样,不停地在沙漏中流淌,从这头到那头,再从那头到这头。

  那是永恒的囚牢。

  秋璇笑了:“那你该早说的,我得带全衣服才行。”

  女人可以没有足够的饭吃,但却绝不能没有足够的衣服穿。

  尤其像秋璇这样的美人。

  所以郭敖只能同意。他只能跟着秋璇穿过花树,走进了房子,收拾了一大堆红色的衣服随行。

  但秋璇仍然皱着眉。

  郭敖等着她说话。秋璇妩媚一笑:“我离不开这些酒的。你若是以为我躺在海棠花中,只是为了逃避某些人,那就错了。因为我有病,有很深的病。这些酒,就是我的药。我若是离开这些酒,必不能活过一个月。”

  秋璇眉毛轻轻蹙起,挂满了忧伤。郭敖顺手提起了两个酒坛,托在肩上,随即又是两坛,托在肘上,跟着又是两坛。一共足足八只坛子,二百多斤重,被他托在臂上,静静看着秋璇。

  这些酒,足够秋璇喝几年的了。

  秋璇拍了拍掌:“原来你这么有力气。那我就放心了。”

  她柔声笑着,又天真又妩媚:“因为我还有一个癖好,一旦听不到音乐,就会心qíng烦躁。你要将我锁起来,那一定要带走我的乐器才好。我最心爱的乐器稍微有点重,本怕你拿不动的,但现在我放心了。”

  她带着郭敖向前走去。她走得很急,郭敖身上托了八只坛子,视线几乎都被遮住了,华音阁的道路曲折隐蔽,一不小心就会迷路。迷路的后果自然非常可怕,因为这些花树虽然看上去很美,却都是杀人的利器。

  但郭敖偏偏不急不慢地跟在身后,仿佛对这里的道路非常熟一般。

  经过了十七八个弯,五六座房子,秋璇终于站住了,笑道:“这就是我最心爱的乐器。只要你带上了,我马上跟你走。”

  “天涯海角我都跟你去。”

  郭敖一看,脸色立即变了。

  那是一面铜鼓,直径一丈多长,高几乎七尺,怕不有一千斤重。就算是托塔李天王,也未必能托得起来。

  秋璇满面笑容地看着他,仿佛急不可待地等着他去旅行。

  他如果是魔鬼,这个女子就一定是妖jīng。

  第七章卧雨幽花无限思

  郭敖的脸色终于变了变。

  不管他武功多高,都不可能托着这么大一面铜鼓走到沙漠的。何况还有八坛酒,何况还有秋璇。这个女子看上去笑嘻嘻的,却比鬼还鬼,jīng还jīng。他若真带了这么多东西上路,她一定会趁着他一不注意,就跑得影都不见了。

  他能不能不带这些东西?

  不能。

  因为秋璇说:“你要不带这些东西,我就撒泼。”

  一个撒泼的秋璇会是什么样?反正郭敖不太想见到。

  所以他只有带着她走。

  如何走?郭敖叹了口气。

  华音阁在天目山下,一片水域之中。进出华音阁的通路有两道,陆路,水路。尤其以水路风光最是美丽,水径静幽,萍糙点绿。循着水路出去,溯舟而上,过鄱阳、dòng庭,入四川,经青海,便可进入西域沙漠。水路行船,就算带着再多东西,也都不怕。

  郭敖身形轻烟般消失。秋璇坐在花丛中等着。她笑嘻嘻地等着,不着急,也不逃走。相思仍然锁着眉在花台上沉睡,也不知道是中了毒,还是被郭敖点了xué。

  过不多时,一艘画舫缓缓行了过来。那只画舫极为巨大,但又极为jīng致。明朝造船技术已然极高,这艘画舫又是数十名匠的心血所凝结,就算是海上风bào,也无法摧毁。整艘画舫长七丈三尺,宽一丈八尺,高一丈三尺,宛如一头苍龙静静地蹲伏在水中。

  秋璇笑了:“卓王孙做阁主多年,不好器玩,连名马都没养几匹。一共就造了这两艘船,造得一模一样,华丽无比,jīng致无比,连船头的龙饰、都是一模一样。若不是龙首上刻的字不同,几乎无法分辨。平时拿着像宝贝一样,连我都不舍得给。你倒好,趁着他不在就给盗来了。他若回来,一定不会放过你。”

  她啧啧称赞着,提起裙裾,踏上了船头,留下一地东西让郭敖收拾。

  “这艘船名曰‘木兰’,另一艘叫做‘沙棠’。都是以jīng钢为龙骨,船体由海柳木所造,坚固之极。别看水面上只有一丈三尺高,但水底还有一丈三尺。舱内分双层,最底一层储存了各种佳肴美酒,ròugān菜蔬,足够十几个人吃喝一年的了。上面一层则布置了九间房屋,由红毛国巧匠所造,就算在大风大làng之中,也不会受到任何颠簸,舒适之极。你选了这艘船,真是有眼光,连我都不由得要称赞你了。”

  “十几个人能吃喝一年,我一个人岂非要吃十几年?太好了。”

  郭敖:“还有我。”

  她啧啧称赞着,提起裙裾,踏上了船头,留下一地东西让郭敖收拾。

  “这艘船名曰‘木兰’,另一艘叫做‘沙棠’。都是以jīng钢为龙骨,船体由海柳木所造,坚固之极。别看水面上只有一丈三尺高,但水底还有一丈三尺。舱内分双层,最底一层储存了各种佳肴美酒,ròugān菜蔬,足够十几个人吃喝一年的了。上面一层则布置了九间房屋,由红毛国巧匠所造,就算在大风大làng之中,也不会受到任何颠簸,舒适之极。你选了这艘船,真是有眼光,连我都不由得要称赞你了。”

  “十几个人能吃喝一年,我一个人岂非要吃十几年?太好了。”

  郭敖:“还有我。”

  秋璇吃惊道:“你也要吃?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话不会吃饭呢!”

  她笑了:“要是你吃的跟你说的一样少,就好了。”

  船的甲板很平整,装饰的不像是一条船,到像是一个花园。中间一个亭子,里面种满了鲜花。尤其妙的是还有一棵树,树下面是一张湘妃竹做的贵妃榻。秋璇也不管郭敖,径直坐了上去,悠然蜷起腿,一面轻轻揉着脚踝,一面自顾叹道:“今天可真是走了不少路,不知道这船上能不能洗澡……”

  郭敖并不理她,只顾将一大包袱衣服,八只大酒坛子,那只巨大的鼓连同相思都运到船上去。

  别的都好办,衣服送到舱房中去,相思放到秋璇身旁,酒放到最下一层,一只摆到甲板上,以备秋璇随时饮用。只有那只大铜鼓最难办,郭敖费了半天劲,终于将它抬上了船尾,用绳索系住,勉qiáng固定了起来。

  当他坐到船头上时,秋璇已经将指甲全都修了一遍。

  秋璇:“可以走了么?”

  说着,她轻轻扳动了一下躺椅边上的龙首,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传来,画舫轻轻振动了一下,徐徐向前行去。

  秋璇笑道:“这艘画舫的机关乃是红毛国技师打造,又称为自行船,不用人力,只靠机关之力行走。你选了这艘船,可省了不少力气。要不,从这里划到西域去,非累死你不可。”

  她这话郭敖深表赞同。

  无论如何,能省劲总比不省劲要好一些。

  亭亭画舸系chūn潭,直至行人酒半酣。不管烟波与风雨,载将离恨过江南。

  宋代之诗,以此诗最是风流蕴藉。天色渐yīn,适时地下起了一阵chūn雨。江南的雨,淅淅沥沥,沾不湿人的衣衫,却沾湿了万种闲愁。烟雨空蒙,华音阁的红墙绿树都笼罩在淡淡的迷蒙中,渐渐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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