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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芳华_15端木景晨【完结】(396)

  当初陆其钧为了权势,不查不问就把陆落给卖了,定下了颜浧,闻氏和陆落都特别不满意。

  可闻氏后来慢慢接受了颜浧,她预感退亲很难,此事无可周转。而颜浧又很讨好她们母女。她甚至劝说陆落别闹脾气,接受现实,好好过日子。

  母亲的话。肯定对陆落起了作用,颜浧也对陆落甚好,陆落就敞开了心扉。

  正是因为她接纳了颜浧,后面颜浧出事。陆落才伤成那样!

  她那头银发,闻氏只要瞧见就会内疚。

  颜浧上次到湖州。又羞rǔ了陆落一次,甚至亲自将陆落下大狱,闻氏心中的坎儿,永远也过不去。

  她剁了颜浧的心都有了。

  “原来是这样。”邬予钟听了。喟然道。

  闻氏犹自愤怒:“他还敢再来!我要去打他一顿,让他滚出咱们家!”

  邬予钟拉住了闻氏。

  “我在家呢。”邬予钟笑道,“我去会会他吧。”

  这种事。应该是父亲出面。

  陆落现在又有父亲了,更靠谱的父亲。有个男人支撑门庭。就不需要内宅的女人出面。

  闻氏心中一软,道:“那好,你去教训他,让他滚!”

  邬予钟简单更衣,换了件青灰色长衫,出来见颜浧。

  颜浧站在中堂,目视前方,一动不动的。他是武将,不管何时都是笔直而立,双肩打开,就显得器宇不凡。

  单从外貌上说,忠武侯颜浧是个很出色的男儿,可惜他和陆落的恩怨太深了。

  颜浧听到了脚步声,抬眸去瞧,看到了邬予钟。他愣了下,开门见山问:“五娘呢?”

  邬予钟进了屋子,请颜浧坐下。

  颜浧焦虑,又问:“五娘在哪里?”

  陆落母亲改嫁,嫁给一个颜浧从未听说过的男人,颜浧应该吃惊的,可此刻他毫无半分惊诧,他的心思全在陆落身上。

  “忠武侯,你可别想着硬闯内宅,要不然这怨气就越积越深了。”邬予钟道。

  颜浧何尝不知?

  若不是这层顾虑,他也不会等这么久,早就闯进去了。

  “请坐。”邬予钟又道。

  颜浧顺势坐下,他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

  两个月的修养,他的伤口愈合了。只是他方才骑马进城,太过于颠簸,那愈合的新ròu疼得紧。

  他吸了口气。

  这是他受伤以来第一次骑马。

  要不是伤得太重,颜浧早就改换陆路。

  “拙荆说过你和五娘的过往。忠武侯如今找五娘,可有要事?”邬予钟慢条斯理,说话斯文柔和。

  “我想起来了……”

  闻氏告诉邬予钟,颜浧失去了记忆;邬予钟猜测颜浧此次前来,是因为他记起了往事。

  现在得到了证实,邬予钟心中有数。

  闻氏让邬予钟把颜浧赶走,邬予钟也不敢阳奉yīn违,就找了个刺儿,先扎颜浧一下:“忠武侯已经痊愈,可喜可贺。您可知五娘她那头白发,是当初救您所致?您如今想起来,五娘的辛苦也没有白费。”

  颜浧顿感气血翻滚,一口热血涌上了喉咙,喉咙里又苦又涩。

  他想到陆落的银发,也透不过来气。

  当初阵法失败,毁了她的头发;而后她回湖州,只怕更是伤心yù绝。

  上次见面,他还怀疑陆落,陆落实言相告说是救他,他还侮rǔ了陆落。

  这些往事,像一根根扎在ròu里的刺,碰一下就疼,疼得钻心。

  “我知道!”颜浧的声音全哑了,“五娘在哪里?”

  “拙荆不想让五娘见你。”邬予钟道。

  陆落已经出城了,今天跟着她师父去八坨山。

  从湖州道八坨山,足有半个月的路程,闻氏怕颜浧去追,所以让邬予钟拖住颜浧,不许告诉他,陆落已经走了。

  “我得见到她!”颜浧眼睛里有了血丝,他声音哑的快说不出话来。

  “那你等两天,两天之后再来。”邬予钟道,见颜浧不同意,想要纠缠的样子,邬予钟知道七寸在哪里,他说,“忠武侯,五娘可是等了你两年,你两天也等不了?”

  这是狠狠的一刀,颜浧疼得晕眩,快要支撑不住了。

  两年了!

  颜浧不能想这两年有多少个日夜,陆落是怎么熬过来的,一想他的脑袋都要炸开,浑身的血都凝固不动,全身发凉。

  她那头发,焉知不是这么熬白的?

  她所承受的痛苦,是颜浧现在承受的数万倍。

  而她万分欣喜等到了颜浧,颜浧却是在她千疮百孔的心上,再狠狠捅了几刀。

  他的冷漠,让陆落痛不yù生。

  “好,我等,我等着!”他嘶哑着道,“帮我转告五娘,就说我来赎罪了。”

  邬予钟看着他快要垮掉的肩膀,轻轻叹了口气。

  看闻氏的意思,此生是不会再成全陆落和颜浧,而陆落恢复得不错,已是心如槁木。

  颜浧有点像当年的邬予钟。

  邬予钟一辈子都没放下过,直到二十几年后,才枯木逢chūn,不知颜浧能否放得下执念。

  他摇摇头,把颜浧请出去,暂时拖延住了他,就折身回了内院。

  第218章相见

  颜浧从邬家离开,茫然走在街上。

  陆落不肯见他。

  他罪有应得,陆落的确不会见他的。

  他的马不知丢到了哪里。

  熙熙攘攘的街道,人群结伴而行,今天好似是个大日子。

  半晌他才记得,如今还是正月,大过年的时候,街头热闹非凡。

  他耳边却一片寂静,什么也听不到。

  一个穿着浅粉色风氅的小姑娘,十三四岁,梳着双髻,穿过热闹的人群,手里拿着糖人。

  拥挤中,那姑娘撞到了他身上,糖人粘了他满身。

  那是五百多年前,民风淳朴,世qíng宽容,女子出门也是大大方方,不用带着累赘的帷帽。

  小姑娘一张圆嘟嘟的脸,眼眸澄澈,看上去可爱单纯。

  “这……”小丫头快要哭了,“我赔你的衣裳,你赔我的糖人,好吗?”

  她很公正。

  回过神来,颜浧的衣裳gāngān净净,并没有小丫头撞到他。

  他那时候想靠近八坨山,却术法不济,根本找不到位置,直到他打听出老祖的养女。

  落落养在深山,老祖每个月都会让道童陪着她出来玩半天,见识世俗的种种。

  她爱吃甜的,最爱红豆糕和糖人。

  颜浧故意撞她的,想引起她的注意,从而由她带着上山。

  养在深山的女孩子,心思特别的简单,颜浧能打动她。

  那天也是正月,空气微寒,骄阳却明媚。璀璨金阳落在她的脸上。映衬着她熠熠生辉的眸子,那滢滢碎芒能照到人心里去。

  她的眸光,比骄阳更温暖。

  颜浧怦然心动,第一眼就相中了她,他喜欢她。于是,拜老祖为师的目的,又多了一个。

  他只是想起了前世第一次和落落相见的场景。

  前世的落落。和今天的她是相同面容。所以再遇到她,他依旧一见钟qíng。

  回过神来,这拥挤的人群。他再也找不到她了。

  他弄丢了她。

  “将军!”不知何时,颜浧依靠着一处的院墙,静静站立着,他的下属找到了他。

  找到他的时候。他似丢了魂,目视前方。一动也不动,背影似山般高大而巍峨。

  颜浧的眼睛,逐渐有了点神采,从追忆中清醒过来。

  “船停好了吗?”颜浧问。

  下属听得出。将军声音嘶哑暗沉,毫无往日的果断。

  “停妥了。”下属道。

  颜浧回到了客栈。

  晚上,他开始用陆落前世的八字。推演陆落的方位。

  陆落是他最亲近的人,他爱的人。和所有的术士一样,他无法预知陆落的方位,师父肯定可以。

  这世上最厉害的术士,就是他的师父千衍。

  颜浧放弃了推演,独坐良久。

  他在折回江南的路上,将他前世学过的术法,一一记起了。

  关于失忆期间的经历,他亦记起。

  那些记忆似酷刑,让颜浧痛苦不堪。在失忆的那段时间里,他对待陆落极其苛刻,陆落这两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颜浧双手捧住了脸,将头深深埋了进去,眼眶已经通红了。

  他一晚上睡不着。

  “她吃了很多苦……”他想着,心底就疼得痉挛。

  他独坐在椅子上,屋子里的烛燃尽了,摇曳着微影慢慢淡去。

  一片漆黑。

  颜浧隐约听到了哭声。

  “……我出不去,到底从哪里可以下山?我要去找他。”是落落的声音,“帮帮我,师兄,你送我下山!”

  “他来了,我知道的,他肯定来了!”落落的哭声更加凄惨,“他上不来,爹爹不让他上山,师兄,求你了!”

  她匍匐在地上哭,楚楚可怜,青丝落在青石地面上,像铺陈的绸。

  他沉默着,没有开口。

  颜浧站起来,茫然四顾,客栈的房间黢黑,桌椅chuáng幔影影绰绰,却没了那个身影。

  他也记起来了,现在的陆落,虽然和前世的她长得一样,可是她的生辰八字好似出了问题,让她有了些不一样的改变。

  颜浧不知是何等的改变。

  她的生辰八字不止变了一次。

  颜浧痛苦闭上了眼睛,他耳边全是陆落的哭声。

  晨曦从雕花窗棂里透出来,颜浧一晚没有阖眼。

  天亮之后,颜浧去了趟千丝斋。

  他知道那是陆落的铺子。

  掌柜夏廷玉不认识他,颜浧与其闲聊,才知道千丝斋的布,去年八月就把今年一整年的出货订完了。

  “您若是想要,就定景耀十年的。要不然,还是没有。”掌柜的笑道。

  颜浧订了五匹。

  订完之后,他刻意打听陆落,掌柜的话就多了。

  颜浧立马从夏廷玉口中知晓,陆落要出去游学。

  这个时候,说不定她已经走了。

  颜浧放下了定钱,连住址也没说,转身就离开了铺子。

  “这位郎君,您的布要往哪里送,您留个住址啊。”夏廷玉在后面喊。

  颜浧没有听到。

  他回到客栈,jiāo代下属几句,让他们留在湖州,而颜浧买了两匹快马,急匆匆往八坨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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