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道歉。
他的少年对于能够醒来这件事态度一直是淡淡的，但是那言语间的小心翼翼的期待，他能感觉到，越是如此，他就越是心疼。
不同于心情复杂的大神，萧然的表情比较轻松，他笑了笑，反倒是安慰起叶明华来，“没关系啊，手术本来就有失败的几率，更何况这个是还没有成功过的临床试验，我其实……并不责怪你们，能活到现在，对我来说已经是很幸运的一件事了，更何况，我还遇见了你……”
“然然……”萧然这么说，叶明华更觉得自己的心脏有种被撕扯的痛苦，他想说些什么却被萧然抢断。
“我其实一直想对你说，因为总感觉这一次不说，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眼皮上还有心灵上的压力越来越大，萧然隐隐有种预感，自己浑身的力气好像快被什么力气给全部抽走了……
叶明华深吸一口气，从这话中感到了很不好的信号，“……你有什么话，可以醒来以后对我说，现在我不想听。”
“你听我说……”萧然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就在叶明华想要全神贯注听清楚他话里面说了些什么的时候，通讯器上突然一片死寂。
“然然？然然？！萧然！”叶明华控制不住声音在技术部的电脑屏幕前大吼。
原本在萧然陷入睡眠之后，九天之滨的电脑屏幕就一直是黑屏的状态，所以现在叶明华面前的显示屏也没有什么变化，这种什么都看不见的情况令人更是焦虑不安。
没曾想这时技术部的其他人却也发出了惊呼。
叶明华往一旁一看，原来除了他面前的显示屏是黑屏之外，整个技术部的电脑屏幕都黑掉了！
“有黑客入侵！”“快启动备用电源！”
……
*******
Eric坐在电脑屏幕前，屏幕上闪动的编码把他的脸庞照得晦涩未明。
一旁坐着的还有君何求和德西。
“搞定了吗？”德西端起眼前的茶盏，喝了口咖啡。
“不知道，还在等待……不过入侵他们的系统是整个计划中最困难的一环，接下来的事情应该不成问题。”Eric胸有成竹地说道。
“那就好。”德西和君何求对视一眼。
湛蓝色的眼睛享受地透过咖啡缭绕的轻烟，放空地盯着办公室墙面上的时钟，嘴里的咖啡既苦涩又香醇。他为了新的全息网游在中服忙活了这么久，总算没有白费功夫。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无意中发现中服npc的AI吊打其他国家服的npc开始的吧。现在市场上的全息网游那么多，想要从一群如狼似虎的竞争者中杀出重围并不容易，他要建立自己的品牌，就得建立自己的优势。
高类人化的npc和更加复杂的游戏系统就成了他的目标，也成了他研究中服主脑的开端。
能在万千数据中发现它，是一件非常巧合的事情。君何求当时和德西说了这个玩家十多级就能进入满级的副本，并在众多高手中抢走重要的道具，那个时候德西就已经隐隐有些感觉了，有了这条线索，他派底下的人去查，果然慢慢就发现了这个了不起的秘密。
“主脑竟然是个真人，这恐怕谁也想不到吧？”Eric古怪的嗤笑一声，他的脸上洋溢着一种异常的兴奋。
德西找上他的时候，他并没有拒绝，因为他没想到德西要控制的主脑，竟然和叶明华请他调查的npc是同一组数据。
德西当时出了高价，并且告知了Eric这件事情，Eric是超级AI的狂热分子，听到这样一个神奇的主脑，当然很难拒绝，就和当初很难拒绝叶明华一样。
不过当时他正忙于叶明华的单子，所以没有特别在意德西这边，也没来得及问具体情况，只是帮他把一串最先进的病毒打进了德西的金色项链中，只要用计让主脑带上，这串病毒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瓦解主脑的防护系统，而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等防护系统的缺口大到足够让华越的技术员发现的时候，主脑早就成了被薅光了皮毛的牢中困兽，要带走它简直轻而易举。
Eric叹了口气，这样做虽然对不起请他帮忙的叶明华，但是没办法，谁让他在他最感兴趣的时候叶明华忽然叫停了他手上的项目，天知道他那个时候像一只被夺了食的狮子，狂暴又烦躁，于是在他发现德西想要窃取的主脑正是萧然这组数据，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倒戈。
“Come，baby……”Eric有些着迷地盯着电脑屏幕，嘴角咧开的弧度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却忽然顿住了。
“Shirt？！！”
******
服务器恢复了正常。
叶明华和肖云却不能松一口气，他们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主脑呢？！”
技术总监战战兢兢地回答：“总裁，服务器是好了，但是主脑……好像不见了！”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叶明华一把揪住技术总监的衣领，双眼几欲喷火。
“就，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主脑消失了……”
短短的一句话，好像判了两人死刑一样。
“查！”
从牙缝里咬出这句话后，肖云跌进办公椅里，叶明华也渐渐松开技术总监的衣领，总监感觉自己好像捡回了一条命。
技术部中一片死寂。
在场的所有人也是知道主脑是老板弟弟，还有和叶氏家主的关系的，此时看到两人颓唐而绝望的背影，非常默契地没有说一句话，也没人敢说一句话。
消失了……
多么轻飘飘的三个字，但为什么他的心里那么沉重呢？
叶明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华越大楼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家，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这一天是怎么渡过的，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上次产生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父亲死亡，失去了最重要的庇护的他独自一人面对黑暗的未来。
为什么明明已经经受过一次这样的事情，他还是那么脆弱，想放声大哭呢？
但是他哭不出来。
好像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等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了。
病床上的少年还是和之前一样，瘦弱宁静的脸上没有任何不同，周围的电子仪器也显示生理指数一切正常，只是脑电波没有了，现在躺在病床上的是一具真正的躯壳。
叶明华坐到病床前，握住少年微带凉意的手，那只手非常地瘦削，仿佛都能捏到骨头，这和少年在网游里面那一根根柔软却圆润的手指是完全不一样的，但叶明华现在已经不敢奢求了，他能像现在这样还摸得住少年的手，就已经觉得非常庆幸了……
如果有一天连这具躯体都没办法触及……
叶明华沉默地望着肖然的面庞，一动不动，好像时间静止在了这一刻，直到第一滴泪水从眼眶滑落，滴在柔弱无骨的手背，接着第二滴，第三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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