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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春入旧年_溯松【完结】(10)

  秦氏对独子很是疼爱,柔声道:“是你介绍那厨子做的。”

  赵晋宜一愣。唔,那小家伙,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各位慢用。晋宜先行告退。”

  赵晋宜转到后院厨房。赵府的厨房独占了一个小院子,地上晒着香料,竹竿子上挂着干菜,一块土地还开辟了菜圃。赵晋宜虽然为人行事荒唐、放荡不羁,但没什么架子,同下人说话也很平和。下人们见到他,都福了福身。

  赵晋宜在一间小屋找到伯九时,他正掀开一个蒸笼的笼盖,扑天的白色水汽弥漫开来,同时腾出一阵袭人的桂花香气。

  赵晋宜在这一片桂花香中,有些迷醉了。

  水汽散开,伯九才看见赵晋宜正站在门口,端了一盘新鲜出笼的桂花糕出来,道:“见过公子。公子可用过早膳?”

  赵晋宜回神:“不曾。”

  “那正好。我今晨才采下的桂花,做了点桂花糕出来,公子可以试一试。”

  在这赵国公府已半年有余,除了学菜,他也把面点糕类的制作自己学了起来,就着庞有余的册子,试了不少花样。因为赵晋宜吩咐的关系,也没有人指示他干杂活。就连本来最担心的赵晋宜,把他带进府中后,反而许久未见了。若不是知晓赵晋宜是个断袖,他会更轻松些,也会更加感激他。

  赵晋宜端详那盘中的桂花糕。一块块方方正正,大概有一半手掌那么长,洁白,掺杂着一些鹅黄的颗粒,正面压出了一朵桂花的形状。咬了一口,不似想象中那么甜腻,却很香。

  “其实放凉了会更好吃些。”伯九在一旁说。

  赵晋宜三四口吃完:“很不错。我娘最爱吃这些精致的东西,定会奖赏你的。”

  伯九淡笑:“我并非为了得赏赐。”

  赵晋宜忽然执起伯九的手,让他猝不及防。

  “伯九,你应当明白我的心意。”

  伯九面色骤冷:“那公子也明白,伯九从没有许诺过什么。”

  赵晋宜苦笑:“我从未碰过你这样的。”

  伯九抽出手:“我只是个厨子。”不是那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倌。

  赵晋宜道:“你可有过意中人?”

  伯九举起菜刀道:“大概是这个吧。”

  寒光一闪。

  赵晋宜道:“何不……与我试一试。”

  伯九道:“公子愿意试试变成菜刀么?”

  赵晋宜:“……”

  伯九笑道:“要不砧板也行啊。”

  赵晋宜拔腿就走。

  转眼两年多过去。某个早春之日。

  京城一处繁华地带,两个仆役爬到梯子上,随着高挂的鞭炮被点燃,噼啪乱响中,一齐把遮掩住一块牌匾的红绸布扯下,露出三个大字——江春楼。

  一年半前,伯九学成,离开赵国公府,同钱庄借了钱,开了个小饭馆,不想生意奇好,不仅三个月还清钱庄的负债,还收了几个徒弟。伯九有意将生意做大,便有了这江春楼。

  伯九站在门口,笑意盈盈地迎客。看到赵晋宜和他的同伴时,神色未变:“公子里边请,我让小二准备雅座。”

  赵晋宜深深看了他一眼,笑:“今日只是来捧场,希望掌柜的徒弟不要让本公子失望。”说罢径自入内。

  荣升新晋大掌柜的伯九,自然已经不再上灶了。

  是夜,伯九在房中坐下,展开信纸,研墨,提笔写道:“雁寻亲启:今日得偿多年夙愿,喜不自胜。回顾三年种种,恍若在梦中。若你回京,定要来江春楼一坐,我二人不醉不休。我如今心愿达成,手中也有了些钱,已考虑给小妹挑个夫婿,她年已十八,不可再耽搁。两月未给你写信,实乃置办酒楼,事情颇多,请勿见怪。不知雁寻兄事务是否顺利?我想扬州有雁寻兄,是一大福分。望身体安康,得闲时写封回信。伯九亲笔。”

  写完,静待晾干。就着跳动的烛火发呆。

  ☆、第十章

  又是一年会试。

  伯九倚在江春楼的柜台边,“噼里啪啦”拨算珠,右手执笔记账,记着记着,脸上的笑容越挂越大,拨弄着算盘的手指也弹得越发有力。三年来,他身形拔高不少,已是成年男子的模样,又因着年纪轻轻便是酒楼掌柜,引得不少媒婆前来说亲,全靠席香会两下子三脚猫功夫,操起灰掸子把她们打了出去,这才消停些。他算完账,又掏出一本账,此账非彼账,上面全是些开销,乃是为席香置办的嫁妆,现已置办了两对成色上好的玉镯子和一床湘绣丝绸被面,然而最重要的不是嫁妆丰厚与否,而是那夫婿待她如何。此事席香却不急,好像大有赖死他的意思。更愁人的是,正因为他,京城有口碑的媒婆被她轰了个遍,说什么也不愿意说媒。唔,他真是操碎了心。

  今日天气晴好,离会试还有二十来日,许多赶考的举子来江春楼吃饭,差不多正午时分,几近客满,堂内小厮窜来窜去,忙得焦头烂额。伯九这个掌柜的天生就是个劳碌命,闲不住,也拎了块抹布,东擦一下,西擦一下,时不时招呼下来客。转悠间,伯九看见堂下一青年男子临窗而坐,举着筷子也不吃,只呆呆望向窗外。伯九本着酒楼大当家的良好修养,决定上前向这位客官推荐些开胃小菜。走上前去,循着他目光一望,只见江春楼后院,春日斜照,暖风和煦,一女子着鹅黄长裙,明眸皓齿,正在……晒干菜。不正是小妹席香?

  再看这男子,神情迷离。伯九心下一喜。

  “咳咳……客官……客官?”

  那男子回神:“嗯?兄台何事?”

  伯九将手背在身后,道:“在下乃是江春楼掌柜,你所看的……是我江春楼老板娘。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那男子一愣,神情羞涩地说:“在下徐亦然,不知那女子竟是老板娘,多有得罪,见谅,见谅。”把头一低,竟是万分失望的神色。

  唔,有戏。

  伯九微微一笑:“亦然兄可是来京赶考?家中在何地?”

  徐亦然答:“是的。我是苏州人。”

  苏州?倒很巧。席香在苏州总比其他地方熟悉的。

  伯九叫来一个伙计,要了一坛酒,坐下道:“我有心与徐兄结识,不妨如实相告,那女子虽说是老板娘,却只是候补的,她还未曾许配过人家,是在下的小妹,名唤席香。”

  徐亦然把头一抬:“在下能否前来提亲?”

  伯九心想读书人都这么呆?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哦,倒也不是读书人都呆。

  伯九只是笑:“徐兄不了解小妹这个人,怎么如此猴急?”

  徐亦然羞涩一笑:“我原是不相信一见钟情的。”

  伯九继续试探:“我小妹被我娇宠坏了,又学了些功夫,打人可疼。”

  徐亦然:“打是亲,骂是爱,若是娘子打的,做相公的又怎么会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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