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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春入旧年_溯松【完结】(20)

  “送来给你消暑。在江春楼坐着也是坐着。我倒有点怀念从前自己上灶的日子。”

  罗悬半开玩笑:“不如来我府上当厨子。”

  伯九笑:“那只怕罗大人这点俸禄养不起。”说罢打开食盒盛绿豆汤。

  罗悬把汤放在一边,随手翻开卷宗。伯九看了一眼。

  “……钱陆?”

  罗悬点头:“是那被杀的官员。”

  伯九把有些发抖的手藏进袖子。

  钱陆。陈叔留下的证据上提到的人。死了么。

  伯九没有再多看,不想让罗悬生疑,也不想给他带来麻烦。

  “汤送到了,我就不在这久留了。”伯九同罗悬告辞。

  罗悬刚要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伯九,你生辰在何时?”

  伯九回忆了一番,记得陈叔似乎说过:“乃是七夕后一天。”

  已经过了。

  伯九笑:“生辰从我记事起便不怎么过了,今年的过了我都没察觉。雁寻兄的生辰在几时?”

  “我么,是正月十五。”

  “元宵?等雁寻兄生辰,伯九一定做顿元宵。”

  两人告辞。

  伯九走在街道上,被太阳晒得有些目眩,忽然好像再次看到了允王妃。

  如果第一次是错觉,第二次是否就是直觉?

  那女人裙摆一闪,似乎要再次消失在巷口。伯九顾不得那么多,冲上去,尾随着那人。

  女子走得很快,但终究被伯九追上。那女子看见自己被一个陌生男子拦住,吓得停住。

  不是允王妃。

  案发时允王妃年逾四十,眼前这女子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可伯九之所以会错认,实乃这女子与允王妃太过相似,活脱脱王妃年轻时的模样。只是王妃出身显赫,眉目间满满的傲气,这女子显得过于唯唯诺诺了。

  伯九觉得自己多心。大抵碰巧长得很像,人死是不能复生的。就算王妃重新投了个胎,如今也不该是二十岁的女子。

  那女子低着头小声问:“我能走了吗?”

  伯九道:“你走吧。在下认错人了,抱歉。”

  女子提着裙子快步走开。掉下一张帕子。

  伯九捡起帕子,转身,女子已经不见踪影,只好无奈地摊开在手心端详。

  一张丝帕,用紫色丝线绣了鸢尾,还有两个小巧的字,爱萍。

  伯九将手帕折好。

  从前王府一年四季花开不断,种的最多的便是鸢尾,王爷并不喜爱这花,但王妃喜欢。

  而允王妃名讳,乃是司马静萍。

  也许只是巧合,可千不该万不该,是这个女子掉下的帕子。或者说,千不该万不该,这女子同王妃长得那么像。

  千头万绪纠结在一处,让伯九头疼不止,扶住头。

  是的,还有钱陆。这个名字的突然出现和突然死去。

  ☆、第二十章

  今夜棋输得一败涂地。

  罗悬捏了黑子,淡淡道:“还来么。”

  伯九默。

  “……疼……”

  额头上红了一大片。可见罗悬没留情面。

  罗悬笑,无奈地把黑子扔回去,让李小非去拿药。

  李小非觉得很不解。大人要真心疼,下手轻一点不行么。

  罗悬打开瓶塞,抹了些药膏在手上,招呼伯九坐过来,手指轻轻覆上他的额头。

  “……好凉。睁不开眼睛了。”

  “那你把眼睛闭上。”

  “嗯。”

  伯九合上眼睛,睫毛投下一片阴翳。

  靠的太近了。近到罗悬的手都有一些微微地颤抖。三年前有了这种念想,三年过去,这种念想却没有半分削减,反而越发深种于心,因为近在眼前,所以疯狂滋长。近来罗悬觉得每一次看到他,都想靠近他,摸摸他……

  “好了么?我睁眼了?”

  罗悬把手收回去,盖上药瓶,道:“好了。”

  伯九睁开眼,孩子气地往上吹了吹:“这个药膏好凉快。现在不疼了。你也下手太重了。”

  罗悬道:“谁让你棋艺进步慢,至今不能扳回一盘。”

  伯九“哈哈”笑。他今天心事重重,的确一直在分神,没有好好下。

  “你的案子如何了?”

  罗悬道:“还有些疑点。那钱陆生前怕是招惹了不少人。”

  伯九沉吟半晌:“他大概,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呢。”

  罗悬看他:“你为什么这么想?”

  伯九笑着摆手:“我瞎猜的。因为他身份特殊。”

  罗悬:“我同你想的一样。他死之前被人偷偷拿走了什么东西,可偏偏凶手是另外的人。”那关在牢里的人虽然承认杀了人,却咬紧牙关不说为什么要杀钱陆。

  伯九把玩着手中的棋子,一言不发。

  “今日还下么?”

  伯九摇头:“再下本掌柜的脑袋明天还怎么见人?”

  罗悬笑了:“那我让他们倒茶,喝完茶你再走。”

  伯九突然一拍桌子:“不忙着倒茶!我院中埋了坛酒,你喝不喝?”

  灌酒是罗悬一大爱好。

  片刻后伯九就抱着一个坛子跑进来。那坛子比一般的酒坛可要小多了,倒像是腌制酸菜的坛子那般大小。

  “这个酒呢,是我跟苏州的师父学着酿的,就是鲜味轩的一个师傅,你应该晓得的。我才埋了小半年,大概不是特别香,但是不会醉。”伯九一边说,一边启封。

  罗悬道:“还是挺香的。”

  伯九给两人倒酒。

  “……同一般的酒不大一样。”清清甜甜的,女子都能喝得。

  伯九也尝了一口:“嗯。大概时候不够,没有酒味。”

  “你苏州的师父,可是叫庞有余?”

  “嗯。你晓得?”

  “他与我父亲有些交情,后来被关进过一次牢狱,是父亲送了些钱,才保出来。”

  “我师父人长得凶恶了些,心地却是好的,怎么会牵扯进牢狱之灾?”

  罗悬回忆一番:“据说是为了个戏子。”

  伯九一下子酒杯没拿稳。

  “那戏子……是男人?”

  罗悬道:“女子唱戏,毕竟少数。的确是男的。”

  伯九又喝了口酒。

  我的师父居然也是断袖。

  “咳,罗悬,这酿酒的方子,是我师父为那戏子做的。”

  罗悬端详一会儿手中的瓷杯:“不知伯九如何看待?”

  “断袖毕竟……违背常理。”

  罗悬拿着杯子的手猛的收紧。

  “但是……若两情相悦,人伦常理,皆可抛弃。”

  罗悬微微笑了一下。他知道,他的选择从来都是对的。

  他看向伯九,伯九正捏着空空的酒杯,自顾自说道:“我师父心心念念那人,此生不娶,此等真情,不比那些有了妻室还寻花问柳之人强上百倍?两情相悦,此生相守,其实是这世上最难的事情,何必还要苛求那些无谓之事?男子女子,又有什么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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