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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雾围城/夜色_匪我思存【完结+后记】(58)

  易连慎道:“这是自然。”

  易连恺说道:“我的人在关外,你只需要备车,加满汽油,他自然会护送秦桑走。到了昌邺之后,他自然会向我报告,那时候我就将东西jiāo给你。”

  易连慎皱眉道:“这可不成。现在局势万变,再拖下去,没准儿东西都成了废纸一张。”

  易连恺冷笑:“存在瑞士银行保险库里的百万鹰洋。怎么会是废纸一张?只要你出示信物,银行便可打开保险柜。哪怕李重年将符远打成了蜂窝,你拿着这样一笔巨款,别说一座符远城,便是整个符州行省,只怕都重新建得起来。”

  易连慎说道:“要不这样,我们各让一步。你的人带秦桑离开,你就将东西的下落告诉我。我派人去取,亦需要时间。你知道打仗是火烧眉毛,被李重年攻入了符远城里,我纵然拿着百万鹰洋也没有用处。就算临时从友邦借兵,只怕也来不及了。”

  易连恺似乎沉吟未定,易连慎说道:“我都已经信了你,你如何却不信我?”

  易连恺终于下定决心:“行!不过我要亲眼看着秦桑走。”

  易连慎道:“这有何难?咱们都上城门,你叫你的人来城门外接。站得高,望得远。他们走后几个钟头你再告诉我,我便派人追也来不及了。”

  易连恺冷笑:“你要真派人去追,我还不是无可奈何。”

  易连慎说道:“如果你将东西jiāo出来,我还为难弟妹gān什么呢?怀璧其罪,连璧都没有了,我连你都不会为难了,何况弟妹。”

  易连恺终于笑了笑:“如此,多谢二哥。”

  他们说话之间,室内已经打扫gān净,卫兵卷起沾满鲜血的地毯,又重新铺上新毯,一切恍若不曾发生过。易连慎问道:“要不这就请弟妹过来?还是你回去一趟,只怕还有些私房话,你得嘱咐嘱咐她。”

  易连恺略一沉吟,终于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不了,我不见她了,送她走吧。”

  易连慎问道:“那你的人呢?你也不见他,嘱咐些话?”

  易连恺微微一笑,说道:“他会好生照应她,不必嘱咐。”

  易连慎想了想,却仍旧命人去请秦桑,易连恺听他吩咐卫士,倒也不加阻拦。秦桑本来就辗转未眠,后来又听到隔院枪声大作,更为惊疑不定,此时卫兵相请,她立时就穿上大衣,随着过来了。

  只见屋子里灯火辉煌,易连慎与易连恺并肩而立,易连慎仍旧面带微笑,而易连恺却神色冷淡,似乎二人刚刚有所争执。她心中疑惑,但仍旧依礼鞠了一躬,叫了一声:“二哥。”

  易连慎说道:“要打仗了,三弟的意思是这里也不太平,就不留你多住了,仍旧还是送你去昌邺。”

  秦桑看了易连恺一眼,说道:“既然如此,我和他一起,要走一起走。”

  易连慎说道:“三弟还有些事qíng要替我去办,所以只怕不能和弟妹一起走了。”

  秦桑说道:“二哥是兄长,从前兰坡若有不谨不敬的地方,我替他赔不是。二哥,父亲大人重病未愈,符远城危在旦夕,这种时候,兄弟阋墙,百害无益……”

  易连慎微微皱起眉头来,转脸对易连恺说道:“这样的女人,亏得你喜欢。”

  易连恺这才淡淡地说了句:“我并不喜欢,所以才要发送得远远的。”

  易连慎摇了摇头,对秦桑说道:“三妹妹,别说啦,男人的事qíng。你不要再cao心了。走吧,我派人送你出城,有人在城外接你,送你去昌邺。”

  秦桑看着易连恺,似乎盼着他说话,易连恺却并没有看着她,而是望着别处,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只说道:“城外等着你的是潘健迟,我成全你们。”

  秦桑身子微微一震,仿佛不能置信地看着他。

  “休书我就不写了,你跟他走吧,嫁不嫁他,或者是不是出洋去,我都不管了。”

  秦桑不知道为什么,心乱如麻,她孤身在符远上船的时候,只愿一人走得远远的,远离这些是非烦恼。可是这次再见到易连恺,不知为何却换了另一层心思,或许是疑他仍旧身在险境,或许是因为他容貌憔悴,可是他见了自己,明明亦无什么好话。她与他相处的时候,总是她避的时候多,可是到了如今,却是他总想避开她去。她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如何想的,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不会嫁给他。”

  “那我可不管了。”易连恺拉起她的手,她眼睛里已经有了泪光,盈盈地看着他,犹带希冀之色,只盼得他改口,他却握着她的手,将她手腕上那对翠镯往下捋,她神色不由得都变了。那镯子太紧,秦桑怀孕之后,体态丰腴,她抓住那镯子,问:“你想gān什么?”

  易连恺拨开她的手,她似乎已经隐约猜到他的意思,所以不肯放手。他硬生生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她又气又急,他已经将镯子捋下来,捋下来一只,又去捋另一只,他极是用力,那手镯一分一分地褪出腕口。秦桑似乎有点傻了,被他硬掰开的手指还在隐隐作痛,她的视线已经渐渐模糊,而易连恺的眼底,却仿佛是笑意,带着某种决绝的痛快,笑得甚是浅显。他将一对镯子都捋了下来,握在手里,手镯相击,发出清脆的琮珑之声。她似乎隐约猜到了什么,伸手去夺那对手镯,易连恺拨开她的手,看也不看一眼,就往地上一扔。

  只听“啪”一声,清脆响亮,一对镯子已经碎得粉身碎骨。他淡淡地说道:“你我夫妻恩断义绝,有如此镯。”

  秦桑仓皇地往后退了一步,似乎不能置信,看着他,终不能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易连恺说道:“我累了,你走吧。”

  秦桑的眼泪终于掉下来,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易连恺并不耐烦听她哭泣,扭转脸去,对易连慎道:“二哥,送她走吧。”

  易连慎似乎不易觉察地叹了口气,对秦桑道:“三妹妹,请吧。”

  城楼上风大,chuī得人透心都是寒冷的。易连恺见到秦桑出城,汽车停在那里,车灯雪亮,照见她的身影,无限孤寂。易连慎见他注目凝视,说道:“这又是何苦,连话都不肯跟她说明白。”

  易连恺道:“说明白了,她就不肯走了。”

  易连慎摇头:“真是天生的孤拐脾气。”

  易连恺淡淡地笑道:“二哥这句话可说得不错,我可不就是天生的孤拐脾气。”

  易连慎再不做声,看秦桑独自站在寒风之中,风chuī起她身上的呢子大衣,摇摇摆摆,似乎随时都会将她一起chuī走似的。易连恺说道:“二哥,借你的佩枪一用。”

  易连慎略想了一想,从枪套里拔出枪来给他。易连恺将子弹上膛,慢慢放低了手。易连慎见他将枪口瞄准秦桑,不由得十分意外。

  易连恺说道:“二哥,当初你从符远城中退走,为何不带走燕云?”

  易连慎不料他问出这句话来,意外之余,并不愿作答,可是过得片刻,还是说道:“既然她已经有二心,不如由她去吧。”

  “可是我却不会这样想。”易连恺微微眯起眼睛来,手持极稳,准星对准了秦桑的眉心。手指已经在渐渐用力,“你说我是天生的孤拐脾气,可不是天生的。当时父亲冤枉了我娘,她一言不发,抑郁而死。闻君有二意,故来相决绝。那个时侯我就知道,我这辈子,只怕也会和她一样,绝不容姑息将就。”

  易连慎脱口叫道:“三弟!”

  “砰!”枪口里迸出火光,子弹呼啸着向城下飞去,秦桑听见枪响,不由得抬头。易连慎俯扑在城墙边,只见子弹擦着秦桑的发鬓飞过去,秦桑只觉耳边一热,仿佛利刃刮过,不由得伸手摸一摸,却只打掉了她一只耳坠。她不知是何人开枪,举头向城楼上望去,但见漆黑一片,夜色沉沉,似乎什么都看不见。正在疑惑惊惶间,突然黑暗中有人扑过来,将她拖出汽车的光圈,她大惊之余用力挣扎,那人却掩住她的嘴,在她耳畔说道:“小桑,是我。”

  潘健迟……不,郦望平,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却说道:“我要回去!”

  郦望平的手如同铁箍一般,紧紧抓着她并不放,他低喝道:“秦桑!你回去就是送死!”

  “你别管我!我要回去!”那一枪令得她心里终于生出寒意,“易连恺在城里,他不知道怎么样了!”

  “他会来。”郦望平紧紧抓着她,“是他让我带你走,他会来,他过两天脱身就来找我们!”

  “我不信!”秦桑不知为何歇斯底里起来,“他把镯子摔了!他说夫妻qíng分,恩断义绝!他不会来了!他曾经说他再不会抛下我,他明明答应过我。若不是迫不得已,他绝不会如此……你们都在骗我!他要不是快死了,是绝不会叫你来的!你们都在骗我!”

  郦望平咬了咬牙,在她后颈中斩了一掌,秦桑顿时昏迷过去,他将秦桑抱上汽车,启动车子就直驰而去。

  汽车雪亮的灯光仿佛两条笔直的光柱,渐去渐远,光柱渐渐缩成光圈,光圈又渐渐缩成光点,越来越模糊,越来越看不清,到了最后,融进极稠极浓的夜色里,再也看不见了。

  易连恺将枪递还给易连慎,易连慎接过手枪,却若有所思地问:“你的双手都被我割断过,开枪时已经绝少准头,如果这一枪打死了她,你待如何?”

  易连恺笑了笑:“这一枪,我本来就是想打死她,结果她命大,那就由她去吧。”

  易连慎神色微动,忽然说道:“你说了谎!东西在哪里?是不是早就不在你那里了?”

  易连恺笑道:“二哥,东西自然还在,明天一早,你就派人去取吧。”

  易连慎拿枪对准了易连恺,冷冷地道:“我想明白过来了,如果不是打算以死相拼,你是绝不会让别人送秦桑走的,除非你拿定主意不活了,不然绝不会将她jiāo到别人手中。东西到底在哪里?说!不然我现在就叫人将她追回来,好教你们夫妻做一对同命鸳鸯!”

  易连恺道:“几个月前,慕容宸遣了他的儿子慕容沣到符远。我们谈了一谈。慕容家这几年平定北地,扩张得很是厉害,不过虽然他们打仗打得不错,可是跟老毛子一场仗打下来。实力也是颇有亏损。”

  易连慎斥道:“别废话了!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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