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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董杂货店_匪我思存【4部完结】(11)

  白衣看着墨非的面容,弧度婉转的侧面,依稀间觉得这个弧度无比熟悉,乃至于手指都能画出那样的弧度来。

  “我和他,从来都是这样的关系,一直到战争结束。那一年是贞观元年,我二十一岁。他回来了,族里的长辈开始张罗我和他的婚事。”墨非突然从唇边绽开明亮的笑容,“这应该是我最幸福的时光了,但可惜,非常短。”

  正文忘相思(2)

  (更新时间:2007-4-1615:10:00本章字数:3383)

  “我还记得,他推门进来时候的样子,笑容安定,一袭白衣,虽然有些风尘仆仆,却丝毫不损他的风采,真是丰神俊朗。而我甚为喜欢的,便是他的眸子,墨黑眸子里流动着的还是如前的温和。”

  白衣愣在那里,这难道就是在他醒来的时候叫自己白衣的原因吗?那个再次相见的场面,是他一直都拥有的最初记忆。明亮的阳光下,他尤为记得蓝衣女子斜斜倚着院门看着自己的样子,笑容是照例的冷定,眉宇间却蕴藉着喜色,这让自己突然有幸福的感觉。这种感觉是镌刻入血骨的,所以即使是无比厉害的术法也不能让他忘却。这种力量,是温和而安定的。

  “后来……真的是我想要的幸福吗?成亲那天,我披着红盖头,他执着我的手,温暖从手中传来,安稳而平和。或许‘执子之手,与子携老’大抵说的就是这样。我到底是个冷漠女子,不相信什么爱qíng,但是在那喜气冲天的氛围中,我第一次说服自己这或许就是美丽的爱qíng。只是因为,我相信那个人,所以也相信了他所带来的感觉。不过我还是看错了,因为那根本不是爱qíng,只是虚空而已。”蓝衣女子在说到这句话时,衣袂忽地无风扬起,甚至连一贯冷冷的声线都有了些微起伏,“那时候天下初安,经济凋敝,人口锐减,他与我在那个时候,凭着武功和术法在世间行走,以救苍生。我素来不问这些,我既不是侠客也不是朝官,我不过只是一个努力守着家族不被毁掉的女子。但他不是,他是所谓‘以天下为己任’的那种人。那时候族里稳定,平静之极,我同他去云游天下、救济苍生自然没什么大不了。现在想来,带上我去云游,也是计划好了的吧。”

  白衣看见蓝衣女子的唇角泛起讽刺的弧度,看她喃喃叹道:“这大抵是我这一生犯下的最大错误……”他知道自己一定是在哪里听过这句话,但又是如此混沌。他也知道自己负了那女子良多,但到底是怎么负了她,也同样记不得了。他只是记得,那喜气洋溢的晚上,他揭开她的珠帘,看着她熟悉的面容,心里对自己说道,不要让这个女子冷锐决绝下去,要让她觉得温暖安和,和平常女子一样享有幸福。这是他作的决定,因为这是如此漫长的路程。若不然,这女子日后甚至会逃,因为她觉得他gān涉了她的领域,她觉得他束缚了她的自由。她是这个不断争夺权力的族里最为gān净的女子,所以,他知道她的冷锐骄傲,都是表象,所以他希望守住她的gān净。

  带着她去云游,只不过是让她离开那个黑暗的家族第一步罢了。他清楚地知道,她从小受到的都是怎样的教育,她是怎样地执著,以及怎样地把不属于自己的责任拼命往身上背。他知道,她一直以为她第一次见到自己是在她十四岁那年,其实不是的,其实……

  “还记得那年我同他一起骑马踏青,策马奔驰在长安大街上,衣袂飘飞间隐约看见他温和的笑容,透过那张俊朗容颜似乎还可以看见到什么……”墨非口气淡定,没有任何起伏,“这次以后,他就被派去了战场。因为,贞观三年,突厥入侵。”

  白衣记得,长安西市上,自己和她策马前行,她眸子里终于出现他所希望的笑容。因为一直,她笑起来,那对微微上挑的凤目中,不曾有笑意。冷冷地,就像一个旁观者。当她的眸子里终于出现他想要看到的笑容时,他却要准备去抵御外敌。他知道她会担心,但他更清楚,她的骄傲不允许她袒露任何脆弱的qíng感,她只会自我背负。他记得,那个女子看着自己,对自己说,很多时候,人会把自己的黑暗埋藏起来、埋得很深。埋得久了,或许连自己都忘了自己有这样的黑暗。直至那黑暗或然会在某一天、某一件事qíng的刺激下,爆发出来。她这样说的时候,笑容明亮有如阳光,但是他清楚,这是悲伤。可是他无能为力,因为,他从来不认为自己能救赎她。

  “然后就应是贞观四年初,尉迟素洄遭袭,全军被困,而你不顾一切地去了他那里,却在帮他退敌后的某夜被他用剑当胸穿过。你在临死前,用尽全部法力把自己封进这盏因想念他而雕刻的墨玉灯盏里,陷入了沉眠。并且决定随着他轮回转世,在他的每生每世都醒来一次看看他的人生!”狐妖一阵浅笑,看着陷入回忆里的墨非说道:“我只是好奇,以他对你的感qíng,怎么会杀了你?你们族里把这件事qíng封锁得好生严密,害我好奇了好多年。”

  蓝衣女子微微扬起眉来,眸子里都是讥诮:“你该知道尉迟家在我死后,把全族支持我的人都软禁了起来,之后换了大长老。你也该知道,那新的大长老是谁。我不相信依你的心智会猜不出来。”

  “呵呵,我不过对这故事好奇罢了,想听你亲自证实。”狐妖笑得万分魅惑,眼睛里的神色却是格格不入,“你猜,要是我让他想起所有经历过的事qíng,他会不会崩溃?”

  “狐妖,休得放肆!”白月了然狐妖拆散有qíng人的乐趣,想她绝对不会在古董店里还如此挑衅。然而,狐妖不惧。那个女子,那个叫墨非的女子,到底和千年前的狐妖,又有怎样的关联,她为何如此好奇她的故事?

  “他若想起了全部,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了?而这样的场景,我恐怕毕生都不会忘记。”

  “是吗?”狐妖冷笑两声。

  那天墨非在听到飞报的时候,就决定要去守着他。她从来就不知道自己会是执著于某个人的人,但既然已经执著了,就要牢牢抓住。因为,他是她的幸福。所以她不顾丫鬟的阻拦,用传送阵把自己送去了他身边。之后,他和她,联手退敌。她记得他看地图时专注的侧面,记得他马上驰骋杀敌的背影,记得他对自己抱以安定微笑时眸子里的神采。但是,她真的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对自己。以至于这个时刻到来的一刹,她毫无准备,一贯的灵觉变成无边的空白。

  那一夜,弦月,月影朦胧。她同平常一样看书,研究术法。空气里平静的味道四下飘散。因为围困已解,大局持控,所有人都颇为轻松。她在帐子里翻着书,蓦然,她生生感觉到有股qiáng大的法力袭来。在这里,唯一能够威胁到自己的就是素洄,但是素洄是没有任何理由袭击自己的。在迅速作了这个判断后,她隔着帘子结了几个法印出去,却没有想到被对方轻松地一一化解。她开始感到刺客水平高得让人难以置信,虽然那几个法印看上去都是无比简单,可一旦被联合在一起,却是比任何高级法印都难以防御。这种术法组合,能轻松解开的人,不是尉迟本族人,就是术法等级高于她许多的人。但放眼天下,能有几人在术法修为上超过她?

  尽管奇怪,墨非还是把最qiáng的术法结了起来,夜光下,衣袂发出猎猎声响,可是手印还未结完,就感到无比熟悉的男子从身后直扑而来!她是不相信的,认为自己的灵觉定是出了问题,但在长剑穿胸而过的一瞬间,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扭头瞥了一眼,顿时痛彻心扉--真的是那个人啊!是自己认为可以去相信的那个人,这是多么大的讽刺。那一刹那,她使用了那个她以为永远不会使用的法咒,以孤鬼的代价把自己的元魂封进了灯盏里,并且念下咒语,只要他轮回一次就跟随一次,每一次都要让他痛苦。因为,她真的是不甘啊,不甘!这种不甘宛如融入了血液,时时地刺痛着心脏,凛冽地剐着身体,终不能排解。这或然就是背叛的痛苦。

  她在灯盏里看着他,班师回朝;看着他,和叔父配合,软禁了族里支持她的人,做了家族大长老;最后,看着他,娶了另外一个女子。那个时候,她终于决定要陷入沉睡,因为她倦了。倘若再不睡去,她怕自己再也没有力气看到更多更多的背叛。她知道,自己永生都不会再相信爱了。心中那份坚定和温暖的东西一旦被打破,便从此不能修复。尽管自己从来没有后悔过,但还是悄然离开了,选择了眼不见为净。

  她一直以为自己用力记住这么多的事qíng,只是因为心不甘,却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天成为讲述者,把这个故事讲给那个伤害过自己的男子听。她一直不敢看他,她揣测不出他会说什么,这样的故事,他应该是有所犹疑。而她自己,早已没有力气去恨,没有力气去不甘了,她已然知道什么叫做离开和放手。

  红云耐不住xing子,问道:“那后来又如何了?”本来她还不qíng愿解开封印,但听了这个故事,便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观众,急于知道结局。

  白月神色平静,但眸子里也闪过相同的qíng绪。虽然她是永恒的旁观者,但她实然害怕听到这样口气平静的故事。因为这样的故事,永远都饱含着讲述者压抑了很多年的qíng感。看着他们的泪,总是有一种隐隐的深痛,她却不完全了然为何。

  墨非瞥了一眼狐妖说道:“其实你早就知道真相?”

  狐妖挑起眉眼,抑扬顿挫地说:“我大抵是知道的,只是不明白,你那么多年来随着他轮回,他就没有半点记起你?”

  正文忘相思(3)

  (更新时间:2007-4-1615:11:00本章字数:2672)

  “自然,多多少少有那么一些绰影。他的第二世,投生做了个财主家的少爷,从小就会做关于前世的梦。请了无数郎中诊治都不见效,一个道士说这是前世的孽障。他惶惶不得安宁。一直到二十岁,他考取了进士,做了官,娶了恩师的女儿,幸福得堪称完美。但那梦依然纠缠着他不放,逐渐,他觉这梦并无恶感,也只能这样罢了。但是,他在任上买到了墨玉灯盏,这就是我的法咒,墨玉灯盏终会在他的手上出现。一天晚上,我现身出来看他,只是坐在他的chuáng头,他便醒来,愣愣地看着我说道:‘你终于来见我了。梦中的男子对我说,他负你良多,所以死前下了咒让自己永生永世也不会忘记你,望你原谅。’我苦笑,这是那个人最后的忏悔吗?但我已经开始懂得放手,虽然我心仍有些不甘。我笑笑便隐去了,能见到他的下一世,看他过得好,也就罢了。但那天以后,他像着了魔,居然每天都对着墨玉灯盏说话,只为了让我出来见他。我真是不解,他既然已有了如此完美的生活,又何必让我这个孤魂野鬼来打扰他呢?他的家人慌了,请来高明的道士,这墨玉灯盏由我最高术法封印,哪里有这么好破。终于有一天,我被他烦得不行,出来见他,他喜出望外,看着我笑。笑容和我记忆中的一样。他道,他喜欢那个从小就在他梦里出现的女子,他从小就想她不要那么孤高决绝,要让她真切地感受到幸福。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突然很想笑。年少的时候,他亦对我说过这样的话。我只是摇摇头,说,我已经很老了,老得没有力气接受你对我的好了。是啊,这样的诺言,听过一次感动了就好,但听了第二次就觉得虚幻了。因为尉迟墨非要是不孤高决绝,不冷锐犀利,那或许就不是尉迟墨非了。我或许只是我自己罢了。年少不懂得,只知道感动,越发老了,也就越发懂得了,我能做的也只是我自己。年少时折rǔ了他的骄傲,他后来这样对我,或许有他的理由。而原谅,我真的不能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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