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答话。
将军心中一沉，忍不住睁开眼睛，却见大卫一只手捂住双眼，一滴眼泪砸在红色的桌面上，他的声音似哭似笑：“A国?将军，您以为，现在，还有A国吗?”
他揉了揉脸，在将军说话之前已经抹平了所有的情绪：“我只能答应你，我会领着霍德基地，或许还有其他人，我会尽量为所有人找出一条生路。”
“……把笔拿来。”
良久，将军苍老的声音这样说道。
对话中的两人没有注意到，会议室里其他闪缩着的目光。
…………
A国，洪都市
“队长，我觉得，他们随时会倒毙在地上啊，要不要再歇歇?”
王雷把身后那些穿得乞丐一样的人看了又看，还是小跑着撵上最前方的叶明晓，颇有不忍地劝了一句。
九月末的A国南方太阳虽然不再那么毒辣，但长期在外行军，尤其行军的男女老幼都有，这些人并不是职业军人，怎么可能受得了那份苦?
“时间不等人。”叶明晓看了眼天上的太阳，笑了一下：“不信你们试试，他们肯定比你还急，你让他们歇，他们都不一定会愿意歇。”
王雷将信将疑地往后又看了一眼：没错啊，那些人个个面黄肌瘦，摇摇欲坠，就这样的精神状态，即使跟上了他们，又能立什么功呢?
他不相信这群人想不明白。
“喂，罗金来，你想不想歇歇?”他随手捅捅身边快越过他的中年男人，建议道：“我看你累成这样，要不停下来喝口水?”
这个中年男人体格还行，只是他那个像痨病鬼一样的拖油瓶儿子……王雷看着半挂在自己父亲身上，几乎被他拖在地上走的罗凯，在心里摇了摇头。
罗金来原本连话都懒得多说一句，看到王雷身上的迷彩服，立刻满脸堆笑地连连摇头：“不用了，王长官，我不累。您不用管我。”
王雷不自在地摆摆手：“你别这么……那啥，我就是看你们累得很，真的，不用勉强，我们不是不讲情面的。”
罗金来脸色都变了，他努力直起腰，作出一副很精神的样子：“哪有?长官，我一点也不累，真的，你不信的话……”
不等他说完，王雷便从他身边跳开：这些在A国的人总是对他们这些华国来的人谦卑得像对待主人一样，这令他极为不适。
他想了想，还是加快脚步，跟自己的战友走到了一起，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叶明晓：真神了，队长怎么会知道……
叶明晓仿佛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一样，往后看了一眼，道：“这些人都不傻，知道跟着我们才会有真正的希望。所以，他们不会那么容易放弃。”
“可之前队长你就只是承诺会带他们离开A国，他们不多问一句跟着你走也就算了，这明明是有可能送命的行动，为什么他们还能这么坚决跟来?这些人就不怕你是骗他们的?”
王雷的问题，也是其他人的问题。
处理完萨班市的事后，他们原本准备快点赶到布莱市跟储有锋他们汇合，但在听完布莱市的情况之后，叶明晓当即改变了主意。
一整个城市的狂信者，这意味着叶明晓这区区几十人要跟一整个城市的人作战。他们的单体能力再厉害，也不可能在那样的境地中全身而退。
所以，她每过一个城市，便把当地亲华势力召集起来，用带他们去华国作为条件，让这些人跟她一道赶往布莱市除掉光明教。
因为考虑到在A国带着粮食行动太招人眼，当时华国空军送他们到A国时，那一飞机物资多数准备的是其他硬通货，装的食都不够他们那两百个人的吃喝，所以，叶明晓招来的这些帮手还要自行觅食。
叶明晓走一路招一路，队伍越来越庞大，也间接拖慢了他们的行进速度。
而且刚开始他们还有不少汽车跟随，但不巧前两天遇到洪都市暴乱，绝大部分汽车均在暴乱中受到冲击，不能再用，很多人不得不抛弃了汽车。
即使如此，这些人宁愿选择步行也要紧跟着叶明晓去布莱市。
叶明晓吐了口气：“那张从地狱离开的船票，可以令所有人疯狂。”
罗金来生怕被落下，跟几个队友轮流搀着儿子拼命赶了上来，叶明晓的话正巧钻进他的耳朵。
他垂着头，轻声苦笑：一年前，他拼死到了A国，一年后，他却要拼死回到他当初不愿再多看一眼的故乡……
命运啊……
第153章
布莱市
“……世界诸多苦难, 真神遂遣我为使，令我解除尔等苦厄。我要说的是，你们是幸运的。你们幸运地站在这块土地上，幸运地成为光明神的子民。于是，你们拥有安宁, 满足与快乐, 但这世上, 仍有太多不幸的苦人, 他们仍在地狱中等待救赎, 我，作为神在地上的代行者, 无法闭目不见。你们无须阻拦, 我代行神的意志，为他在这苦难之地行走，这是我的命运，亦是神的指引。散去!”
宏巨的白色大教堂门口，啸聚而来的人们从一开始的激动阻拦，到后来的崇拜不舍，再到痛哭流涕, 行礼忏悔, 大主教所花费的，也不过是一顿演讲的时间。
“大主教——”人们不舍地流连, 却因为他的斥令不敢上前。
白色长袍的大主教双手结礼, 半垂下眼皮, 一足踏入晨曦之中，宛若一尊发着光的，悲悯的神像。
真他妈会装!
柳江涛的对面，黑脸壮汉无声地骂道。
柳江涛转眼凝视那位白衣主教，见他斥退人群，提步越过郁郁葱葱的小花圃，走出大门，优美的袍裾在足边划出翩然的弧线，最后钻进那辆白色饰金边的汽车当中。
整洁簇新的衣服，葱笼茂盛的花圃，最后是低调奢华的汽车……从萨班到布莱，从A国北境到南方，穿过整个国度，他们只看到这座光明神主殿有这样的配置。
既然身处地狱，凭什么布莱市可以幸免?凭什么城里的人可以维持正常甚至是奢侈的生活?
别人不知道，至少柳江涛，至少柳江涛的队友，至少从万里之外华国赶来的二百个特战队员，他们知道，布莱市人正常的生活，是踩在多少人的血肉之上!
为什么光明教会在全世界传播恶红瘢热症病毒?只是为了搞乱世界?当然不!
这些人的确是疯子，但他们是有智慧的疯子。
华国早在月前出炉的内部调查报告已显示，光明教在世界多个地区散播病毒，将那些防备不周地区变成死地的同时，还带走了诸多地区的储备粮和贵重金属。如果那个地区防范严密，便通过传教发展教徒的形式扩大影响力，巧立名目收取宗教税。这些宗教税层层上交，最后集中在教廷手中，为他们提供奢靡的生活，以及“科研”经费，从而在满世的乱象中攫取壮大。
这才是他们在全世界添乱的目的!
而且苦难尤其会促使软弱的人们寻找可以支撑下去的心灵归宿，所以，光明教以救世者的身份，恰到好处地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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