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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宣太后:芈氏传奇_萧盛【完结】(59)

  嬴疾认真地听完,释然而笑,“有太后这句话,嬴疾无话可说了。稷儿作何想?”

  嬴稷已然成人,是非对错他自然是分得清的,实际上嬴疾所担心的,他隐隐也想到了,但如今毕竟是芈氏掌权,而且从现在来看,魏冉、向寿、芈戎等人,确实也是人中龙凤,他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便说道:“母亲一心为秦,为此殚精竭虑,此事可依母亲所言。只不知要从何人下手?”

  “甘茂。”芈氏想也没想,说道:“便从左丞相下手。”

  昭襄王五年,即公元前303年初春,芈氏在嬴稷、嬴疾的支持下,开始驱逐客卿,秦国历代君主重用客卿的历史在宣太后时期终结,并开始启用外戚,魏冉封大将军,镇守咸阳,芈戎封将军,向寿被派往宜阳镇守,公子市封地高陵(今陕西高陵),号高陵君,后改封宛(今河南南阳),公子悝封地泾阳,号泾阳君,后改封邓(今河南郾城)。如此一来,京畿要地,军机大权,尽由外戚内亲掌控,一个由宣太后、嬴稷为核心的军政集团成立了。

  稳固了内部权力之后,芈氏放心了,这时候她至少无须再对内时刻提防,可以一心一意的对外了。是年暮春,秦知会韩、魏两国的国君,于临晋会盟。然这一次芈氏没有亲自出面,而是叫嬴稷独自去了,他已继位五年,年已及冠,芈氏开始让他去外面尝试飞翔。

  然实际上这是芈氏一种十分巧妙的安排,嬴稷毕竟长大了,有了独立的思想,想要自由,而且他掌权是早晚之事,适当的放手,可安嬴稷之心,由此带来的结果便是皆大欢喜。

  嬴稷意气风发地出发去了临晋(今陕西渭南大荔县),这是他首次以强国王者的身份去与列国谈判,领着一千余鲜衣怒马的甲士,心里多少有些兴奋。尽管他已然猜到,这一次与韩魏结盟,目的是为了孤立楚国,从而达到削弱楚国的目的。他也知道身为秦国的王,要想壮大秦国,首要任务便是伐楚,他早晚要去面对当秦国的大军挥师楚国的时候,叶阳那痛不欲生的神情,以及她苦苦的哀求。这是上天赐予他的苦难,他没有选择,只有面对。但是他却没有想到,这一场战争,以及那一件藏在心底不愿去触碰的心事会来得如此之快。

  抵达临晋的时候,魏王魏嗣、韩太子韩婴已然到了,他们听说秦王的王驾到了,均迎将出来。

  嬴稷下了车驾,与之相互见了礼,瞥眼间,却只见韩太子未见韩王,嬴稷把脸一沉,“为何不见韩王,莫非是瞧不起我吗?”

  韩太子韩婴忙不迭道:“父王对秦王敬重有加,岂敢有轻礼之举,实在是身体抱恙,经不起长途劳顿,望秦王见谅。”

  “既如此,却也无妨。”嬴稷看着韩婴道:“只是今日所谈之事,太子可代表韩王乎?”

  韩婴道:“父王已全权交予在下。”

  嬴稷把两人请进了内室后,一干人等分宾主落座。嬴稷坐于居中上首的主位之上,往下面扫了一眼,缓缓地道:“今日我秦、韩、魏三国于临晋会盟,为的是结束三国兵燹之患,为三国百姓谋安居之福,实乃三国之幸事。此前相信韩魏两国已接到使节回禀,秦国愿意从韩魏撤军,非但没有任何条件,而且还可以将魏国的蒲阪还于魏,将韩国的武遂还于韩,足见秦国修盟之诚意。秦有此举,不为他,只望如今日这般坐将下来,平心静气地好好谈谈,然后和和气气地把盟书签了,从此之后,愿韩魏以秦马首是瞻,秦绝不会再发难于韩魏。”

  魏国自魏罃晚年起便有心事秦,魏嗣继位后,对秦也无甚二心,虽说听了嬴稷的这一番话,觉得其过于强势,但强国弱国相交,无非如此,自然没甚二话了,讪笑道:“秦国有心与我两国相交,自然是天下之福,百姓之福。”

  当下三国君主将盟书签了,秦按之前所说的把蒲阪、武遂还予韩魏,皆大欢喜。嬴稷为尽地主之谊,设宴款待了韩魏两国之人。次日,韩魏即将返国,嬴稷特意相送,然在送别了魏嗣后,韩婴刚要上车驾,却被嬴稷叫住了。韩婴的年纪与嬴稷相仿,以为其还有什么交代,当下回转身来,拱手道:“秦王还有何事交代在下?”

  “你不想去咸阳走走吗?”嬴稷目光炯炯地看着韩婴,“秦与韩结盟,乃韩之大幸,若不去咸阳走一遭,顺便拜谢一下我母后,岂非失了礼数?”

  韩婴的脸本来是笑吟吟的,一听此话,马上沉了下来。说是去秦国走走,但以韩太子之身份去咸阳拜见宣太后,无疑是向世人宣布,韩国一心亲秦了,向秦国臣服了,这比之签订盟书无疑要更进一步。但此时秦军依然在韩国,如若不依了他,秦军不撤,韩国就彻底完了,当下只得暗咬了咬牙,勉强挤出一抹笑容,“秦王所言极是,在下便与王上一道去秦国走一遭了。”

  嬴稷留意着韩婴的神色变化,见他应承下来,哈哈笑道:“如此甚好!”

  两队车驾同时启程,朝秦国而去。

  芈氏见嬴稷把韩太子引了来,又惊又喜,虽说此举出了她的意料之外,但却深为赞许,所谓无势则不强,作为秦国的男儿,特别是秦国的王,该当有如此的气势,威慑列国。

  韩太子在咸阳绕了一圈,拜见了太后之后便回了国,嬴稷年轻气盛,威风了一把后,却完全没去想此事的后果。

  不管是临晋会盟,还是拉韩太子朝秦,从表面上看并无不妥,亦无甚危机可言,秦联楚之后,再联韩魏也是情有可原。但是人心是敏感的,脆弱的,且每个人之内心都有难言之隐痛,一旦有人戳中了其心结,藏于心中的怨气便会爆发出来。

  这些世道人心之事,嬴稷决然想象不到,但芈氏却想到了。这一日,她闭着眼坐在太阳底下,似乎是在享受春天阳光的温暖,然每一个脚步声响起,她闭着的眼睛都会动上一动,显然她在等待什么。

  不一会儿,一位侍人轻轻地走到芈氏的旁边,俯下身悄声道:“启禀太后,熊横果然有所动作,他去了叶阳处。”

  芈氏倏地睁开眼,“说了些什么话?”

  侍人顿了一顿,颇有些为难地道:“那熊横之言,对太后大是不敬。”

  “无妨,照实说来便是。”

  侍人应了一声,这才说道:“熊横骂太后是无信无义的失德之人,与当年张仪有过之而无不及,骂王上与太后沆瀣一气,欺骗楚国。”

  芈氏冷笑一声,问道:“叶阳如何说?”

  “叶阳只是相劝,说秦与韩魏结盟不过是邦交而已,非是要害楚。”

  芈氏唔的一声,“叶阳夹在中间,倒是难为她了。”

  侍人又道:“熊横却又愤恨不平地说,齐、韩、魏击楚,秦围韩魏而救楚,表面上是帮了楚国一把,实际上是秦国得了大便宜。这且罢了,事后还与韩魏结盟,她这是要孤立楚国啊,我从楚国入秦为质,岂非成了笑话?”

  芈氏笑道:“继续留意此人,切记不管他做了什么,都不可打草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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