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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国师_故筝【完结】(19)

  徐福“嗯”了一声,跟着嬴政上了台阶,跨入了宫门,侍从们顿时朝徐福投去羡慕嫉妒又宽慰的眼神。

  寝殿大门两边跪着宫女恭迎秦王,恍惚间,徐福有一种好像自己和秦始皇一起在接受跪拜的诡异感。

  宫女们缓缓退出去,寝殿内一时间又只剩下了徐福和嬴政两人。

  “为寡人卜一卦吧。”嬴政转过身来面对着徐福,突然道。

  徐福将攥在手里的guī甲拿了出来。他知道秦始皇可能会让他卜卦,所以这次便早早将guī甲从胸前取了出来。一旦说到正事上,徐福便不太在乎某些小细节了,他直接掀开衣袍,盘腿坐下。当下礼仪是要求跽坐,偏偏徐福不习惯那样的坐法,总担心卦还没卜出来,自己先忍不住在秦始皇面前摔个大马趴了。

  嬴政注意到他不合格的礼仪,嘴角嚅动一下,最后还是闭了嘴,什么也没说。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徐福摆出自己的工具,有条有理,丝毫不乱。

  尽管是在嬴政的注视下,徐福也并不觉得束手束脚,这样的流程他已经在师门做过很多次了。

  “王上要卜什么?”

  “再卜九日。”嬴政的声音微微暗哑。或许他本是胸有成竹的,只是在见过生母赵姬之后,心中遭受了一定的挫折,才会又命徐福卜卦。

  在这个时代最常用到的便是guī甲与八卦盘的占卜方式。其中guī甲因为在商朝备受帝王推崇,于是流传到现在也仍旧是相当权威的卜筮工具。为了在这个时候证明自己的郑重,安抚嬴政bào躁的qíng绪,徐福便选用了guī甲。

  guī甲背上刻着甲骨文,看上去有些历史了,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很难看明白,但对于从小与各类guī甲打jiāo道的徐福来说,倒是并不高深。

  嬴政挑了挑眉,“可需要火盆?”

  徐福细细摩挲了一遍guī甲,guī甲的周身有着排列整齐的圆孔,不懂行的人会以为这些圆孔破坏了guī甲的完美和纹路,但徐福知道,这些圆孔之中还残留着黑色的印记,这些印记看上去显得陈旧不堪,而实际上正因为它被无数次使用过,才被赋予了灵气。这就是很多古物的玄妙之处,它们经过千万年风霜的磨砺,有的逐渐退化湮没,而有的却愈发灵xing。

  “取竹条和火盆来。”徐福淡淡道。

  嬴政微微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一瞬间,徐福身上的气势似乎都变了。

  宫女很快取来火盆和竹条,徐福面色冷凝地拿起竹条投掷进火盆中,竹条迅速被火苗吞没,燃烧得劈啪作响,随后徐福条件反she地伸手去抓竹条,嬴政被他吓了一跳,迅速俯身一把攥住了徐福的手腕,“你做什么?”

  徐福倒也不觉尴尬,他淡淡一笑,“不小心将自己当成铜墙铁壁了。”

  “取火筴来。”嬴政转头吩咐。

  等到火筴送上,徐福这才轻松地将竹条拣了出来,随后他将竹条分别cha入guī甲上的圆孔之中,guī甲遇热,表层很快浮现微微粘稠的液体,同时也跟着劈啪作响起来。旁边的火盆还燃得正旺,而guī甲已经在一声guī裂声中,蔓延开了一条细小的裂纹。

  这还是嬴政第一次亲眼观看到用guī甲占卜的过程,顿觉惊奇不已,但又难以想象,这样的玩意儿竟然就是能占卜未来的东西,感觉比徐福张口就来还要玄(忽)妙(悠)。

  偏偏徐福一脸严肃,仿佛正在做着一件神圣又庄重的事,教人不忍去打扰分毫。

  徐福抽去竹条,微微俯下身,手掌抚着guī甲,掌心之下一片滚烫,但徐福却根本没去注意,他觉得这玩意儿就是鬼斧神工。他上辈子用的压根就只是个仿品啊!再想一想上辈子在网上打折买的一系列穷酸工具,就觉得无比心酸。

  因为徐福俯下身的动作,他的发丝也跟着垂了下去,火盆和未燃尽的竹条就在旁边,嬴政的眼皮不由得跳了跳,又赶紧伸手去捞他的头发。

  宫女们都看得惊险不已,一面却不得不佩服这少年好大的面子,在寝殿内玩火,都有王上如此纵容!

  也不过就眨几次眼睛的功夫,徐福便直起身子了,淡淡道:“巽上巽下,九月九,在癸日,卦象有吉兆,下手无悔恨,开篇难入局,尾处可得利。”

  “何解?”

  “意思就是,卦象显示,这一日应该是有吉兆的,但是开头会有磨难,如果能下手慡快无悔,坚定捱到最后,便能得到想要的结果。”徐福不由得眨了眨眼,这个卦象,和之前利用五行、冲煞、天gān地支来计算的结果,相差不远。只是相比之下,那个办法将祸点到更多,而且内容也更详细一些。

  至少祸乱从何方起,是一目了然的事qíng。

  嬴政点了点头,并未对徐福的卦做评价。

  “你现在见到雍城王宫是如何模样了。”嬴政突然开口说。

  徐福怔了怔,过了好一会儿才陡然想起,自己在刚入雍城的时候,感慨了一声,不知雍城王宫又是如何模样。

  “啊……嗯,见到了,大气雄伟。”其实雍城王宫并不如雍城城墙第一眼带给人的震撼。不过么,当着秦始皇的面,总要夸夸的。

  嬴政罕见地勾了勾嘴角,露出笑容来,“可饿了?”他问的又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

  徐福低头回去看guī甲,“有点饿,我先收拾下东西。”说着,他的手突然就顿住了,他又重新将掌心贴到guī甲上,摩挲一番之后,抬手将发丝捋到脑后,然后弯腰凑近去看,他的脸色陡然变了,“不对,还有一道裂纹!兑上艮下,咸卦!凶兆,腹背受伤!”徐福隐约记得自己曾经背诵过的周易里,全句似乎是,腹背受伤,却无悔意。意思是不会后悔。

  这什么意思?他记错了吗?

  嬴政的脸色也陡然冷了冷,他跟着凑近guī甲,但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意思是九日,寡人要受伤?”

  徐福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又拿出了自己神棍的气势来,“卜卦卜卦,除了测定凶吉,还有一项,不就是为了避开祸患,或者改变祸患吗?我们已经先得知了有祸,想要避开,又怎么会难?”这碗jī汤被徐福从善如流地灌给了嬴政。

  嬴政倒是不觉得惊慌,不过徐福提出来了,那多加防范肯定是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祸患。

  “嗯。”嬴政低沉地应了一声,“明日牢牢跟紧寡人,勿要轻易离开。”

  徐福收起guī甲,暗自盘算着要不要身上带把匕首什么的,听见嬴政如此说,他就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卜卦结束,膳食被呈上桌案,赵姬遣人来请嬴政一起用膳,估计是想修补一下之前的裂痕,而嬴政听完宫人的话之后,却是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不必,寡人早早用膳后便要休息。”

  那宫人哪里还敢多说什么,唯唯诺诺地就退出去了,生怕两母子斗法,牵连到中间这些小角色。

  用过膳后,大约是王宫里的chuáng都长得差不多,徐福用热水洗漱以后,便自发地滚上了chuáng。

  刚走到chuáng边的嬴政,看着躺在内侧,有点儿等待临幸意味的徐福,嘴角小幅度地抽了抽。真自觉……

  第27章

  从周时起,男子二十加冠,筮日筮宾,所以敬冠事。意为,男子二十岁成年加冠的时候,一定要占卜选择吉日,并要选择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来主持加冠。男子只有加冠之后,才能被赋予权力,才能真正担当起责任。

  纵使是后世被称作千古一帝的嬴政,虽然他年少继位为王,但却也因未加冠而一直被赵太后和吕不韦把持着朝政,他甚至连后宫都难以cha手,就这样一直拖到了他二十二岁,赵太后和吕不韦都无法再阻止他加冠掌权。秦王嬴政才算终于迎来了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一环。

  赵姬也是真的昏了头了,才会企图将丝毫没有德才的嫪毐推上冠礼主持的位置。

  徐福安眠一宿,翌日卯时,宫人进门来点燃烛火,整个王宫都在这瞬间仿佛加入了滚滚沸油,忙活了起来。

  动静太大,徐福不得不睁开了双眼,他转头往旁一睨,只见嬴政的身影挡在chuáng前,宫女正为他除去身上的衣袍。

  徐福跟着起了chuáng,稀里糊涂地在宫女的服侍下,也进行了一次沐浴焚香的流程。而这次嬴政命人为他准备的衣袍,不再是平民常着的白袍了,而是正儿八经的上衣下裳,以灰褐色为主,上面附着黑金色的暗纹,不失瑰丽庄重。因为徐福也未加冠,所以头发也只能象征xing地挽一挽,其余的都披散在肩上。

  嬴政也只是换上了黑色冕服,头发散下,莫名使他的棱角看上去柔和了不少。

  他大步走到徐福的身旁,将徐福打量了一番。

  没有人能像徐福这样将这套大礼服穿得如此好看了。

  嬴政打量徐福的时候,徐福其实也在打量嬴政。徐福对嬴政的印象,还是来自于多年前山上学校里发的历史书,那上面印着一个英武不足富态有余的秦始皇。而现在站在面前的秦始皇,穿着黑色冕服的身影高大英武,面容英俊,气势恢弘。哪里是历史书上那所有帝王都长得差不多的图片可比的?

  衣服换好之后,徐福便跟着嬴政前往用膳。

  膳食刚刚摆上桌,徐福和嬴政谁也还没来得及动筷,那头忽然跌跌撞撞跑进来一名宫人,跪倒在地,背脊抖得直不起来,“王、王上……玉玺,玉玺不见了!”

  徐福登时就愣住了。

  秦王加冠还需要用玉玺吗?是了,记得历史上似乎有过关于这一段的记载。

  嬴政的脸色微沉,顿时撂了筷子,站起身来,“还不快去寻?”他并没有bào怒,没有激烈地掀翻桌案,甚至没有直接发作宫人,但他越是显得平静,徐福便越觉得之后的波涛汹涌将会来得更加猛烈。

  赵高面色冷然地走到那宫人面前,“起来,带我过去瞧瞧。”

  宫人唯唯诺诺地站起身,连忙与赵高一块儿出门去了。

  嬴政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玉玺说不定是赵姬命人偷走的,秦始皇这是给气疯了?

  徐福犹豫几秒,突然道:“请王上赐我一个字。”guī甲占卜来不及,而且用过一次,再用不灵,不是万事能靠guī甲占卜的。抽卦签也来不及准备。他也没有什么掐指一算就能知晓天命的逆天技能。现在只有学了个半吊子的测字还能用一用,方便快捷。

  嬴政皱起眉,不耐地随便吐了个字:“秦。”

  秦。

  徐福闭上眼,将“秦”字的小篆体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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