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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国师_故筝【完结】(32)

  她们会告诉徐福,嬴政起那么早只是为了沐浴吗?她们没有告诉徐福。

  徐福看不明白那宫女脸上的神qíng是什么意思,他一头雾水地去用了早膳,一切都料理完了以后,便有常跟着赵高的小内侍送他前往奉常寺当职。

  王宫的另一头,王柳出于习惯,早早便醒了,没有早膳,没有热水,他自食其力地穿上衣袍后,便跟个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窜,再不寻到点食物,难道他还要活活饿死在王宫里吗?到时候找谁理论去?王柳心中憋着一股火,脸色越发冷沉。

  负责看着王柳的内侍不一会儿便找到了他,冷硬道:“王宫里,怎能胡来?王太卜请回去吧。”

  王柳憋得脸色发青,咬着牙从喉间挤出来一句话,“不能给口吃的吗?”

  内侍露出恍然的神qíng,这才想起自己忘记给王柳拿食物了。

  王柳好不容易填饱了肚子,思及徐福,他便想要也瞧一瞧徐福的笑话,说不定比他过得还要不如。王柳心中狠狠将徐福嗤笑了一番,这才对那内侍道:“可否带我去见一见徐太卜?”

  内侍略作思考,想到赵高并没有说这不行,于是点了点头,带着王柳往秦王的寝宫方向而去。

  越往前走,王柳便越觉得不对。

  当时他是被内侍带到了那样偏远的住处去,怎的徐福这边就是越往前走,宫殿越发地华丽恢弘呢?没等王柳走到,就见徐福远远地从一处殿中走了出来。王柳突然有了点做贼心虚的感觉,就好像在偷窥一件不能偷窥的事一样,他绕开那内侍躲到了柱子之后。

  徐福被内侍送着慢慢离开了王宫,王柳看着他的背影,有点恍恍惚惚。

  “他怎么……怎么住在这边?”

  内侍心中不屑,面上却只是硬邦邦地答道:“徐太卜自然是不同的。”

  哪里不同?哪里不同了?王柳想得头发都快掉了,也没想出来个为什么。

  他又问:“徐太卜能去奉常寺当职,那我呢?”

  “王上有令,不行。”那内侍回答得简洁有力,十分冷酷。

  再一次受到伤害的王柳愈加恍惚了,为什么他不行?

  *

  徐福今日回奉常寺坐的马车,马车慢悠悠地行至门前停住,而后内侍将徐福从马车内请了出来,奉常寺中有些人免不了探头看个热闹,只是在看见来的只有徐福一人时,他们都愣了愣。

  王柳不是与徐福一同进宫了吗?怎么一晚过去,就剩个徐福回来了?

  那些人顿时心中一紧,各自脑dòng大开。

  徐福全然没注意到其他人投来的目光,就算他注意到了,也不会放在心上,他直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继续无所事事地翻阅着之前未能看完的古籍。

  奉常寺中事务多清闲,加冠礼一过,便很难能见到之前那样忙碌的景象了。

  邱机不敢再来找徐福的麻烦,那刘奉常也夹起尾巴了,王柳又不在此处,徐福自然是悠闲不已,这样的生活倒也不错。

  不过正在他享受之时,恰好就有人来打扰他了。

  苏邑磨磨蹭蹭地在他身边坐下,“……王柳呢?”

  徐福抬头看了一眼苏邑,“他在宫中,怎么?”

  苏邑松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苏邑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上心,徐福还是反问了句:“难道你以为我把王太卜杀人抛尸了吗?”

  苏邑被他云淡风轻说出来的话给惊着了,两眼瞪了瞪,“莫要胡说!”语气竟是十分严肃。

  这人的xing子相当一本正经啊。徐福打量苏邑一眼,心中顿时对苏邑有了个定位。

  “那日王太卜刻意引来刘奉常与我为难,是你去请的那位太祝吧?”徐福突然出声问。

  苏邑脸上又闪过了惊讶的神色,“你怎会知道?”

  徐福毫无压力地睁着眼说瞎话,“算出来的。”其实哪里还用算啊?他不信那日太祝出现在厅内的时间那么恰好,之后苏邑又赶紧来传话说宫中来人了。奉常寺中又只有苏邑对他表露过友好,起码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xing是苏邑所为了。剩下百分之二十?哦,就算瞎猜错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嘛。所以开口先蒙,蒙对就算。

  苏邑脸上惊讶更甚,却丝毫没怀疑徐福话里的真实度,他神色复杂地道:“原本我还忧心你比不过王柳,王柳虽然为人倨傲,但早在还未及冠之前,便已小有名气,如今看来,你的水平或许是不必忧心的。”

  “王太卜并无可惧之处。”徐福端着淡定的姿态,继续装bī。

  苏邑却微微皱眉,又劝道:“若无必要,以后徐太卜还是要少与王柳起冲突比较好。”他提了王柳,却没提刘奉常,看来苏邑倒是与他一个看法,认为那刘奉常在位置上是坐不了太久的,所以没什么可畏惧的。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徐福八个字给堵了回去。他脾气还是不错的,但那仅限于面对顾客,而不是面对挑衅的同行啊。像王柳这样的,你还给他脸gān什么?脸够大了,不用再给他留脸了。

  苏邑摸不清徐福的底细,只能含糊地说了一句,“王家人不好理论。”

  徐福心念一动,问:“他可与王翦大将军有关系?”

  苏邑哭笑不得,不过那张严肃的脸并瞧不出什么神qíng来,“……自然是没有关系的。王家出文臣。”

  “哦,那我就放心了。”

  什么王柳?什么王家?他都不曾听过,这样在历史上都不够出名的人物,应该也妨碍不到他什么。除非秦国历史的走向发生了改变,以后秦始皇也无法统一六国了。那可能吗?当然不可能!哪怕是发生了,他一定也得把历史给掰回去!

  说了半天,最后并没有什么用苏邑沉默了。

  也许徐福真的不需要如此谨慎……

  苏邑起身,默默走开。

  徐福抬起头来,对他道了声谢,“多谢提醒。”

  苏邑的心中顿时熨帖了不少,嘴角微微勾了勾,转身离开。

  其他人虽然看见了这一幕,但也不敢说什么。苏邑的背景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敢去嘲讽挖苦吗?

  苏邑微微捂着胸口,脚下轻飘飘地回到了位置上。若他是个现代人,他一定会知道,那一瞬间的心qíng,叫做“激萌”。

  转眼就是酉时,其余人赶去用饭,徐福原本也要去,苏邑都与他并肩同行了,徐福却硬生生地拐了个弯,“我便不与你一起前去了。”徐福突然想了起来,这个时候,王宫中又派人来接他了。

  苏邑愣了愣,只能看着徐福的身影走远。

  旁边有人拍了拍他的肩,“邑怎如此费心与此人结jiāo?”

  苏邑一本正经道:“徐太卜本事高qiáng,占卜之术得心应手,将来必是前途坦dàng。”

  那人嗤笑,“本事高qiáng?占卜之术得心应手?这些你从何得来?我瞧他却是个没有多大前途的……”原本那人还想说下去,却在瞥见苏邑一脸认真与坚定时,不得不闭了嘴。

  此时徐福刚刚走到奉常寺外,果然已有内侍在马车旁等待。

  内侍邀了徐福上马车,随后便驾着马车朝王宫方向而去。

  *

  咸阳宫偏殿之中,有内侍上前来,朝嬴政伏地道:“奉常寺王太卜求见王上。”

  嬴政连头也不抬,“不见。”

  内侍出去之后,便将原话告知了王柳。王柳再难维持昔日的傲慢之态了,那张脸都平白显得憔悴了不少。之前他还想着,徐福遭受同样待遇后,说不定那张脸都会变得面huáng肌瘦,如今面huáng肌瘦的人却是成了他。

  王柳正心中哀怨时,恰好此时徐福从那头走来。

  徐福一见王柳,便挑了挑眉,“王太卜如何来了这里?”

  王柳看着徐福面色红润,气色极好的模样,心中正不忿着呢,嘴上脱口而出,“徐太卜能来,我如何不能来?”

  徐福挥一挥手,示意内侍进去通报。

  过了会儿,那内侍小跑着出来,冲徐福道:“王上请徐太卜进去。”

  啪啪。

  这一耳光来得太快,扇得王柳有点懵,他再一次感受到了不公平对待是个什么滋味。

  往日里,他们这些贵族子弟在奉常寺中,哪里知道不公平这三个字是如何写的?奉常寺里尽管偶尔来个非贵族出身的人物,那也是被他们多加排挤欺侮。谁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也尝到了如此滋味呢?

  徐福没再看王柳,他直接抬脚跨进了殿门,再度留给王柳一个背影。

  嬴政见徐福进门来,他放下手中竹简,问:“可饿了?”当职一天,应该饿了吧。嬴政想。

  徐福也不客气,点头,理直气壮道:“是饿了。”

  嬴政当即吩咐内侍下去安排晚膳,“再等上半个时辰便可了。”说完他又指了指背后的围屏,“若是累了,便去休息会儿,寡人命人点了炭火,蜷在榻上也不会觉得冷。”

  徐福点点头,绕到了后面去,其余宫人早是一脸见怪不怪的表qíng。

  徐福惬意地在小榻上呆了多久,王柳就在殿门外被冷风chuī得哆嗦了多久。

  我就不信你不出来!王柳暗自咬牙,死了心地要等到人。

  半个时辰后,内侍果然进来道:“饭食已备好,请王上用膳。”

  徐福从小榻上下来,从宫女手中接过披风罩在身上,随后落后嬴政半步,两人一同走出了偏殿。

  见到黑色衣角的时候,王柳便小小激动了一下,哒哒上前两步,却被身后那高壮的内侍一把揪了回来,“大胆!竟敢冲撞王上?”

  嬴政和徐福从殿门跨出来,徐福没去看王柳,他现在满心都是晚膳。

  倒是嬴政冷飕飕地瞥了一眼王柳,王柳顿时觉得双脚发软,他也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太过莽撞了,于是不得不跪地请罪,“柳并非有意冲撞王上,请王上恕罪。”

  就在他忐忑不已,身体都微微颤抖的时候。

  嬴政看也没看他一眼,带着徐福走了。

  半晌,王柳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着徐福的方向,脸上的表qíng微微扭曲。

  接下来几日,连续上演的都是这样的qíng景。

  几天过去之后,嬴政倒是终于召见了王柳一次。这日徐福恰好也在殿中。

  嬴政右手摩挲着桌案上的竹简,头也不抬地问王柳:“你所言祸乱,如何未见发生?”

  王柳登时冷汗涔涔,“这……这定是有的。”他死死地咬住了牙根,几乎不敢抬头去看嬴政的面容,他害怕对上那双含着冷意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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