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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国师_故筝【完结】(369)

  “方才不知,但此时……他应当知道了。”嬴政话音刚落,扶苏的声音就紧跟着响起了,“父王,父亲。”

  徐福回过头,就见扶苏朝着他这方走了过来。

  “父王,蒙恬将军便能护佑住我,带上胡亥,怕是反要我去护佑胡亥。”扶苏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我不想带上这么一个拖油瓶。

  “若论武力,将士万千,自然能护着你,但若是其它意外呢?赵国若是再生地动,你却毫无防备,那该如何?胡亥虽无你父亲十分本事,但想来一分应该是有的。将他带在身边,定能助你躲过不少麻烦。”

  扶苏紧紧闭上了嘴,半天都不说话。

  难道扶苏腻烦胡亥了?原本徐福也是反对的,但此时见扶苏的模样,他心中倒是更担忧这二人间的兄弟感qíng,是否出了问题。

  “可是胡亥缠着你太过烦人了?”徐福出声问,问完他还没忘记补上一句,“你勿要撒谎,是便是,不是便不是。”徐福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扶苏明明不过小小少年,却偏偏竭力想要在众人面前表现出完美的一面。

  语气说他是个好兄长,倒不如说他是在扮演一个好兄长的角色。

  只是这么久以来,徐福见他们二人相处的气氛倒也融洽温馨,这才从未cha嘴说过什么。到了今日,扶苏算是忍不下去了?巴不得快些在外享受一人时光了?

  想一想胡亥生辰那日的表现,徐福也觉得颇为摸不透。也不知胡亥是真对扶苏依赖,还是假的依赖。嬴政的儿子,怎么这么难搞!

  “……是。”扶苏面露歉意。

  徐福差不多能想到扶苏的心思,这实在没什么可觉得歉意的,当初希望扶苏护着胡亥,本也只是他的想法,他又怎么会执意枉顾扶苏的意愿,将胡亥往他跟前塞呢?

  “那便还是我跟随过去吧,胡亥我也带上,他日后总不能当真做个混日子的。”若扶苏不能护他,那便让胡亥自立起来,这也算是全了一场父子qíng谊。谁知晓日后他和嬴政能活到什么时候去呢?

  嬴政的脸色黑了黑,“……去吧。”

  徐福转头把这两个字也对扶苏说了,“去吧。”

  扶苏点点头,松了口气,快步退出了大殿。

  徐福深知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的道理,他蹭到嬴政的身边,学着捏胡亥时的模样,捏了捏嬴政的手背,顿时很好地安抚住了嬴政的qíng绪。

  “若是胡亥能早日学成,我也能少些功夫去cao劳了。”徐福装作漫不经心地道。

  嬴政听后,深以为然,甚至还忍不住畅想了一下美好未来。让胡亥去跑腿,徐福就留在宫中,拴在身边,日日宣yín(?),实在令人无法拒绝……想到之前自己本也就动了这样的心思,嬴政心底的抗拒也就全部消失了。

  接下来几日,胡亥似有所觉,便少往扶苏跟前凑了,连徐福他也不黏着了。弄得徐福还好一阵不大习惯。

  嬴政暗地里笑了笑。这小子倒是会瞧人眼色,知道不来打扰。

  嬴政与蒙恬商议过后,定下了出征赵国的日子。

  深感聚少离多,一直空虚的嬴政,直恨不得将他手底下的大臣都变成光棍才好。

  不过就算再不qíng愿,也依旧到了这样一日。

  徐福早早便起了身,嬴政见他jīng神抖擞,心中越发不是滋味儿,怎的离开寡人还让你这般兴奋?

  嬴政拉长了脸,从徐福跟前晃来晃去,徐福满心都是此行前去,要带何物防身,哪里顾得上嬴政?嬴政就算在脸上摆出再多的表qíng,徐福也看不进眼里去。

  天还未大亮,徐福便听见了殿外低低的议论声。

  嬴政皱起眉,在殿外瞎议论,这是惯的什么毛病?

  “何人在外喧哗?”

  见嬴政面带愠色,宫人们吓得脸色都白了,忙开了殿门出去瞧,只见一名男子,作侍从打扮,那人头发散乱,模样láng狈,面色发白,一见有人出来,差点摔倒在地上。

  守在殿门外的守卫忙尴尬地笑了笑,“……这人赶不走,正yù将他拖下去呢。”

  有个内侍当先开了口,问他:“你是何人?”

  男子似乎终于找回了丢失的心魂,讷讷道:“……我是燕国公子的随从。”

  内侍心中当即便轻视了几分,轻飘飘地问道:“哦,可是燕国公子出事了?”

  “不,不……是住在园中的韩国公子远,他……他自缢了……”男子咽了咽口水,想到半夜起身瞧见的那一幕,都还觉得心惊胆战。之后公子见了,也是面色发白,来到秦国不过几月的功夫,竟是活得都不像人一样了。那男子心中畏惧的不是公子远死在了院中,他畏惧的是……有一日,他们也像那样死去。

  “等着吧。”一听是公子远,那内侍口气就更为轻忽了。

  什么韩国公子远?如今连韩国都没了!

  内侍转身往里走,等走到一半,才回头告诫那男子,“注意口舌,勿要再提及韩国公子远,什么韩国,什么公子,如今不过是庶人罢了。”

  男子脸色更白,心中无限恐惧。

  公子远的死讯被内侍报到了徐福和嬴政的跟前。

  徐福花了一会儿的功夫,才想起来那公子远是谁……哦,就是那个曾经不知死活,出言挑衅自己的人?竟是就此自杀了?也是,韩国国灭,他生活在那院子里,自然没有了未来。

  这么一个小人物,徐福和嬴政都不会放在心上。

  若当初那公子远知道何为祸从口出,好生管住自己的嘴,今日他也不至于自缢在秦王宫中。

  有因必有果,不过自己得来的报应罢了。

  “将尸体随意寻个地方焚烧了就是。”嬴政淡淡道。公子远自缢也算聪明,若是他不自己寻死,日后嬴政还不会轻易放过他。

  “诺。”那内侍应了声,正要退下去,殿外却突然再度喧闹了起来,紧接着还伴随着一男子的声音,“王上!姜游求见!”

  姜游?此时不是应当在华阳太后的寝宫旁守着吗?

  “将人请进来。”徐福当先出声道。

  内侍小跑着出去,恭敬地请了姜游进来。

  那姬丹身边的随从见状,气得咬牙,那内侍回头来斜睨他一眼,“瞧什么瞧?那是我们庶长的师兄,你算什么东西?好了,消息你已经送到了,回去吧,会有人来处理此事的。”

  见内侍态度这般敷衍,随从不忿,便要冲上前去。

  想当年在燕国时,他身为公子丹身边的随从,走到何处不是风风光光的?如今却是这般境遇……

  这头姜游疾步走进殿中,直到站在徐福跟前时,他才露出了悲痛的神色,“师弟,师兄没能替你救住她。”

  那瞬间,徐福还没能明白过来什么意思,等缓了缓神,徐福就听见嬴政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可是华阳太后……”

  “已然不治了。”姜游眼眶微红,瞧上去倒是比谁都委屈一样。

  徐福知道姜游就是这么个xing子,在自己跟前多说上两句话,指不准就要潸然泪下。他忙拍了拍姜游的手臂,“师兄尽力便够了。”

  他们说话的功夫,嬴政已经喊来了宫人,徐福也紧跟其后,披上衣袍,二人便匆匆出去了。

  姜游站在那里呆了呆,也冲了出去。

  燕国随从便就这样瞧着秦王带了人,从他的跟前快速走过,连瞧也没多瞧他一眼。

  不多时,徐福一行人到了华阳太后的寝宫外。

  寝宫门口跪了不少人,他们眼眶微红,俨然是一副已经哭过的模样。徐福的呼吸不自觉地一顿,他转头去看嬴政,发现嬴政的面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宫人哭泣着唤了声“王上”。

  “太后呢?”尽管已经从姜游口中的话得到结果了,但嬴政还是出声问了一句。

  “……太后,已经去了。”宫女竭力压着喉咙里的哭声,以保证不在嬴政跟前失态。

  竟是连最后一面都未能见到。

  徐福和嬴政都有一瞬间的怅惘。

  二人踏进去,很快就见到了华阳太后,她依旧躺在chuáng榻之上,身上还盖着被子,她身上的衣袍首饰也并未去掉,看上去依旧华贵非常,只是她的脸开始泛青了,明显能让人感觉到,她已经失去呼吸了。

  这是徐福头一次见到亲近之人,这样死在自己的跟前。

  从前熊义死的时候,地动时士兵死的时候……都不如这一次,直面死亡时,那种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恐惧,几乎将他的心脏紧紧裹了起来。

  他甚至不敢去多看一眼。

  徐福在那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但最后脑子里却就剩下一句冷冰冰的史实。

  “七月丙寅,始皇崩于沙丘平台。”

  徐福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对历史不甚熟悉,偏偏对这一句记得无比清楚。

  嬴政注意到徐福的呼吸都变了,以为他害怕,忙伸手去握住了徐福的手背,触手冰凉。嬴政没想到徐福的qíng绪变动会是这样大,他克制住将徐福搂在怀中的yù望,转而轻抚起了徐福的手背,以作慰藉。

  徐福实在有点害怕如此联想下去,他忙转过身,挣开嬴政的手掌yù往外走。

  徐福刚一走到宫门口,便见昌文君大呼小叫地扑了上来,“太后……太后……太后如何了?你这小人!竟还在此!”

  徐福心烦不已,并不愿与昌文君废话。华阳太后死前,都并未召见昌文君,可见华阳太后也知道他是个什么货色。既如此,自己也没必要与他客气。

  “将人拖走,勿要让他出现在王上跟前,平白污了眼。”徐福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之qíng。

  平时徐福见了昌文君都是冷冷淡淡的,今日却是面露厌恶之色,昌文君倍觉侮rǔ,哪里能忍?口中怒骂着“竖子”,便要冲上来拉扯徐福。守卫、侍从吓了一跳,全都围了上来,将那昌文君,抱手的抱手,扯腿的扯腿,愣是昌文君前进半步。

  昌文君算什么?

  如今是在秦王宫!

  护着庶长才紧要呢!

  昌文君急得脖颈都紫了,他目光凶狠地瞪着徐福的方向,“……你想gān什么?难道你还想在这里杀了我吗?华阳太后才刚去,你这小人便要如此待我吗?你不过区区驷车庶长!如何敢动我?”

  徐福的目光环视一圈,琢磨了一下什么武器更为称手,倒是有人先他出声了,“他不敢,寡人敢。”嬴政面容冷凝,缓步走下来,他腰间还佩着青铜剑,剑身极长,抽出来麻烦了些,但要杀人,却是便利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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