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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鬓凤钗/古代宅女幸福札记_清歌一片【完结+番外】(75)

  江氏听明瑜说要去白塔寺,不过犹豫了下,便应了到了第二日大早,派了府中两个家丁护着,叫周妈妈和老太太身边的容妈妈跟去。那柳嫂子听说了,也求着要跟去一道给儿子拜佛烧香,江氏自然应了,四五个人便坐了辆大马车往白塔寺去。知客僧认出是荣荫堂的女眷,乃本寺最大的捐奉了,各色香火供奉常年不断,自然殷勤。烧完香已是正午,置备了一桌素斋相待。用完了饭,明瑜道要游寺。

  两个妈妈年岁大了懒怠走路,且饱腹又犯困,明瑜便叫她二人到静室里歇着吃茶瞌睡,柳嫂子陪着明瑜和chūn鸢一道。路过后殿,明瑜对着柳嫂子道:“柳妈妈,我与chūn鸢就在这附近闲逛下,你不必跟着了,这佛堂里香火旺,妈妈不如进去再烧几柱香。我与chūn鸢逛完就到此叫你一道回。”

  柳嫂子丢了儿子,本就没心思闲逛,这话正中下怀,反正阮家在此寺里面子极大,也不怕她两个会遇到什么,忙应了一声便进去佛堂跪在蒲团上,对着佛像叩拜,口中念念有词。明瑜与chūn鸢对望一眼,往边上的积香院里去。

  这辰点人少,后殿旁的积香院靠近山崖,更是偏僻,chūn鸢留在了路口守着,明瑜便往里面进去,转个弯,便要到积香崖了。胸腔处一阵剧烈跳动,停住脚步微微闭了下眼,稳住了神,这才继续往里去。

  石崖侧几棵缠了老藤萝的松柏数下立着一个常服男子,正是裴泰之。他看着明瑜从转角处现身,朝自己缓缓行来。

  虽自前夜看到柳向阳的那一刻起,他就隐约已猜到具信给胡半仙的人会是阮家的她,这是一种只觉,所以见柳向阳拒不开口,也并未怎么为难他,只是叫人看守住而已。只此刻,真见她这样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心中却仍像是掀起了一场惊涛骇làng,额角青筋又猛地抽紧,心中一凛,长呼了口气,这才压了下去。

  “果然是你。”

  裴泰之神色已沉沉如水,一字一字道。

  “是我。”明瑜站在了距他五六步外的石道上,望着他的目光笔直,神qíng端肃,“柳向阳呢?”

  裴泰之道:“今早我就已经放了他。他此刻想必已回荣荫堂了。你……真的是你?”

  他终究是有些难以置信,末了,还是忍不住这样问了一句。

  “是我。你bī胡半仙放出了那些谣言,不就是为了bī我现身?现在我过来了,你为什么又不信?”

  裴泰之神色骤然带了丝yīn郁,片刻后,终于道:“数年前的李家命案、去年八月中的大水,这些你都是如何晓得的?”声音里带了些质疑之意。

  明瑜凝望他,指甲已深嵌入掌,却不觉得痛,忽然冷笑道:“裴大人,我若是告诉你,我是个死过一回的人,只因不愿忘记前世婆娑愁怨,避过了那碗孟婆汤而重生,所以才知道这些,你信吗?你会不会给我安个妖言惑众的罪名,将我投牢?”

  裴泰之定定望着她,仿佛要望进她的一双眼睛里,她直直相对,丝毫不让。半晌,他忽然像是有些躲闪地垂下了眼,只很快,又抬眼望向了她,道:“你既假借那个胡半仙之口道非常之事,自然是不愿见之于人,我又岂会叫你为难?只是……”,他的语气骤然转成了冷硬,“阮姑娘,我不管你如何晓得这些,只要你真是胡半仙背后的那人便可。我bī你出来,只是为了一个目的,我往后需要你助我一臂之力!”

  “裴大人,我并不以为我有什么本事能助你,”明瑜冷冷道,“柳向阳既被你放了,你也说不yù为难于我,实在是感激不尽。我这就先告辞了。”说着已是转身而去。

  裴泰之一怔,他觉察到了这女孩方才说话时目光中流露出的对自己qiáng烈排斥,这叫他忽然有些愤怒。

  “站住!”

  他猛地朝她背影低声吼道,看见她脚步一顿,正要赶上去,突然,那种叫他想起便为之胆寒的熟悉的痛又侵袭了过来,仿佛有一把利刃在他脑中一刀刀不停地剜ròu。他脸色大变,张大了口想呼吸,呼吸却变得像离水的鱼那么困难。他想抓住身畔的树gān,手却只撕下了一片树皮,人已慢慢倒在了地上。

  明瑜听见身后传来他的喝止之声,犹豫了下,忽然听见一阵异动,忍不住回头,整个人呆若木jī。

  裴泰之,竟然双手抱住头痛苦地蜷缩在地,整个人颤抖得像快要死去般,额头上不住淌着冷汗。

  明瑜睁大了眼睛,惊骇地看着自己看到的一幕,简直难以置信。她想跑,脚步却像灌了铅般沉重,直到他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她才猛地惊醒过来,到了他身边蹲下,颤抖着道:“裴泰之,你怎么了!”

  那个男人没有回答,他只是像濒死的虫那般把自己缩起来,眼睛紧闭。明瑜感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恐惧。

  “裴泰之!裴泰之!”

  明瑜又叫了两句,正要起身去叫人过来,忽然手一紧,被他抓住了,触手一片湿冷,像死人的手。

  “不许……去叫人……等下就好……”

  他断断续续道,仿佛用尽了全力才发出这几个字,然后手就无力地松滑了下去。

  明瑜不敢再动,只是呆呆地看着他,片刻过后,他的颤抖终于停了下来,只眼睛仍闭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裴泰之……”

  明瑜试探着,低低叫了一声。

  他终于睁开了眼,撑着手慢慢从地上坐了起来,又站了起来。

  “你刚才都看到了!”

  他慢慢道,看着她的目光里有浓重的悲哀和láng狈。

  明瑜惊魂未定,下意识地点了下头,问道:“你……刚才怎么了?”

  他定定望着她,忽然笑了起来,只那笑却极艰涩难看。

  “阮姑娘,你既看到了,我便索xing告诉你。七年之前,有一次我与醉桥纵马城外,我从马上跌下,头痛yù裂,醉桥扶我躺在了路边,片刻后才缓了过去,就像方才你看到的那样,只那时没现在这样厉害。当时我对他说,是偶然犯了急症,过去便好,叫他不要让别人晓得。”

  裴泰之面上仍带着丝笑,只极其僵硬。

  “其实我当时并未跟他说实qíng。那次头痛之症,并非偶然。我之前就曾犯过,只不过一两年才偶尔发作一次,那次又犯,恰被他看到而已。”

  明瑜怔怔望着他。

  “我这头痛之疾,发作前毫无征兆,只发作时,却如有一把利刃在我脑中剜ròu……”

  “太医,太医难道也没办法?”

  明瑜终于回过了神,脱口问道。

  “大约是无药石可愈了。宫中最好的梅太医也无计。我从前本还希望,这病日后自己会消了去。只是这几年,发作得却愈发频繁起来。尤其这一年中,竟已两次了。方才竟又发了一次,还被你撞到。阮姑娘,你能想象有一日朝堂众目睽睽之下,我突然这般头痛倒地的qíng景吗?裴泰之,这个平日里旁人眼中霸横甚至不可一世的人,却这般像死狗般地倒在地上,唯一能做的就是抱住他的头……”

  他的声音突然空dòng冷漠了起来,仿佛他描述的是别人,而不是他自己。

  一瞬间,明瑜忽然像是有些明白了过来,前世的裴泰之,后来为什么一直离京在外,甚至就连她这个妻子,数年间见过他的次数也寥寥可数。以他的xing子,只怕宁愿死在外,哪怕尸骨被野láng啃噬,也不想被人看到他变成那样子吧?

  明瑜长长呼出口气,对上了他的目光。他一侧脸庞上还残留着一滴方才迸出的汗,脸色仍有些苍白。

  “为何会这样?”

  她小心地开口问道。

  裴泰之暗中捏了下拳头,终慢慢松开。

  “谁知道呢。连太医都说许是胎气所带。或许我命该如此吧。”

  明瑜听出了他话中的那丝冰冷意味,踌躇了片刻,终于道:“天下之大,或许终有一日,能寻到医你这顽疾的良医。”

  裴泰之看她一眼,忽然呵呵笑了起来,道:“借你吉言,若真有这一日,就是我的造化了。只是我方才跟你说这些,并不是想要听你说好话。”他一顿,脸色又转凝重起来,“我只是想叫你知道,我或许不能再久留京中了,皇上却被个道人所惑,服丹练功,身子一年不如一年,且被挑唆着与太子更是离心。我若这般离去,委实放心不下。你既有非常之能,若助我一臂之力,叫皇上不再宠信那道人,改回用太医的方子调养身体,巩固太子之位,他日我才能放心离去……更何况,你这其实也是在为醉桥。他如今为了你,已与三殿下势如水火。你帮了我和太子,就是在帮醉桥!”

  或许是刚从一阵濒死般的痛苦中挣扎回来,他此刻的声音比起平日少了些冷硬,听起来有些低沉。

  明瑜想起了前世里荣荫堂被抄的结局,微微咬了下牙,终于抬眼,朝他点了下头。

  她不止在帮他们,也是在帮自己和自己的家人。

  裴泰之仿佛松了口气,朝她微微笑了起来,一贯冷硬的面庞线条一下柔和了不少。

  明瑜怔怔望了片刻,忽然问道:“裴大人,你听说过梅朝云这个名字吗?”

  裴泰之一愣,仿似在回忆,终于摇头道:“不晓得。阮姑娘为何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不晓得便算了。”明瑜微微一笑,道,“我出来有些时候,这就该回去了。往后有事,你寻柳向阳便是。”看他一眼,略微一礼,转身慢慢而去。

  梅朝云,前世里的那个妾,就是梅太医的女儿。

  明瑜抬头看了下天空中的云,脚步微微加快,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知道自己的心结,到今天终于彻底解了。她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希望能见到谢醉桥。这一世,她会珍惜眼前人,好好做他的妻。

  “阮姑娘,我的事,不要叫人知道,包括醉桥!”

  裴泰之忽然道。

  明瑜停住了脚步,回头朝他点头,微微笑了下。

  裴泰之怔怔望着那纤娜背影从自己视线里消失。

  或许她真的记住了前世?只是不知道前世里的自己,在她的生命中扮演了怎样的一个角色?

  他忽然有些怅惘,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手腕处,脑海里浮现出了第一次在意园中见到她时的qíng景。那时她重重咬了自己一口,那清晰的疼痛之感,现在仿佛还残留在他的手腕上。

  72、第七十二章

  “姑娘,他可有为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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