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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鬓凤钗/古代宅女幸福札记_清歌一片【完结+番外】(79)

  谢醉桥心中也是有些难受,接过药膏,便朝她笑道:“傻丫头,我这么大的人了,哪里会不晓得爹的心思,又怎会生他的气?方才倒是多谢妹子你了,替我在爹面前求qíng。做哥哥的今日出了丑,你莫笑话我。”

  谢静竹微微摇头道:“我心疼都来不及,哪里会笑话哥哥。且阮姐姐要是晓得了……”

  “今日之事,不要叫她晓得,知道吗?”

  谢醉桥道。

  谢静竹见他虽趴那里满身血痕,说话间却仍言笑晏晏,叮嘱自己时,语气虽轻柔,却带了丝叫她无法抗拒的命令之意,略咬了下唇,终于点了下头。

  伤药既拿来了,安妈妈急着要替他敷上,见这兄妹两个话说个不停,忙对谢静竹道:“公子伤得不轻,要早些上药才好,姑娘先避下。”

  谢静竹应了,忙退了出去。安妈妈这才挑了药膏,往谢醉桥后背轻轻抹了上去。伤口触药,难免又是一阵火辣辣的疼。谢醉桥忍了下来不发一声,那安妈妈倒是自己皱眉嘶嘶个不停,仿似疼在了她身上一般。待抹完了药,见他裤腰上也浸染了血痕,便伸手过去要替他脱了换条gān净的外裤,吓得谢醉桥从榻上蹦坐了起来,连连摆手。

  安妈妈本有些伤感,只此刻见他坐那里,一只手紧紧抓着裤腰,脸有些发红地望着自己,禁不住也是笑了起来,摇头道:“公子小时都是我抱大的,七八岁时还是妈妈我伺候你洗澡,哪里没见过,方才不过是要替你换下外面脏了的裤子……”

  她自顾说着,谢醉桥一张脸涨得更红,慌忙截住她话,道:“我自己来。”

  安妈妈道:“你自己不便擦洗。”

  “叫谢福过来便是。”

  安妈妈不满道:“谢福粗手粗脚,平日里还凑合着端茶倒水,如今你身上有伤,诸多不便,他如何能伺候得好?玉簪若还在,我自然不用多事,偏你又把她给打发走了。公子若是不愿叫我伺候,我就另派个细心的丫头过来。老大不小的人了,身边没个得力的人伺候着,叫我怎么放心!”

  谢醉桥渐渐定下了神,坐直了腰身笑道:“大营中不能带丫头进去,我早习惯让谢福伺候了。妈妈现在改派丫头来,我反倒不惯。我不过是背上有伤,手脚却没坏,妈妈放心便是。”

  安妈妈见他这般固执,只好应了下来,对那谢福再三叮嘱,这才叹气而去。

  ***

  若按谢醉桥的心思,自然恨不得越早动身越好,他自己的那点皮ròu伤全不在话下。只他也晓得提亲过大礼的一关,必须要由他父亲来执行。好容易得他一句话了,如今哪里还敢催促惹他不快,只能压下心中焦躁,苦苦等着便是。待到父亲不慌不忙地与诸多同僚拜望完毕,已是五六日之后了。

  谢醉桥实在忍不住,自己不好去问,便托了谢静竹去探口风。谢静竹回来,欢喜道:“哥哥,爹说在备置上门提亲的各色物件呢,不能短少了叫人背后里说道。且哥哥的伤还没好全,再等几天便动身。”

  一转眼又五六天过去,谢醉桥年轻体壮,伤处早结了口。见自己父亲还是按兵不动,按捺不住再叫谢静竹去问,这回谢静竹回来又道:“哥哥,爹说外祖他老人家要告老辞官,正趁这机会也一道南下去会江老太爷,再等几日。”

  传说中的那几日又过去了,这回改成要等宫中秀女chūn选名单放出来,好接谢铭柔一道下江州。林林总总大半个月过去,到了三月糙长莺飞之时,在将军府和守备大营中来来去去、等得望眼yù穿的谢醉桥终于等到了自家老爹不紧不慢的一句:都妥了,明日好南下。

  75、第七十五章定亲(一)

  按了时下礼节,两姓缔结婚事,须经提亲、问名、纳吉、纳征、请期等次序,最后才是迎亲大礼。只谢阮两家,一个在金京,一个在江南,山高水远,且又是皇帝赐下的婚,所以谢南锦道:“我去问过了你外祖的意思,这趟南下就把前头那些礼节一并给议了,再定下婚期,等时候到了过去迎亲便是,如此可省去不必要的路上来回,想来阮家应也不会计较。”

  这样的安排,谢醉桥自然愿意。见自己父亲虽仍板着脸,说话的口气比初回京时却缓和了不少,只觉长久以来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一阵血液激涌,定了下心神,朝他郑重道谢。

  谢南锦前些时日一来确实是忙,二来也有些余怒未消,明知儿子恨不得cha翅就飞到江州去,故意作没看见,存心磨下他脾xing而已。此刻见这儿子立在自己跟前,虽也一本正经地端着脸在朝自己道谢,只眼中的那兴奋之意却是压也压不住,忽然也有些感慨。原来弹指之间,二十年已是过去。不止自己征衣染尘、鬓角爬霜,连这个他一向不大有空隙多加照管的儿子也站得比自己还要高了。想起他小时一次次被妻子牵着手到门前,目送自己离家出征的qíng景,这个心志一向比铁还坚的汉子,这一刻禁不住也有些伤感愧疚,看着谢醉桥,叹道:“爹这么多年,一直没好生看顾你们兄妹,幸而你和静竹如今都这般出息……”

  谢醉桥万没想到平日觉着极是疏远的父亲竟也会说出这样的话,压下心中的惊讶和激动,道:“爹,我小时she出的第一杆箭,就是你教的,你赠我的那柄木弓,我如今还藏着。自小爹就是我心目中的英雄,如今还是!”

  谢南锦心中宽慰,拍了下谢醉桥的肩,微微点头。

  次日,谢家父子进宫跪拜过正德,便踏上了南下之路。因了安在山年迈,同行的又有谢静竹和谢铭柔两个女孩,所以走的仍是水路。正是烟花三月,一路南下,两岸chūn景越浓。谢南锦看惯了西北边塞苦寒之景,乍见这山温水软的江南之地,也颇觉新鲜。陪老丈人弈棋,与儿子论军策,又有娇娇女儿伴在身边软语承欢,心qíng前所未有地放松。

  他动身前,给谢如chūn送出过信件,阮洪天夫妇自然也晓得了将军府南下提亲的消息,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阖府做起了准备。没几天,江州的大街小巷便传开了荣荫堂要与京中昭武将军府结成亲家,且是当今皇帝亲自赐婚的消息。平头百姓多了个茶余饭后的闲聊话题,津津乐道传扬不停。那些官面富贵人家听闻了,私下里难免或惊或妒,面上自然纷纷上门道贺。荣荫堂在江州风光一时无二。

  阮洪天一接到谢家一行人南下的消息,就用快马信鸽递信,发动水路沿岸各处商号迎候。谢家的船每到一地停靠,埠头上时有阮家商号的掌柜等候着拜迎,将船上所需补给一一送来。那些掌柜待人接物本都自有一套,得了阮洪天的话,全无卑媚之态,礼数又做得足,叫谢南锦印象深刻。越靠近江南,他又不时听到荣荫堂多年各地行善的消息,心中对自己那未来的亲家倒渐渐有些好奇了起来,不晓得养出怎样的一个女儿,竟会把自己的儿子迷得这般神魂颠倒。

  到了三月底,这一日船终于靠近了江州大埠头。还未靠岸,立于船头的谢南锦便看到码头上等了一群人,其中正有自己多年未见的弟弟谢如chūn,边上立了个三十五六年纪的中年男子,浓眉阔额,想来便是自己的亲家阮洪天了。待靠岸后,兄弟叙了离qíng,谢如chūn引荐他二人相识。言谈间见阮洪天举止洒健,非但见不到半分市侩之气,反颇有些儒雅风范,又想起自己一路过来时阮家的殷勤接待,心底那最后的一丝疙瘩也消散了去。

  他为人虽古板了些,却也慡直,一旦心病去了,便拿阮洪天当亲家看了,寒暄几句,便上了埠头。

  阮洪天晓得这门亲当初结得有些仓促,如今虽顺利过来了,又有皇帝的亲口赐婚,只生怕谢父心中不满,这才一路用心招待,既显自己的诚意,又不至叫对方觉有谄媚之意。晓得谢家的船今日靠岸,自然与谢如chūn一道前来相迎。一番见面下来,见谢父形容威严,言谈却甚是慡直,对自己也看不出有什么偏见,心中这才放下了一块石头。

  船上众人依次跟着上岸,坐上早备好的车舆。谢醉桥最后上岸,一抬头,忽然看见谢翼麟从人群后跳了出来,冲自己嘻嘻一笑,道:“堂哥,恭喜你心想事成,往后成了新郎官,千万莫忘我从前还曾助过你一臂之力!”

  谢醉桥一怔,这才想起他所指何事。他一向只把谢翼麟当小孩看,如今自己又chūn风得意,哪里还把当初这小堂弟也曾觊觎过明瑜的事放在心上,哈哈笑了起来,并肩便往岸上去。当夜一行人便住在了南门谢府。谢如chūn做东,宴请谢南锦和阮洪天,席间他二人商议了明日两家的议亲之事,宾主俱欢。

  阮洪天尽兴返家,等着的江氏替他擦面换衣,又打听了今日与谢南锦见面的事,见一切顺利,末了丈夫又笑容满面地称赞那亲家虽位高权重,却是个直慡之人,并不难处,彻底松了口气,笑道:“我本还有些担心亲家对这门婚事不满,往后阿瑜嫁过去了要看人脸色。听你这般说,我便放心了。只等明日我爹也到了,大家见过了面,定下婚期便是。”

  谢铭柔此次入京chūn选,到最后空放而归,正合谢夫人的意,她自己更不在乎。在京中时便从谢静竹口中得知了谢醉桥与明瑜的婚事,回到江州的次日,谢阮两家的家长齐聚在荣荫堂议亲时,她便与谢静竹一道在漪绿楼陪着明瑜。正说笑时,chūn鸢进来,明瑜见她面带异色,似有话要说,寻了个空起身到了外面,一问,也是哭笑不得,竟是两家的老头方才在筵席上杠了起来。

  原来今日谢南锦登门,两家家长议亲,商讨一番,把婚期定在了今年八月,便是明瑜十五及笄过后。议亲完毕,两家都是喜气洋洋,便摆家宴庆贺。两位老爷子劳苦功高,被请在了上座,谢南锦阮洪天和谢如chūn陪坐,谢醉桥谢翼麟忝列末席相陪。

  江夔安在山两个人几十年的旧jiāo,长久没见面,此番相见,话自然多。起头还好好的,待酒过三巡,也不知怎的又扯出了从前那一场棋局的官司。一个笑对方直愚,一个怪对方狡狯,话不投机,席间便驳了起来。安在山说不过江夔,越想越恼,一拍桌子,chuī胡子道:“哼哼,以我外孙的人品样貌,便说金枝玉叶相求于他也不为过。此番若非看在从前与你认识的份上,我又岂会胡乱应了这门亲事?”

  江夔越老,好胜心便越qiáng,哪里能容这样的话?一瞪眼睛,怒道:“你个老鬼,分明是你家的外孙求我家的瑜丫头在先。我家瑜丫头小仙女似的,我疼都来不及。要不是看在他诚心苦求的面上,你当我会应这门亲事?”

  他二人为老不尊,你一言我一语,吵得面红耳赤,只把同席的谢南锦阮洪天等人看得目瞪口呆,上前劝解,却哪里劝得住。谢醉桥暗暗叫苦,又见身畔的堂弟两手抱胸,看得津津有味,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暗叹了口气,正要自己上前再劝开他二人,却见安在山已经拍案而起,道:“我家醉桥娶不起你家的孙女!我也记不起何时与你这老鬼有过口头议婚!我明日就回京去面圣,叫皇上趁早收回这婚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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