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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凶策_凉蝉【完结】(20)

  迟夜白:“……”

  司马凤:“小白,我是认真的。”

  迟夜白在他手里攥了个拳头,控制着不去打他。

  司马凤:“我说了多少年了,你总是不信我。”

  迟夜白摇摇头,只当听不懂。“玩笑归玩笑,大家都别当真。”他慢慢将手抽回,“你得记住你是谁,我也得记住我是谁。”

  他抬腿上了岸,留司马凤一个人站在池子里,半晌才慢慢走上来。

  迟夜白沿着走廊踱回房。用内劲一分分烘gān衣裤的时候,他想起了在庆安城调查木棉人时发生的事qíng。

  庆安城是郁澜江上的大港口,十分繁华。与庆安城隔江相对的,是因堡主出家且身亡而急速败落的辛家堡。

  当年举办的武林大会开了三天三夜。辛家堡这地块太值钱,江湖人吵闹不休争执不断。所有人都觊觎着辛家堡这地块,纷纷抛出各路人qíng,要给自己争取。武林盟主林少意一直保持着沉默,只在几个关键时刻起身说了些话,把争议的重点拉回到少意盟和辛家堡的恩怨上。林少意的少意盟也在郁澜江边上,因为和辛家堡的陈年旧怨而遭到辛家堡堡主的报复,最终火烧少意盟。少意盟大火一役中,林少意失去了自己的妹妹和不少人手,少意盟损毁严重,前去援助的武林人士也死伤无数。林少意是辛家堡地块最有力,也最有道理的竞争者。

  如今堡主已死,其夫人也自缢身亡,倒是留了个孩子——可那不懂事的小童如今也在少意盟,被少意盟照顾着。武林大会最后,武当来的风雷子和少林xing海方丈一锤定音:就给了少意盟吧,死了那么多人,如今也没什么可赔偿的了,且让他拿去。

  少意盟拿下了辛家堡之后,立刻着手改造。林少意想把它改建成一个与庆安城相对的港口,并取名为“永安港”。

  庆安原本已经是郁澜江上的大港,在争夺辛家堡地皮的时候,朝廷也借助几个江湖帮派的势力要cha一脚,就是想拿下辛家堡,将其和庆安城的港口一同改建为一个贯通大江两侧的巨港。如今辛家堡和少意盟拿下,林少意做的事qíng和朝廷所想差不多。

  当时司马凤和迟夜白刚刚解决了木棉人事件,听闻盟主林少意正在永安港的工地,便去拜会他。

  三人年纪相仿,当年少意盟大火之时和之后的调查中,司马凤和迟夜白都出了大力,林少意将两人看作知jiāo,热qíng接待。

  但工地上着实没什么好东西,林少意便拎出了自己带来的桂花酿。

  少意盟的桂花酿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好酒,林少意和迟夜白都很喜欢。喜欢那酒,又恰好心qíng不错,于是便多喝了几杯。

  回来的路上迟夜白不知道自己发了什么疯,两人步行过桥的时候,他突然拉着司马凤就亲了上去。

  司马凤被他吓了一跳,僵了一会儿之后立刻揽着迟夜白的腰,将那个没有章法的吻逐寸加深。

  唇舌辗转间,迟夜白品尝到司马凤口中浓醇的桂花酿香气。或者还有其他的,他没想清楚的东西——当时他也糊涂了,只一点点尽力汲取。司马凤已经足够温柔,反倒是他显得急躁。最后吻得狠了,他把司马凤的唇角咬伤,血沁了出来。

  迟夜白一尝到血腥味立刻就清醒了,连忙将司马凤推开。司马凤虽然被咬伤了,却还是笑着的,要来牵他的手。

  迟夜白窘得酒都醒了,恨不能立刻从桥上跳进郁澜江里。或许是他神qíng太可怕,司马凤渐渐也敛了笑容,为难又无奈地看着他。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当时当刻的事qíng太过可怕了。

  “对不住,是我莽撞了。你打我吧。”司马凤知他窘迫与为难,最后是自己低了头,笑嘻嘻地跟他道歉。

  迟夜白一想起当时的事qíng就觉头疼。他站在走廊的拐角深深呼吸,一大簇开败了的迎chūn越过木栏,鸟雀的声音在海棠树上鸣响。司马凤从水池子里走了出来,站在池边远远望着他,表qíng有点儿呆,又有点儿可怜。

  两人已经认识很久很久了,除了彼此父母,比世上任何一个人都要久。迟夜白比司马凤年纪小一点儿,他娘亲生他的时候,司马良人和傅孤晴正好抱着司马凤去鹰贝舍拜访。迟夜白是未足月的孩子,生下来时十分虚弱,从小就很多病。傅孤晴说男孩子练武能qiáng健身体,便常常让他爹娘带他到家里来,跟司马凤一起学武。他的第一个朋友是司马凤,第一次放风筝是跟司马凤,第一次下海也是和司马凤一起,就连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死亡的惊悸,也是源于司马凤。

  当日两人下海去玩,司马凤水xing不好,却要随着他深潜,结果差点儿就上不来了。

  已经过了十几年,那时候的恐惧感已经变得模糊了,但只要一想到“他会死”,迟夜白就手脚发凉,冷汗涔涔。

  那个吻对他来讲十分可怕,仿佛打开了一道关窍,令他通透,也令他憎厌自己。

  司马凤甩gān了身上的水,三步两步跳上走廊,朝他走过来。

  “还是去吧。”司马凤说,“霜华她们知道你脸皮薄,所以只是在沁霜院听听曲儿看看舞,绝无其他。”

  他说着话,还是忍不住动手,把迟夜白肩上的头发都给他拨到后面去了。

  “我明日就回鹰贝舍。”迟夜白低声说,“今晚吧。”

  为了接待司马凤和迟夜白,霜华夜间拒绝了不少客人。她还跟几个姑娘凑了银子,跟妈妈买下自己一晚上的时间。说是设宴,也只是在霜华房子里摆了一桌子菜,欢喜热闹地吃一顿罢了。

  要是接待司马凤,那自然不会这么简单,可还有一个迟夜白。迟夜白喜欢什么样的曲儿,喜欢什么样的宴席,她们全都不知道,因而越简单越好。

  “霜华做的酒酿丸子特别好吃,但她最喜欢做的还是炸豆腐。”珉珠开开心心地把菜端上来,又开开心心地给两人介绍,“豆腐上撒的这些葱花儿是我摘的。我在香珠楼的院子里种了好些。”

  迟夜白笑问:“你们那里还能种这些啊?”

  “悄么么地种,妈妈不知道。”珉珠笑道,“guī奴倒是晓得的,但他也不说我。只那么一小角的地方。这葱长得可好了,特别香。霜华炸了豆腐之后一定要撒上一些的。”

  豆腐是金huáng的,上头落着翠绿葱花和浑圆葱白,看上去很是可口。

  “霜华她们呢?”迟夜白问,“落座吧,不必这样拘礼。现在你们是主人,我和司马是客人,客随主便。”

  “雪芙在蒸饺子呢。”珉珠说,“她做的饺子特别好,今儿晚上做的是jīròu馅儿的,是她的拿手菜。”

  迟夜白也不由得好奇起来:“你们都爱做菜?”

  “平时没事做,就做菜咯。吃吃家乡菜,感觉也高兴点儿。”珉珠笑道,随后指着门外悄悄说,“雪芙是芳菲集的头牌,霜华是沁霜院的头牌,平时你们都只晓得她俩弹琴唱歌,可她俩也是很有趣的人。”

  “我知道。”司马凤喝着酒,笑眯眯地点头。他不让迟夜白喝酒,只给他倒了茶。

  迟夜白略略低头,听珉珠叽叽喳喳地讲话。珉珠身上有不太浓烈的香气,妆容也并不浓,所穿的衣服和所佩戴的饰品都十分简单。迟夜白知道这是因为今日宴席里有一个他。这些姑娘们各各舍去了她们卖笑生涯中真正拿手的部分,以另一副面貌出现在这里。

  迟夜白看着桌上热腾腾的菜肴,头一回感觉到这些女孩子和世上的任何一个女孩都是一样的。喜欢同样的东西,热衷同样的东西,只是因为身处不同的境地,才有了各自迥异的命运。

  他很惭愧,抬头去看司马凤。司马凤拿着酒杯和身边的两个姑娘讲话,眉目间全无嬉笑和轻佻之意,只当身边的只是普通江湖女子。那两位姑娘显然和司马凤也是熟悉的,笑得毫不顾忌。

  “迟少爷,你喝酒吗?”珉珠问,“霜华这里有桂花酿,很好喝,别的客人都喝不到的……”

  司马凤立刻跳出那头的谈话,打断了珉珠:“他不喝。”

  迟夜白:“……嗯,我不喝。”

  珉珠有些失落,但很快又兴致勃勃地问起迟夜白各种各样的江湖故事了。

  “迟少爷,你跟司马少爷都很好。和我们见过的很多人都不一样的。”珉珠说,“尤其是司马少爷,他是珉珠见过的,最好最仗义的男子。他从不胡乱动手动脚,特别规矩,而且很敬重我们。金烟池好多姑娘都喜欢他的,我也喜欢他呀。他就是话本里说的那种大侠,正气凛然的。”

  珉珠夸得太过了,迟夜白忍不住笑出声。

  司马凤假装生气地看珉珠:“你啊,怎么老对着别人夸我,为何不直接与我讲。”

  珉珠神神秘秘地对着迟夜白笑,摇摇头,似是吞下了一肚子的话。

  司马凤轻咳一声,招呼珉珠:“别整这些了求你们。珉珠,你家乡那个曲儿好听,给迟少爷唱唱?”

  迟夜白:“她家乡是哪里?”

  司马凤:“唱了就知道了。”

  珉珠笑了一会儿,看看迟夜白,鼓足勇气红着脸开口唱起来。她声音稚嫩清亮,唱着那些山间小调,合着其中qíng意,颇有些缠绵:

  “高台挑起明灯盏,

  凤凰飞来心缠缠。

  凤凰有朝离家去,

  山花入来喜漫漫。

  高台又点明灯盏,

  雪天我屋好烧炭。

  山花莫要离我岸,

  阿哥共妹暖成双

  ……”

  第21章十二桥(1)(+小剧场)

  十二桥·楔子

  郁澜江整条河线上的山都不高,除了赤神峰。

  赤神峰归荣庆城管辖,是荣庆的名山。传说上古天神创世之时,因兄弟相争,最后劈开苍茫大地上一条裂fèng,是为郁澜江。而那兄弟还有一位亲妹子,身着火红衣衫,于苍天中叩拜,恳求兄长们停止屠戮,还天地安宁。然恳求不得,她最后使尽浑身神力,将那不断崩裂的深fèng封住,最后化身成郁澜江流域最高也最秀美的一座山峰。

  荣庆城虽然临江,但已接近郁澜江上游,河道较窄,不利于行船,因而荣庆的港口不成气候。但荣庆城周围满是大川大岳,河道上的商业远不及陆地商业繁荣。郁澜江有一条支流流经荣庆城,唤作扶燕溪。扶燕溪虽名为溪,但水面较之平常的溪涧还是宽厚许多,溪上更有十二座小拱桥,是荣庆一处好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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