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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图塔_尤四姐【完结+番外】(50)

  月白脸上一红,低声道:“咱们拜堂那天我就暗暗发过誓的,此生心无二致,就算你死了,我也给你守一辈子的寡……”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惊恐望着他,颤声道,“你怎么说这样的话?是不是今时不同往日,你已经不想要我了?”

  事qíng至此终于变得十分糟糕了,他冷冷盯着她,表qíngyīn鸷,“你也知道我以前在夹fèng里生存,挨打是家常便饭。有一回被打伤了脑子,差点儿没能再醒过来,所以好些事都不记得了。你说和我拜了堂,可有凭证?”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一张脸,为什么给人的感觉全然不同了呢?这样陌生,似乎从来就没有熟络过。月白奇异地看着他,怯怯道:“咱们成亲是背着人的,在他坦里对着菩萨画像磕头就算行了礼。你腰上有个铜钱大小的胎记,每回给你擦背我都爱戳两下,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她哽咽起来,大泪如倾,上前几步拉住了他的袖子轻摇,“怎么办……我的玉哥儿!你仔细瞧瞧我,你怎么能忘了我呢!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名字吗?如果不是遇见了钱大人,是不是路上擦肩而过你都想不起我这个人来了?”

  肖铎沉下嘴角,眼里yīn霾渐起,却还按捺着问:“这些事有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月白怔怔摇头,“那时候你是个小火者,没有资格结对食,叫上头知道了是要打死的,所以这事除了咱们俩,从来没向别人透露过。”

  果然灯下黑,他最该知道的东西不能派人查,结果竟像个疖子捂在皮ròu下,今天浆痘破花,打他个措手不及。他定了定心神,收回袖子道:“从今天起你不要见外人了,没有我的吩咐也不许下船去。我会派人照应你的起居,有什么需要只管同他们说就是了。”

  没再看她的眼泪,他转身出了船舱。

  这是个不好的兆头,接下来的事不知还在不在他的掌控中。留着那女人,不说是个祸害,至少是个把柄。可要是下决心除掉她,似乎又对不起故人。他仰起脸长长一叹,踅过身叫云尉,“好好看着她,太平无事最好,可若是有异动……那就杀了吧!”

  云尉呵腰应了个是,打哨子叫哨船过来接人,天色也不早了,是该歇着了。他上了画舫甲板往后舱楼上看,刚才还亮着灯的,一转眼就熄了。他无奈一笑,打翻了醋缸满世界酸味,眼下能睡得安稳么?答应去见她,这事就算编出个理由来也得对她有jiāo代。

  进了舱,撩袍顺着楼梯上去,她卧房的门阖着,叩了两声也没人答应,可是拿指尖一推,居然顺顺当当推开了。

  ☆、第48章点绛唇

  他悚然一惊,忙推门进去,以为人去楼空了,可打起chuáng上帐幔一看她还在,这才松了口气。

  河上处处张灯结彩,外面的光照进来,她的轮廓清晰可见。这是气大发了吧,看看这别扭的身形!她背对他躺着,长发水一样流淌在迎枕上。不是想装睡么,这微微颤动的肩头是怎么回事?他坐在chuáng沿,伸手去触那青丝,勾缠在指间,有缠绵的凉意。她就是个直肠子,这样赌气了还给他留门,终归为了等他的解释吧!可是怎么解释呢,有些话他还是不能同她说。如果紫禁城回不去,带她远走天涯也不是个坏主意,然而到底是一手创下的基业,就算是留恋权势也无可厚非,牺牲了那么多,立刻变得一无所有,他怎么甘心?

  他轻轻叹息,抚了抚她玲珑的肩头,“音楼……”

  她没好气道:“已经睡着了,明儿再来吧!”

  他嗤地一声笑:“那这是梦话……”

  没等他说完她就扑了过来,把他压在榻上,恶狠狠地问他,“那个女人是谁,和你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叫你玉哥儿?你们俩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嗳了声,“你先放开我,这样不好说话。”

  “我压着你嘴了?怎么不好说话?”她又使劲推了推,“别把人当傻子,我糊涂的时候糊涂,明白起来比谁都明白。你的那点小九九,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

  他好歹是东厂督主吧,被她这么拿捏着很没体面,可是闺房之中乐趣也在此,他不挣扎了,四平八稳仰着,gān脆把她捞到身上来。她还不屈服,昂着头想造反,被他楸住了后脖子一压,服服帖帖枕在了他胸口上。

  他在她背上安慰地轻拍,声音有些落寞,“如果我求你别问,你还坚持吗?”

  他说话的时候胸腔嗡声震动,音楼骑在他腰间姿势不太雅观,但是可以踏踏实实和他贴在一起,似乎也觉得满足了。怎么会这样呢,她一定是太爱他,一不小心就被他蛊惑,他说这话,她就觉得其实不是多大的事,可以不予追究的。

  “但是我心里有点不舒服。”她抬起头,尖尖的下巴抵在他肩胛上,“我等到现在,就是想听你说她认错了人,你不是她要找的人。还有那个rǔ名……你要是真叫玉哥儿,也只有我一个人能叫,你让她闭上嘴行吗?”

  他的心里泛起温柔的疼痛来,“你又想听我跟你说qíng话是不是?我说过这辈子是你的人,怎么还不信呢!我不叫玉哥儿,你说得对,她认错了人……”他无力地叹息,“她认错了,我不是她要找的人,她要找的人其实早就死了……我有很多心里话想告诉你,可是不能够,还没到时候。今天遇见的人和事,里头暗藏的玄机太多,我觉得前路恐怕不好走了。”他苦笑了下,“太平了六年,该来的终归要来,只是太快了点,在我刚刚感到幸福的当口……”

  音楼在黑暗里睁着大眼睛看他,往上攀爬,和他鼻尖抵着鼻尖,“到底是什么话,你说给我听。遇见了过不去的坎,咱们也好有商量。”

  他牵起嘴角,带着嘲讽的声口道:“你答应过我不在人前摆脸子的,做到了么?”他捏了捏她的鼻子,“坏丫头,要叫我提心吊胆到几时?也是太年轻了,怪不得你。以往遇到的事不算什么,你是个有福气的人,总有贵人相助,所以那点风làng没有对你造成影响。可要是把那些话告诉你,你就被我拖到九泉底下去了。所有的事让我自己背着吧,你只要高高兴兴的。如果可以,我宁愿你和我撇清关系。如果有一天我出了事,你还可以找个避风港安稳地活下去,不至于被我带累。”

  他说了这么多,突然让她陷进无边的恐慌里。果然是要出事了,他不是无所不能的吗?为什么给她一种穷途末路的感觉?她紧紧抓住他肩头的衣裳,“是因为东厂以前的作为,朝廷要翻旧账了?”

  他闭着眼睛摇头,“不是,比这个糟糕得多。我这样的人,爬得越高摔得越重,为了站在权利的顶峰不择手段。但是这世上,厉害人物不止我一个,螳螂捕蝉huáng雀在后,或许我最终也只是别人的一颗棋子罢了。”

  音楼越听越心惊,“那么……我会成为你的致命伤么?是不是和我纠缠不清你就会有危险?如果是这样……”她低下头,把脸埋在他颈窝里,瓮声道,“咱们就分开吧!我不愿意你被人抓住把柄,你是肖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知道你不能有闪失的,一步走错就会被人从云端里拽下来,你这么骄横的臭脾气,怎么能受人践踏呢!”

  他听了也是会心一笑,骄横的臭脾气,以前可没人敢这么说他。道理都对,真要能像她说的那样倒好了,可是分开,谈何容易!若是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爱qíng,他现在也许就不会那么被动。只是甚无奈,就像喝了罂粟壳煎的汤,太多太多,上了瘾如何戒得?

  一对苦命鸳鸯,他心头隐隐作痛,舍不下抛不开,还有一丝希望他都不能放弃,否则她怎么办?会哭,会伤心yù绝吧!他慢慢抚她的脊背,茧绸中衣下的身子很柔软,夹带着香气,温驯地攀附在他身上。这甜蜜的重量压得他有些晃神,遐思席卷而来,他深深吐纳,只道:“再等等看,这样无疾而终,就算能保得住荣华富贵,我后半辈子也高兴不起来了。”

  她嗯了声,微微哽咽,“我不想和你分开,可要是山穷水尽了,你不要瞒着我,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做个识大体的好女人,一定不叫你为难。”

  她的话一字一句凿在他心坎上,他转过脸来,在狭小的间隙里和她四目相对,“如果真的回天乏术,我带你远走高飞,你愿不愿意?可能要隐姓埋名,这辈子都不能回中土,但是我们在一起,你愿不愿意?”

  似乎被什么堵住了嗓子,不管能不能成行,他有这样的心便足了。她低声抽泣,“你这么聪明人,这个还用得着来问我?”

  他心里有了底便松泛了,这是万不得已的下下策,但凡有转圜,谁也不想亡命天涯。他笑了笑,抵着她的额头道:“娘娘,我好像有点把持不住了。”

  音楼还在伤感,他忽然换了个套路,前言不搭后语的对话,叫她一时反应不过来。等弄明白后才红了脸,嗡哝道:“那我该不该拦着你?”

  他唔了声,手从她衣摆下游了上去,在那光luǒ的身腰上细细抚摩,“条件放宽一点也不要紧的……只放宽一点儿……”

  这样的夜色,外面有悠扬的吴歌小调,拖腔走板唱着:“日落西山渐渐huáng,画眉笼挂拉北纱窗……”光彩往来,她的脸在明暗jiāo替间滟滟然,他眯眼看着,就是个铁铸的心肠也要化了。

  她凑过去亲他,这件事上她总是很积极,从来不用他发愁。亲了一下再亲一下,他有绵软的嘴唇,虽然有时候说话刻薄,但是滋味真不错。一切都顺理成章,没有半点不自在,之前的不快也忘了,他不让问就不问吧!他没有许她明确的未来,可是她相信他,即便有怀疑也是转眼即逝,只要他一个笑脸,什么都变得不重要了。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多好,天不要亮,那些勾心斗角的事也不要找上门来,让他们这样安静温qíng地独处。可是总觉短暂,总觉不够。她的声音在他唇间蔓延,“今晚你留下,好不好?”

  他半吞半含口齿不清,微喘着调笑,“为什么?娘娘想把臣怎么样?”

  她扣住他的脖颈嘟囔:“我怕你半夜溜到人家船上去,我得看着你,哪儿都不许你去。”

  他笑起来,捧住她的脸用力回吻过去,“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唇齿相依,浓烈的一种感qíng袭上脑子,混沌不清像酒醉了似的。他听见她满足地轻叹,心头的火燃得愈发高了,翻起身来把她压在chuáng褥间,绵密的吻从那细致的下颌一路辗转到锁骨。她缩了缩,肩头从薄薄一层缎子下滑出来,娇小孱弱的,扣人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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