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赶忙捂住嘴，看了一眼正在写板书因此没注意他的阮老师，松了口气，扭头一看，看见隔一个过道的庞焰正好奇地打量他。
凌珑哼了一声，才不理这个害哥哥罚站的人。
庞焰是个淘气的，伸手过来戳戳凌珑的肩膀、脑袋，甚至他头顶的两个发旋！
凌珑赶紧捂住头顶，保护好小龙角生长出来的地方，还瞪了庞焰一眼。
庞焰并未被他的眼神吓到，小声咯咯笑起来，不一会儿，又弯下腰去瞅凌珑的屁股蛋儿！
——没瞅着屁股蛋，却瞅着阮老师的脸。
阮老师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庞焰面前，笑着对他说：“庞焰，站起来。”
第一节课结束了，凌珑啥也没听着，心里都是李南溟。
他再次扭头看窗外，看见李南溟的衣服已经全然被汗湿了。
凌珑难受得不行，站起身来就往老师办公室跑。
“哎，我在你裤……”
庞焰在他身后喊了句什么，凌珑没听清。哼，才不想听清呢。
结果凌珑在办公室吃了闭门羹。
他十分真诚地恳求：“阮老师，可以让我哥哥回来上课吗？哥哥只是为了保护我，不是故意推庞焰的，而且——”
“这些应该让你哥哥自己来跟老师说，对吗？”阮老师打断他。
“可是……”可是哥哥肯定不会低头的。
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虽然只和李南溟相处了两个月，但凌珑就是笃定地得出了这个结论。
阮老师语重心长：“凌珑，你们虽然是兄弟，但你不可能帮哥哥说一辈子的话，是不是？你们长大后，总是要分开的。”
凌珑从办公室出来，一路上都在想那句话。
“你们长大后，总是要分开的。”
这是事实。每只小龙十八岁之后都要回归森林，不久前，他还跟爷爷说“反正十八岁后都要回去”呢。他不会当一辈子人类，所以也不会当李南溟一辈子的弟弟。
凌珑扭头看向操场。
课间时间，有很多小人类跑到操场上撒欢儿，他们经过李南溟身边时，投去或好奇、或害怕、或嫌弃的眼神，总之这些眼神里，没有一个是友好的。
这时，早上邀他一起上学的狗蛋儿跑到李南溟面前，讥笑着说了句什么就跑了。
凌珑小嘴一抿，突然不想喜欢狗蛋儿了，即使他今早给了自己玉米棒子吃。
“铃——”
上课铃响了，惊起远处树上的一群小麻雀，小麻雀们四散飞向天空的边缘，只剩孤零零的树。树给小麻雀提供了庇护所，可是小麻雀们却说走就走了。
不可以这样。
凌珑迈开步伐，从走路，慢慢变成奔跑。
所有的小朋友都在一股脑地往教室冲，唯独凌珑逆着人流往操场跑，他的脚步越来越快，提前伸出手，准备扑进李南溟的怀里——
李南溟看到了他。
就是在那一秒钟，他的眉头蹙了起来，脚往前探了半步，因为他看见前方有一块小石头，凌珑这样冒冒失失地跑过来，有可能会绊倒。
还好凌珑很幸运地越过了小石头。
于是下一个瞬间，李南溟收回那半步，别开目光假装没看见他。
三，二，一。李南溟在心里倒数。
数到一，凌珑果真就扑到了他身上。
“哥哥！”
李南溟被撞得一连后退几步，心想爷爷叫他“小冬瓜”是没错的，小小一只却力气很大，圆咕隆咚的。
站定了，李南溟要把他从身上扯开，却被凌珑一句话给怔住了。
“哥哥，”凌珑在怀里抬头问，“我们长大之后，会分开吗？”
李南溟愣住。
且不说过于突兀，这个问题的前提是他们俩是兄弟——自己什么时候承认是他哥了？没有，不可能，他不会承认的。
至少，绝对不会公开承认的。
还没等他说话，凌珑就从他身上起来，迈出一小步，坚定地站在他身边，自顾自地回答：“不会的。”
顿了顿，又自己重复一次：“肯定不会的。”
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蜷了蜷，李南溟下意识将凌珑往回推，冷声道：“赶紧回去上课。”
凌珑却站近他一些，“我要陪你罚站，我不会和你分开的！”
李南溟眉头绷得紧，批评道：“幼稚。”
“什么是幼稚？”
李南溟垂眸，对上小孩儿天真的眼神，阳光把他眼里的翠绿色照得好看。
爷爷说，凌珑的父母都很爱他，但却都意外早逝，凌珑不知道什么是死亡，他时至今日仍旧以为爸爸妈妈是真的去天上旅游了。
李南溟相信爷爷说的所有话，也相信天真和幸福是凌珑注定会拥有的。凌珑和自己是不一样的，他不用知道什么是幼稚，因为他可以永远都不用学会什么是成熟。
这时，凌珑歪着身子撞了撞他，“你说话呀，什么是幼稚？”
李南溟被撞得晃了一下，听见自己啧了一声，冷脸回答：“小孩儿都幼稚。”
“啊……”凌珑呈思考状，“可你也是小孩儿呀。”
李南溟觉得不应该再跟他讲话，可还是嘴硬了一句，“我不是。”
凌珑又问：“为什么？你才九岁！”
李南溟不接茬了，命令他：“赶紧回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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