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皆苦。
众生皆苦啊。
凌珑抬起手，绿色的光像流动的萤火海一般涌向山神。
山神惊慌失措地释放灵力，黑色的灵力与绿色的光海相交，转瞬间，就被温柔的海拥抱，包围，吞噬。光海顺着山神的龙尾向上攀爬，像藤蔓一般轻柔地缠绕在他的周身，最终将他包裹。
苍老的黑龙在绿色的光球里挣动，拍打着光球的内壁，嘶鸣与哀嚎都听不见了。
凌珑伸手将光球送到曾经庞焰被关押的那个山洞里，用绿色的光海封住洞口。
群龙无首，四目相觑，不可置信地看着这只颜色浅淡的青龙。
动物们已经逐渐意识到谁给予了他们庇护，逐渐朝古塔的方向靠近，以最虔诚的步伐，以最崇敬的眼神。
害怕的还是来了。
藤蔓的力量还在体内冲撞，凌珑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他只是循着本能，希望去保护森林，而不论动物、龙还是人类，都是这片土地上的生灵。保护和怜悯都应当是无差别的，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啊。
凌珑痛苦地闭上眼睛。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保佑你一辈子平安健康。”
有个遥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凌珑不知道那是谁，但一直以来，他都只想做一只平安健康的快乐小龙而已。
而已啊。
作者有话说:
本文幻耽，不需要用太科学的方式看文里的环境事件哈
ps下一章重逢
第76章 一颗乳牙
内心的怅然还未消散，质疑声就不绝于耳。
“一只青色的龙，怎么会有这么强的灵力？”
“这颗藤蔓竟然是有灵力的吗？为什么我从来没有感受到过？”
“他这是要篡位？亏山神还自幼将他养在身边，白眼狼……”
凌珑的身体被藤蔓缠绕着，他动弹不得，也无处躲避，只得听着同类们刺耳的议论。
“说谁呢？”
一团黑色的灵力朝议论的龙群袭去。
“龚云！”
凌珑大惊失色，下一秒，藤蔓就像读懂了他的想法，绿色的光海追着龚云的灵力而去，将黑色灵力拦截，温柔地拦截，阻断，包裹，溶化。
酸雨还在不断地落下，坠在绿色光海编织穹顶上，悄无声息。
凌珑抬起手，绿色光海就浮动到受酸雨侵蚀的植物、动物和龙身上，为他们疗伤。
受伤的动物们朝古塔走进，纷纷扬起脖颈，仰慕地看着凌珑。那些刚刚在议论凌珑的龙此刻也神情复杂起来。
没关系的，凌珑想，崇拜也好，厌恶也罢，这都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只是这片土地的平安。
可这片土地上，终究还是有绿色光海覆盖不到的地方。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是……”凌珑略略扭头，看缠绕在自己周身的藤蔓，“如此特殊的那个。”
“我没有野心，甚至……直到在这里开口说这番话时，我才逐渐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凌珑回头，平视面前广袤的绿色光海，他伸出手，轻轻拨动手指，光海就像波浪一般温柔地涌动起来，如梦似幻。
众生皆惊叹。
美吗？独独凌珑悲怆地想。
他手腕翻转，手掌上出现镜面，镜面中投射出绿野村的现状。
村民躲避着可怖的酸雨，他们跪在地上祈求山神保佑，他们趴在床边哭诉命运疾苦，家里壮丁刚患了癌，老天是不是在惩罚恶人。
谁是恶人？
村口，化工厂里，工人们跑进跑出，搬运着生产设备。
“你给老子动一动啊！”
凌珑认得，这个中年男人叫李显贵，是化工厂的厂长。他正对着小厂长大吼，小厂长叫李南溟，是他的儿子。
“你背着我做了什么？你是不是违规排放？”小厂长问。
厂长一脚踹在自己儿子的腹部，酸雨积攒在地上成为水洼，那个年轻的男人跌进去，皮肤瞬间翻红。
凌珑跟着闭上眼，疼痛已经莫名地传导至他的心尖。
人间疾苦啊。
“所有的生灵都是受害者，没有谁比谁过得更痛快。”凌珑悲伤地说，“恶是少数的，如果将少数的恶放大到整个人类群体上，那么我们作为放大者，又何尝不是恶的呢？”
剩余的龙面面相觑，长年浸淫在山神“人类是恶魔”的咒语中的他们多有不解。
“所以呢，就看着森林被酸雨侵蚀吗？”
“冤有头债有主，我们要找的是作恶的那个个体，而不是整个人类群体！”
“你把人类看做与众生平等的一员，本就是错的！我们不能在人类面前暴露，这是龙族的训诫——”
“所以，”凌珑轻声反问，“既然不能暴露在人类面前，为什么要开战呢？”
没有谁能够回答。
长年来只知道遵从山神旨意的他们，如何如何也无法回答。
“那是山神的决定，你不是神，你无权决定，你将山神囚禁，你违背了龙族的训诫！”山神忠诚的护卫者们想要一拥而上。
然而下一秒，小动物们自发围绕在古塔前，对着进攻的龙呲牙，匍匐，严阵以待地保护着他们新的神祇。
绿色的光海于此刻泛起灵动的光芒，那是生命给予它的生命力，生命至于生命，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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