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珑鼻头一酸，忽然觉得很难过。
山神将手掌放下，镜面消失。
他冷眼看着凌珑，对他说：“那是无法溶进土地里的东西。你喜欢的人类，根本不懂怎么爱护森林。”
“山神大人，他不是——”
凌珑话还没说完，山神就倏地朝他伸出手！黑色的光从他的手指倾泻而出，像绸缎也像枷锁，紧紧束缚在凌珑的周身！
凌珑浑身一紧，只觉得自己无法呼吸，他看见青色的光从自己身体中析出，感受到身体中本就不多的灵力被掠夺——
下一秒，他灵力崩塌，变回了龙形。
忽然，山神手指一转，黑色的光便汇成一把锋利的剑，直指他的龙尾。
剑刺了进去，硬生生将一片龙鳞剜了下来。
青色的血飞溅而出，又落回凌珑漂亮的龙尾上，坠进那个被生生剜开的地方，汇成一块浓稠的青色水洼，凌珑疼得发抖，水洼又四散开来，血流满了他龙尾的每一寸。
“凌珑，这是给你的惩罚。”
说罢，山神转向所有的小龙，冷声警告：“这就是亲近人类的下场。”
从此以后，凌珑没有怠慢过一秒的修炼。
日子一天天过去，其他小龙修炼合格之后都已经回到人类世界，但他还不达标。于是他不吃不喝不睡，只为了早一天回去。
——回家。他和爷爷，和哥哥的家。
凌珑是最后一只离开森林的小龙。
那晚，他越过古塔，变回人形，不遗余力地往山脚下奔跑。
他跑到李南溟埋蛋糕盒的地方，用双手刨开结了霜的土，将那个已经被压变形了的蛋糕盒抱在怀里。
凌珑回到家时，已经是夜里十点。
爷爷本已经躺下，看见他回来，又笑着坐起来，朝他张开双臂。
看见爷爷，凌珑忽然鼻子一酸，扑到爷爷怀里。
“小冬瓜怎么瘦了那么多呀？都瘦得不像小冬瓜啦。”
因为长时间无节制的修炼，他的人形消瘦了许多，但凌珑只是摇摇头，没有说话。他不想把真实的情况告诉爷爷，他不想让爷爷担心。
“想爷爷了。”他撒娇道，然后在爷爷怀里抬起头问，“哥哥呢？他想我了吗？”
“南溟已经睡了吧，你明天再去找他吧。”
凌珑回头去看隔壁小屋，果然已经黑灯了。
他有些失落，但本着不打扰李南溟休息的想法，洗了身子之后，还是躺到爷爷身边。
凌珑翻了个身，面对窗户。
月亮高悬空中，凌珑记得阮老师教过一首人类世界的古诗，什么人长久什么共婵娟，讲的就是看到月亮就会思念家人了。
可是家人就近在咫尺，就在隔壁，居然还要思念。
都思念了一个月了。
好想哥哥哦。
呜。
凌珑翻了个身，看到爷爷已经睡熟了。
几乎是下一秒，他的身子就已经撑了起来，蹑手蹑脚地爬下床，捎上刚刚刨出来的蛋糕包装盒，一溜烟儿跑到了隔壁。
李南溟睡觉时总是会把门锁死，因为他是一个人睡，一个九岁的小人类自己睡，太危险了。
不过没关系，凌珑想，这段时间他都可以陪哥哥睡了。
他刚刚修炼完，是灵力最强盛的时候，这种时候，小龙角和小龙尾巴是不会睡着睡着就跑出来的。
凌珑敲了敲李南溟的房门，压低声音喊：“哥哥！”
房内几乎是第一秒就有了动静，但那动静很快又消失了。
凌珑不解，又敲了敲门，“哥哥，我回来啦！我给你带了礼物哦，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礼——”
门开了。
凌珑高兴地往他身上扑，“哥——”
却扑了个空，差点儿没摔个大马趴。
李南溟冷着脸后撤半步，声音很疏离：“那么晚还来干什么？”
对面的冷漠让凌珑愣了一下，但他还是抛下疑虑，热情道：“哥哥，我好想你！你有没有想我呀？”
李南溟没有反应，甚至一个表情都没有。
凌珑心猛的一沉，他忽然有点儿想念森林里躺在他爪子上睡觉的小萤火虫了。
“庞焰呢？”李南溟突然问。
……哥哥怎么突然关心起庞焰了？
不知道李南溟在想什么，凌珑也只能乖乖回答：“庞焰回自己家了呀。”
“你这一个月都跟他待在一起？”
凌珑觉得李南溟的脸好像倏地黑了些，但他这一个月确实是跟庞焰朝夕相处，于是他乖乖说实话：“对呀。”
李南溟的眉头瞬间拧得很紧，又问：“小年是跟他一起过的？”
“唔……应该算是吧。”
对面沉默了半秒，然后转身关门，冷声：“回去睡你的觉。”
“嘭”一声，凌珑还没反应过来，门就关上了。
凌珑傻了眼，呆呆地望着紧闭的房门，想到自己在森林里为了回家见哥哥所作的那些努力，想到爷爷第一句话是心疼他怎么瘦了那么多，而哥哥什么关心都没有。
他漂亮的翠绿色眼睛眨了眨，几滴小珍珠就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他靠着门坐下，将那个破破烂烂的蛋糕盒子抱在怀里，伸手去擦眼泪，却越擦越多。
“我本来可以不用今天回来的……”他开始自言自语，“都是因为想哥哥了，才……呜，我今晚想和哥哥睡才跑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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