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
他话没说完，李南溟就掀开被子倏地翻身下了床，快步走进卫生间里。
没过多久，花洒的声音就从里面传来。
可以听出，李南溟将水开到了最大。这间小旅社的热水系统很破旧，热水水流极小，因此可以合理推测，李南溟洗的是冷水。
凌珑发懵地坐在床上。
他记得哥哥昨晚明明洗过澡了，为什么今早还要再洗一次？还是冷水？
凌珑挠了挠脑袋，又突然想起刚才膝盖碰到的那个又湿又硬的东西，吓了个激灵，赶紧掀开被子找。
然而床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真是一个奇怪的早上。
李南溟在卫生间足足待了半小时。
若不是庞焰捂着屁股着急上厕所，在门口夺命连环催，李南溟还不带这么快出来的。
庞焰进了卫生间。
凌珑看着李南溟出来，感觉他脸色并未恢复多少，还是铁青的，于是问：“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李南溟瞥了他一眼。
这一眼看起来还是和以往一样淡漠冷峻，但凌珑就是觉得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哥哥怪怪的。
真是一个奇怪的早上。
懵懂的小龙再次得出这个结论。
奇怪的早上延续到了中午、下午。
要回乡里了，凌珑和同学们提前买好了火车票，座位是连在一起的，李南溟的则和他们隔了五个车厢。
凌珑一直觉得他哥早上那样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想去陪他哥坐，试试看能不能换座位。
况且他哥又那么黏他。
然后就被浇了一盆冷水。
“别跟来。”李南溟说完这话，转身上了自己的车厢。
平时凌珑觉得他哥管他管得紧，现在他哥松开他了，他又觉得不舒服了。
下了火车又要转汽车和突突车，这回李南溟是甩不下他了。
他像小时候一样紧紧跟在他哥屁股后面，还伸手去拽他哥衣角——当然又被无情甩开。
凌珑有些不高兴了。
人类真难搞，哥哥最难搞！
他龙生不知道第多少次这样想。
突突车载着他们回到乡里，凌珑和庞焰他们说了再见，跟着李南溟走山路回村。
不久前，山路终于修到了绿野村门口，平坦的水泥路将回村的距离缩短了不少，很多大卡车喷着黑黑的尾气开进村里，很多年轻人骑着摩托车去乡里、县里打工。
生活在变化。
夕阳打在并肩而行的李南溟和凌珑身上，好像什么都没有变，他们从小走这条路到大，他们的生活里只有彼此。
但究竟没有什么是可以永远保持的。
凌珑一路都没和李南溟说话，回到村里了又后悔，觉得很对不起他哥费心费力跑去市里接他考试。
于是就在李南溟转身回李家小屋前，凌珑咬牙跑到他身边，“哥，今晚——嗷！”
李南溟突然止住脚步，他撞在李南溟坚硬的脊背上。
他揉揉头顶，正要抱怨，一抬眼，却瞬间失了语。
消失许久的李显贵坐在李家门口抽烟，看见他们俩，嘴里发出一声令人恶寒的冷笑。
作者有话说:
明晚还有一更！
第19章 会有很多很多人都在乎你
火红的夕阳坠落山巅，与李显贵手中烟头的火星子接轨，灰白的烟烧过他黢黑的脸，和他身后的大山与夕阳，这是乡土上一种平静的残忍。
李显贵把烟碾灭，起身，缓缓朝李南溟和凌珑走来。
“见到你爹了不叫一声？”他走到李南溟身前，“穿的他妈什么破烂衣服？”
李南溟没理他。
李显贵笑了一声，扭头和凌珑对视。
凌珑并不惧怕李显贵，抬眼直视他，同时往李南溟身侧站了站。
下一秒，李显贵的手就伸向凌珑的衣服，“你的也挺破，那死老头就留给你们这点儿钱——”
“啪！”
李南溟打掉李显贵的手，把凌珑往自己身后扯，冷声警告：“滚开。”
凌珑低头，看见他哥紧紧握着拳，胳膊上的青筋爆出。李南溟在忍。那些血管粗粗叫嚣在李南溟麦色的皮肤上，血脉好像就要喷张。
凌珑多看了几眼，他总是忘记哥哥已经是十七岁的大人类了。
“知道这是什么吗？”李显贵的声音将凌珑的目光拉回。
他的手上有一张手掌大小的硬卡，凌珑没见过。
“是银行卡。”李显贵笑得很顽劣，“知道里面有多少钱吗？三十万！你爹我在大城市发家了！”
三十万？
凌珑微微睁大了眼，他只知道庞焰家卖一个杯子蛋糕才三块钱。
他抬头去看他哥，他哥却没有任何表情。
“李南溟，你爹干什么的你知道吗？你爹开硫化厂了！可他妈臭，但钱香啊，为了钱，臭点儿算什么？”
李南溟冷静地看着他，问：“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不要说什么。”李显贵笑了，“你爹屈尊回村，就是为了把你带去那儿，帮老子做生意，读他妈的狗屁书有个**用！”
李南溟扭头，拉上凌珑就走。
“你走啊！但李南溟，户口本儿上，你、我、你妈，我们仨他妈一辈子绑一块儿，你他妈走到天涯海角都甩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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