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院子,阮老师先拦在他面前。
“南溟,你要去哪里?”
李南溟还没来得及说话,凌珑一个跨步插在他和阮老师之间。
于是李南溟就得以在更近的距离里看清凌珑的眼神。
他的弟弟双眸含泪,低头,从下方看上来,怨念,委屈,楚楚可怜。
如果是小时候,凌珑应该马上就要说那句“哥哥全世界最最最讨厌了”。可是凌珑一言不发,就是这样无声地盯着他看。
这个眼神让李南溟心痛。可让他更心痛的是,这个眼神里有怪罪,有不舍,甚至有疼惜,但没有占有——没有他那种压抑的、近乎喷张的占有。
李显贵背着包出来,打趣道:“哟,要哭啦,跟小姑娘似的,儿子,怪不得你——”
“闭嘴。”李南溟握拳,阴鸷地回头看他。
忽然,凌珑推开李南溟,冲到李显贵面前:“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哥活到快成年了,你养过他一点吗?负责生不负责养,你这是……这是犯罪!凭什么你要他走他就要走啊?”
李南溟快步上前,压着声音:“凌珑。”
凌珑退后一大步,回头看他,眼里都是泪,“你别过来!我……讨厌你!”
丁零当啷,左脚腕的银链随着他激烈的动作,发出一连串急促的响声。
这声音像刀刃刺进李南溟心里,凌珑说过很多次讨厌他,可只有这次是真的。
这时,潘慧看到脚链,对李显贵说:“这不是你妈留下来的东西么。”
李显贵挑了挑眉。
李显贵对凌珑说:“娃娃,不是我要你哥走的,是你哥自己要和我们走的,他主动提的,不信你去问他呀!我可从没逼过他。李南溟,你说是不是?”
凌珑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李南溟。
李显贵越过凌珑,盯着他笑。
李南溟恨不得把李显贵掐死,可是此时他却说不出话,因为李显贵这个阴险狡诈的人居然抓住了他的把柄。
“南溟爸妈,你们好。”阮老师上前来解围,“我是南溟的老师,我来也是想和你们沟通一下孩子读书的——”
“老师啊。”李显贵抽完了那只烟,顽劣地笑了一下,把烟头丢地上踩灭,“老师,穷人家的孩子是读不起书的,再说我们也没有逼他呀,是他自己要走的嘛。”
知道和他父母说不通,阮老师转而看向李南溟,“南溟,你先跟我聊一下。”
李南溟沉默很久,说:“老师,我要去打工了。对不起。”
阮老师没理他,转头对凌珑说:“凌珑,让我和你哥单独谈谈,可以吗?”
泪已经噙满了凌珑漂亮的眼睛,但李南溟看得出来,凌珑努力地克制着不让眼泪流出来。
李南溟没有见过这样的凌珑,那个在他和爷爷宠爱下长大的小冬瓜,是想哭就可以哭,是哭了就可以得到一切的。
凌珑看了他很久,背过身去,哭道:“阮老师,他要去就让他去吧!反正他已经不在乎我了,我也不想在乎他了,他爱去哪里就去哪里!”
阮老师又安慰了凌珑几句什么,李南溟没有心思去听。
他的眼里都是凌珑的背影,和刚刚那句不在乎。
他的弟弟不知道,他哪里是不在乎?是太过在乎,以至于发展成了病态。
凌珑真是一个小笨蛋,根本不知道留他下来的后果。他会占有他,侵略他,如果他反抗,他会把他锁起来,拴起来,关起来,将他变成自己的所有物。
“南溟。”阮老师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最后看了凌珑的背影一眼,李南溟和阮老师走到一边。
乌云过境,天色已经完全亮起来,远处的森林上方甚至出现了一条淡淡的彩虹。
李南溟望着森林,在心里,最后一次对他信仰的山神赎罪。
——请原谅我的肮脏的思想,请保佑凌珑往后平安健康,我愿意拿我命里的所有来换。
收回目光,李南溟对阮老师说:“老师,对不起,但我已经想好了。”
他要走,他没有办法接受自己对弟弟产生的孽欲,也没有办法允许李显贵将此事揭发,更没有能力控制被揭发的后果。
阮老师摇头道:“南溟,我怎么也想不通,你会在别的任何东西和凌珑之间选择前者。”
是啊,李南溟想,如果不是那两晚的梦唤醒了他的兽 欲,他也想不到。
阮老师:“我是看着你们俩长大的,我太清楚你们的关系了。南溟,你的父母我不想评价,但你不能把凌珑抛下。”
阮老师:“你除了他,你还有父母,但他除了你,还有谁?你当初接受了他是你的弟弟,就要负责到底,你明白吗?”
沉默许久,李南溟说:“我就是在对他负责。”
阮老师顿了顿,问:“什么意思?”
李南溟抬头看阮老师,没有说话。
阮老师回看他,表情一开始是疑惑的,但渐渐地变得明朗,同时也变得错愕。这是李南溟第一次在利落的她身上看到不知所措。
“但是……”阮老师有些语无伦次,“你……你确定你是真的……”
“我确定。”李南溟目不转睛地看着阮老师,“所以老师,走才是最好的选择。”
阮老师看着他,一时间失了语。
李南溟沉默地将背包打开,抽出一张写了字的纸,递给阮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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