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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四合_尤四姐【完结+番外】(73)

  客人来了兴致,“那好那好,你开着铺子,让她过来帮衬帮衬,生意更红火了。”

  她笑着调侃,“一天几吊钱的jiāo易,两个人扑在上头,本儿都回不来。我那嬷儿只给我梳头,不乐意上店里凑热闹,请他也不来。嗳,您今儿多挑几样,我这铺子要盘给隔壁做库房,开不了几天了。您多挑,我给您算便宜点儿。”

  客人啊了声,说可惜了,转念一想又笑,“大姑娘好事将近,关了铺子好,做少奶奶qiáng似自己经营。只是苦了我往后买头油得上西市,太远了,小脚伶仃不好走。”说着叹口气,又挑两朵绢花,怅然去了。

  定宜给铺子做收尾却做得很高兴,也就三四天光景,零碎小东西半卖半送全兜售完了,一数银子没亏本儿,比她预想的要好。那个小门脸儿,当初是十五两银子买下来的,转手卖十八两半,净赚三两多。回家去菜市上转一圈,买两条鱼,活宰几只鹌鹑,回家做菜去了。

  这就赋闲了,汝俭白天不着家,他谈买卖、监工、督促人开山挖煤,一般要到擦黑才回来。定宜没事儿gān无聊,就串门子,上北屋消磨。十二爷虽在山西,京里的事儿他也掌控。当然宗室不能随意离京,对外称病谢绝迎客,对皇帝的jiāo代无非两个字——“办案”,天南海北任他跑,消息往来靠信鸽。他办事,她在边上坐着,他偶尔抬眼冲她一笑,即便没有一句话,也觉得心里踏实,岁月静好。

  就是难为他,自打重逢之后披星戴月,半夜摸黑来,早上天不亮就得走。有时候细想想难免伤嗟,这是图什么呢,也不是光图一张炕上躺着,是因为难舍难分。他真作孽的,有两回睡过了头,差点儿碰见汝俭,吓得够呛。

  不过他在山西停留的时间没法过长,因为案子在京城,又牵涉到江南盐道,光靠他隔空发号施令,毕竟鞭长莫及。小庄亲王是和硕亲王,同他一样的衔儿,朝中混迹多年,活脱脱的官痞,滑不溜手,要想连根铲除得下狠药。她没有打听案子审到什么阶段了,他心里有重压,常常夜里睡不着,翻身怕吵着她,就睁着两眼到窗户纸发白。她只作不知道,怕提起来更把他bī急了,他已经够累的了。

  ☆、第67章

  养鸟儿是定宜的老本行,北屋的十来只信鸽后来成了她的好消遣。王公贵族玩儿鸟和平常人还是不一样,养鸽子,鸽子也分三六九等,像那种大鼻子灰色【shǎi】儿的,不值钱,玩家都不稀罕养。要养就养紫环儿、墨环儿、老虎帽,这种有行市,调理得好,会飞盘儿。什么叫飞盘儿呢,就是一群鸟儿起飞,到半空中首尾相接转成一个圈,就那么旋磨飞,是养鸽人爱看的一个景儿。

  十二爷养的是短嘴凤头,只吃高粱籽儿,那鸽子嘴张不大,得一粒一粒往里拨,伺候起来很费劲。不过也有好的,像今天,出去一个时辰,带回来两个生面孔,大概是别的鸽群飞岔了,叫它们懵来的。

  定宜高兴得直搓手,养鸽子有规矩,走丢的鸟儿主家不会找,到你们家就是你们的了。她领十二爷来看,“回头把膀儿fèng起来,喂它两天就熟了。我看了,都是公的,等它们认了房,再成个家,这就住下来了。”

  十二爷在边上点头,“要不说公的傻呢,咱们这群鸽子母的多,想媳妇儿了,旧家也不要了,和人似的。”

  她听了回眼一笑,“说自己呢吧?男大当婚呐,人和鸟儿都一样。谁不想有个家呢!光是一所大宅子不能叫家,里头得有坐镇的人,你回来,看见这人在呢,等着你呢,那才是家。”

  他在她脸上掐了一把,“现如今说起来一套一套的,不过人比鸽子聪明,人诓媳妇儿,最后带回去过日子。鸽子就不对了,xing急的全当倒cha门儿去了。”

  “那不是瞧人家都成双成对,自己心里着急吗!”她伸进鸽笼把鸟儿掏出来,拿线给翅膀扎了起来。张不开羽儿,鸟不能飞,只能在院子里溜达,熟悉地方。她心满意足抄着两手说,“早早儿下蛋吧,孵出小鸟来,多好玩儿呀!”

  那两只公鸽子像听得懂人话似的,咕咕叫着,这就追赶母鸽子去了。没准儿是前几回在天上打过照面,有了感qíng吧!几只鸟目标特别明确,没有你好他好瞎胡来,它们就追那两个母鸽子。母鸽子不怎么理他们,他们冲人家直点头,算是讨好的一种手段吧,看着特别逗趣儿。

  弘策从身后抱住她,把下巴枕在她肩上,惆怅道:“那公的有点像我,媳妇儿不到手,急得抓耳挠腮的。”

  “德xing!”她笑着回身推他,“我可没给过你脸子瞧,一喊定宜——‘嗳’,屁颠儿屁颠儿就来了。”

  “可我也没少费功夫,做灯呐什么的,我这辈子gān的最出格的事儿就是这个了。”他想想,自己笑起来,“谁没年少轻狂过,大雪天里和你一块儿放灯,到老了也是个回忆。我就想着,咱们快点儿成亲,快点儿要个孩子,老这么下去不成事,回头憋出病来。”

  她刚开始没闹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后来回过神了,羞得脸颊通红,支支吾吾说:“那不是你的意思吗,我都听你的……”

  她这模样,更让人心浮气躁了。他如今是调唆不得,一点就着。赶紧把脸转开吧,刚想说话,看见那两只公鸽子得手了,母鸽子愿意和它面对面,也是蜜里调油,还亲上嘴了。

  他看得稀奇,“真跟人似的!”

  定宜回身张望,正看见公鸽子耍流氓,扇着翅膀上了母鸽子的背。两个人大感惊讶,惊讶完了就剩尴尬了,她小声嗫嚅:“没羞没臊的,不知道找个背人的地方……”然后被他拉进屋里,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她翣翣眼,扭捏着说:“这是gān什么呀,有话好说嘛。”

  他把她顶在墙上,呼吸有点急促,“明天立冬了……”

  这话不着四六啊,不过她还是点头,“嗯,明天该祭祖了。不知道七爷那两只鸟好不好,挺长时候没看见七爷了,他这会儿忙什么呢?”

  他低头嗅她颈间香气,那味儿馨甜,让人晕乎乎找不着北,随口道:“皇后给他指了个蒙古格格,那位好打架,他八成忙着想辙应付呢!”撼她一下,有点不大高兴,“提他gān什么,往后我在跟前不许提起他,我再好xing儿也要吃醋的。”

  她被他摇得风里柳条似的,掩嘴笑,笑弯了一双眼。

  他凑过去亲她耳垂,腻歪道:“我明儿要回京了,弘赞沉不住气露了马脚,好歹让我抓住一处把柄。接下来顺藤摸瓜,案qíng算有大进展了。可是我走了你怎么办?你要是能跟我一道回去就好了,能看见你在身边,我gān什么都起劲。把你一人撂在这里,叫人怎么放心?”

  她拨弄他腰上香囊,鼓着腮帮子说:“我也想和你一块儿走来着,就是汝俭跟前张不开嘴。你只管忙你的去,我留在这里等你的好信儿。”

  他无奈应了,“那我给你留下两个人,让他们就近看护你,有什么事儿只管吩咐他们……再别悄悄跑了,汝俭敢再来一回,我逮住他可有他好果子吃的。”

  装了这半天,最后还是原形毕露了,定宜笑道:“打量我不知道,留两个人看住我呢!你放心,这回我再也不跑了,你要是发个缉拿令,这大英疆土哪里是咱们兄妹落脚的地儿?我猜汝俭也是这心思,谁愿意老被追得满天飞呢,事儿真能了结,他也不是个死脑筋。咱们到底在北京长大,虽说大同是老家,毕竟爹妈族亲都不在,和其他待过的地方没什么分别。这儿人说话呀,口味呀,我都不能习惯,还是回北京好。”想起汝俭那天说起定亲的事儿,忙问他,“内务府的人你熟不熟?现在看金库的是哪家?”

  弘策在军机上行走,和内务府当然也有牵扯,便道:“内务府是六爷和老十三在打理,看金库不是长久的职务,隔三差五有变动。据我所知现在有两家,一家管着仓,一家管着金厂,一家姓甄,一家姓索,你说的是哪家?”

  “管仓的,姓索那一家。”她仰着脸说,“我三哥原和他们家二姑娘定过亲,那时候两个人感qíng挺深,我三哥到现在都惦记着人家。你回京,劳你帮着打听打听,看那家姑娘嫁人没有。要是没嫁,我三哥可有救了。”

  弘策一琢磨有门儿呀,现在就是想法子讨这位舅爷的好。定宜看重这个哥哥,汝俭不点头,他想把人从他手上接过去很难。婚姻的事,自然是亲朋都乐见其成为好,再说自己知道相思苦,也能理解汝俭的难处。只不过时间过去太久了,如花的年纪蹉跎着,到现在已经奔三十了,姑娘自己愿意等,恐怕家里也不会答应。

  他说:“打听不是难事,怕就怕人家早已经嫁人生子了。”

  定宜摊手道:“那也没办法,叫他死了心也好。你不知道他不声不响的,其实心事重着呢。真可怜见儿的,不像你能够满世界找,他回不了京城,连人家下落都不敢打听。我有时候远远看他,一到闲时他就坐在廊檐底下chuī笛子,那声儿呜呜咽咽,像哭似的,可见他心里难过。”

  他唔了声说:“知道了,爷们儿想一个人全藏在心里,这种苦处我懂。就是不知道汝俭有没有我这样的运道,你有志气一辈子不嫁,他和人家姑娘也像咱们一样吗?”

  她说不一定,替他捋了捋玉冠两边的组缨,温声说:“不能qiáng求人家,就撞大运吧,没嫁自然最好,嫁了也在qíng理之中。夫家坏了事,没头没脑地守着,什么时候是个头?”说着有意逗弄他,“你打听归打听,不许qiáng把人弄回来。戏文里好些王爷是坏人,欺男霸女的,咱们不gān那样的事儿。”

  他低呼一声,带着娇嗔的味道,“你拿我当老七那呆霸王呢?但凡我动点儿歪门邪道的脑筋,你早就跟我回王府了,用得着在这儿穷折腾吗?我处处以你为先,你还这么说我?”

  总算让他找到了机会,他借题发挥呀,把她揉成一团。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雨来,院子里的芭蕉树半青半huáng,透过窗上绡纱看,蕉叶在风雨中摇曳轻颤。

  她含笑,蒙蒙看着他,“我得回去了,下雨山里不好挖煤,备不住汝俭提前回来……”

  她的话被他吞进嘴里,优雅的缠绵蕴含蓄势待发的力量,唇齿相依间迷茫呢喃:“不要回去……不知道又得分开几天,我一想到就难受得厉害。定宜……”他的手覆在她肩头,慢慢顺着手臂滑下去,滑倒她胯上。曼妙绮丽的身腰,扶住了狠狠往前一拖,和他紧紧贴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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