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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四合_尤四姐【完结+番外】(87)

  他一向极爱gān净,居然还有被她嫌弃的时候!他比划了五指让她看,“我洗过了,先前修剪完了盆栽,我拿胰子打了好几遍。”

  她没说什么,牵起他的手,把食指叼在了嘴里。弘策愕然看着她,她还是淡淡的模样,撒完了药取额带仔细把伤口遮盖好,他的指尖被暖暖包裹住,她就一直这么含着,让他想起太皇太后叼烟杆儿的样子。

  “定宜,”他心浮气躁,“你这是gān什么?”

  她婉转看他一眼,“你说洗gān净了,我尝了尝。”

  他困难地吞咽,“也用不着这么试探啊。”站起来,把她两手落在她肩头,含qíng脉脉看着她,“汝俭不在家,要是算得没错,至少半个时辰内不会回来。”

  她脸上隐隐泛红,“然后呢?”

  “然后……”他拿手指描绘她的唇,从嘴角到唇峰,一点一滴地挪动,“咱们偷得浮生半日闲。”

  爷们儿好些时候就愿意算计这个,定宜羞怯一笑,并不接他的话,反倒牵了他往外走,扬手指跨院方向,“今儿院里的梅树开花了,早上下过一阵雪,咱们去赏梅。”

  他无可奈何,等人取鹤氅来,两个人相携上了回廊。

  后院有个小小的花园,规格不能和王府花园比,但是胜在玲珑,假山水榭皆有。那树梅花就在假山旁,西北风里开得艳丽,枝头有细雪覆盖,白洁之下猩红点点,愈发显出yù说还休的美。她站在树下,天太冷,脸都冻僵了,却笑得灿若朝霞,喃喃道:“多好看啊!以前我们家也有这么一棵树,比这个还大。几个哥哥爱装文人,让人在树下摆棋局,坐在雪地里博奕……一晃都过去这么些年了,三个哥哥只剩下一个了。”语调里无限惆怅。

  他和她并肩而立,偏过头来微微一笑,“有得有失,不是多了一个我么。”

  “倒也是。”她长长叹息,呵气成云,“明儿年三十,衙门里休沐了,你要进园子陪太上皇辞岁吧?”

  他嗯了声,“本想带你一道去的,可是畅chūn园里规矩重,今年是去不成了,等明年吧!我回来得晚,就不过这儿来了,没的吵着你。等初一早上我再来,带你上东岳庙赶庙会去。”

  她说好,枝头一簇细雪落下来,她伸手去接,接在掌心里,未及细看,转眼便坍塌了。

  ☆、第79章

  太上皇是禅位,因此逢着过年,畅chūn园比宫里热闹。祁人有守岁辞岁的规矩,一家子陪着长辈闲坐打茶围,到jiāo子时吃了饽饽才许散。

  今天是年三十,宗室里最亲近的都得来,不光嫡系的王爷贝勒们,老庄亲王那一支的弘赞兄弟们也都悉数到了场。老庄亲王和太上皇是亲兄弟,老辈儿里就这哥儿俩,感qíng自是不用说的。只不过老庄亲王是个寄qíng山水的人,无心恋栈嘛,年轻时起就不怎么着家。几个儿子打小在上书房读书,和太上皇的一gān皇子一道受老爷子调理,于太上皇来说视同己出,所以逢年过节必留他们的座儿。

  弘策进院子的时候天色尚早,给太上皇问了安退出来,远远一个小太监上前打千儿,说爷们都在韵松轩呢,请十二爷过园子叙话。

  韵松轩原是众皇子在畅chūn园的读书之地,十岁前他也曾在那里渡过了大半年时光。那是个清静之地,在畅chūn园东路,出如意门过小桥为玩芳斋,其后就是韵松轩。

  天色依旧不好,年三十里大雪纷飞,略远些就看不清楚。小太监撑着huáng栌伞替他引路,伞沿稍稍一抬,松针后是一片jīng巧的卷棚顶,大雪覆盖得严实,只露出断断续续的灰色屋脊。

  站班的宫女见他来蹲了个安,打帘伺候他进门,正殿里热闹得很,十几个兄弟一年到头难得聚在一起,见了面有说不完的话。可是他前脚进门槛,后脚他们都刹住了,一个个回身看他,像在看个陌生人。他心头森冷,知道他这回查温禄案,拳头握得太紧了。奉恩镇国公入了八分,在固山贝子之下,是正头的宗室,他翻旧案拿了他,难免弄得人人自危。其实这些王爷郡王们,或自己、或底下奴才,有几个廉洁的?真要查,谁也经不起。

  他只作不觉,进门拍了拍身上雪沫子,笑道:“今儿齐全。”抬手拱了拱,“各位兄弟,我来晚了,见谅见谅。”

  气氛像凝固住了似的,很长一段时间没人回应他,还是老十三出来救场,“来得不算晚,七哥和十哥都还没到呢。”过来拉他的胳膊,往炭盆前比了比,“外头冷,先来暖和暖和,我正有话要问你呢。”

  弘策抬眼一看,那头站着弘赞,含笑冲他招手,招呼他过去。

  众人又各聊各的家常去了,什么蝈蝈鹌鹑大马猴,凡事绕开了他说,背后却少不得议论他。他也无所谓,横竖听不见,乐得自在。不过弘赞这人真沉得住气,瞧他没事人似的,心里未必不焦躁,面上却掩饰得很好。

  他过去见个礼,“三哥什么时候到的?我头前儿路过百花深处胡同还看来着,没见着你的车马,原来你早到了。”

  弘赞依旧笑得温文尔雅,“也是前后脚,才到,袍子上水渍还没gān呢。今儿雪真大,只怕长白山以北也不过如此”

  太监端了老米酒让他暖身,他接过来抿了口,淡淡道:“可不,是有几分架势,不过比起北地来还是落了下乘。三哥得了机会上那儿瞧瞧,冷是冷得透心,不过风景倒真不错。”

  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弘赞是听出不一样的味道来了。他连连摆手,“我在京里生、在京里长,去外埠恐怕受不住。”

  弘策笑了笑,“渐行渐冷,其实不觉得什么。当初我上喀尔喀也是这样,去了就习惯了。再说连七哥这等的富贵闲人,挨了冻照样说那里美,可见各处有各处的壮阔嘛。”

  他们你来我往,话里暗藏机锋,老十三七岁起就出来学办差,这点苗头还是听得出来的。他也没动声色,笑着打岔:“公务一年办到头,大年下的还不许人歇歇?别说什么长白山、宁古塔了,我前儿上十哥府里,看见个有意思的东西。十王府院儿里散养一只jī、一位大仙儿,这俩相处还挺好,窝也搭得不远,没事儿串串门儿,真是好街坊。”

  所谓的大仙儿就是huáng鼠láng,这位和jī天生敌对,是狩猎和被狩猎的关系,十王爷能把这二位养出友谊来,确实让人惊叹。

  弘赞频频摇头,“老十就爱捣鼓这种东西,上回看见他把猫和鹦鹉养在一只笼子里,八成也在训练这个。不过后来据说鸟让猫给吃了,他又改养了huáng雀和刀螂。这回倒好,居然真叫他养成了。”

  弘策手里的老米酒凉了,便把酒盏搁在几案上,笑道:“我是不信他能养成的,过两天你瞧瞧去,huáng鼠láng的牙九成给拔了,咬不动jī脖子了,煞气也就灭了。”

  几个人抚额发笑,恰逢太监传皇上口谕召见弘赞,他领了命起身跟着去了。

  弘巽坐近了些,兄弟俩头挨着头说话,弘巽道:“你在查的那宗案子麻烦,瞧瞧这满屋的天潢贵胄,哪个心里头舒坦?只怕到最后空做了恶人,弄得人人都怨你。”

  他何尝不知道其实利害,可是到了这步,不查也得查。

  “我奉了皇命,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这种案子,谁查谁得罪人,就像当年整顿宗人府是一个样儿。不受人待见,我知道,反正打小就这样,不在乎多一回。”他看了幼弟一眼,“我这会儿就像趟水过河,水淹到了脖子,往前一步也许上浅滩,也许会没顶。要办弘赞,说不定还要请你帮忙,只是怕你们平日关系好,回头叫你难做。”

  “这个你放心,谁亲谁疏我还分得清,只要他作jian犯科,我绝不偏袒。”弘巽说着又一笑,低声道,“十二哥前两天大闹朗润园的事儿我可知道了,回去替我问十二嫂好。”

  提起定宜,弘策笑得一派风和日丽。低头抚抚腰上香囊,喜鹊叼铜钱,绣工不怎么样,却是她一针一线做成的。

  弘巽瞧他模样,倚着围子怅然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遇见那个人,阿玛吵着让我迎福晋,忘了自己当初怎么样了。”想起来一不小心拿他额涅做了消遣,忙讪讪闭了嘴。四下里一打量,又说,“我多少也听见些风言风语,十二哥留点神吧。嫂子跟前早做安排,防着有人狗急跳墙。”

  这个他早就有安排,王府护卫拨了几成到酒醋局胡同,万一有人要下黑手,也不愁不能抵挡。

  可是暗中的械斗虽可以提防,明刀明枪上门拿人,却是谁都阻止不了的。

  年三十夜里,正是万家灯火共享天伦的时候。祭拜过了祖先,兄妹两个下棋守岁,杀得正兴起,前院传来一串急促的敲门声。

  定宜迟疑了下,“这时候还有人走动?别不是十二爷回来了吧!”她撂了棋子起身到廊下看,嘱咐门房,“问明了再开门。”

  门房应个是,抽了半截门闩问来者是谁,话音才落,外面猛地一脚踢脱了门臼,一个做官的带着几十个高擎火把的亲兵闯进来,副将站在院里大喝:“步军巡捕五营统领,接报缉捕充军在逃要犯。”手一扬,“给我搜!”

  简直像祸从天降,汝俭连躲都来不及躲,就被人从堂屋里拽了出来。

  定宜发急,唬得人都愣了,上前抱住了哥哥回头斥道:“这是什么规矩,红口白牙上门拿人?”

  副将冷冷乜她,“步军抓人,抓了就抓了。受冤枉的,查明了自然放他回来;身上不gān不净的,保不定牢底坐穿,就这么回事儿。”见她拽着不放,抬高了嗓门儿道,“你阻碍衙门办差,瞧你是个女流不和你计较。撒手,再不撒手连你一块儿带走!”

  他们这里撕扯,沙桐带来了一帮侍卫,挥手道:“堵住门儿,蚂蚁也不许给我放走半只!我倒要瞧瞧,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拿人拿到醇亲王府头上来了!”

  两边对垒上了,那个为首的官员到这会儿才说话,压着腰刀上下打量沙桐,“这不是十二爷跟前副总管吗?怎么着,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沙桐当然认得出,这位是九门提督楼伯啸,从一品的衔儿,掌京城守卫、稽查、巡夜、禁令、保甲、缉捕等要职。他一出现,就注定是场打不赢的战争。沙桐能做的,无非悄悄让人上畅chūn园给十二爷报信,自己拖得一阵是一阵罢了。可眼下十二爷在太上皇跟前尽孝,要说上话只怕不易。庄亲王选在这时候出手,果真是绝佳的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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