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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城繁华/致命祸情_尤四姐【完结+番外】(162)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他也有qíng不自禁的时候。靠近她,他就会心猿意马,甚至是不想控制的放任。这是他的妻啊,没有成亲,也早就是他的妻了!他把手放在她肩上,“暖,你有没有想起什么来?上年你喝醉了,是我把你抱下车的,还记得么?”

  她颊上红红的,把那胭脂映得愈发艳丽。垂下眼,长的睫毛直要盖到脸上。也不说话,只背过身去想脱离他的桎梏。他探手去拉她,屈身把她搂在怀里。

  这下子她真要吓死了,不是若有若无的碰触,是结结实实的抱满怀啊!她挣扎起来,“舅舅,要叫人看见的。”

  他示意她噤声,“这里没人会来,你别动,让我抱一会儿。暖,我这样想你……”

  他的低低的嗓音没来由的让她难过,这是灵魂深处掩藏的伤,牵痛了无数年,重又发作起来。她静下来,静静的……发现自己对这个怀抱出奇的熟悉,她曾栖息过的地方么?她垂着的手抬起来,攀上他的背,“舅舅,我们以前……”

  他使劲收紧臂膀,这么大的力气箍得她生疼,仿佛要把她镶进他身体里去。可是转瞬又松开,像风过无痕。他安之若素的踅身,坐在圈椅里伸展手脚,咕哝道,“感月的父亲真能喝酒,要不是汀洲借口来了同僚,我真不知道怎么脱身才好。”

  布暖愣住了,这算什么?转换得也太快了点,她是他想搂就搂,想抱就抱的人么?她越想越气愤,又不知道怎么和他理论,磕磕巴巴指着他道,“你……你这是……”

  他眼里含着笑,“我怎么了?”冲旁边的席垫努努嘴,“坐下说话。”

  她嘀嘀咕咕的显然想反抗,“我不坐了,感月一个人走了,我不放心,要到伶人园子里找她去。”

  他面孔一板,“坐下!感月那里我早派人跟着了,就算有事,凭你又能怎么样?”

  他天生是发号施令的,沉下脸来很瘆人。她不qíng不愿的落坐,心道真是屈死人。他这么对她,她连大气都不敢喘,更别提质问他了。可是他却缄默,这段空白的时间最是难熬。她以为他会发话,等了很久,他却似乎陷入沉思里,没有要说话的打算。

  她偷着觑他,他歪在围子上只顾出神。她试探着叫他,半晌他才抬起眼来,蹙眉道,“今日奇怪的,我从北衙出来遇着个人,追着我喊独孤刺史。什么独孤刺史,我在京畿这么些年,倒没见过谁会认错我的。”

  布暖也觉奇怪,“大约那位刺史和你长得很像吧!你见过么?”

  他摇摇头,“没见过,据说是云中新任的刺史,独孤郎的元孙。”

  “独孤郎?独孤如愿么?就是那个侧帽风流的独孤郎?”她啧啧的叹,“那可是有名的美男子啊,想来后辈也是了得的。”

  “美男子?”容与一哂,“有多美?和我比呢?”

  布暖露出个果然不出所料的眼神来,没想到他这么会卖弄姿色,可不是对自己的脸笃信透了么!她gān笑着,“那定是没法比的,舅舅是天人之姿,那独孤郎,顶多就是个有三分颜色的第一老丈人。”

  他被她的话逗乐了,半仰在椅背上笑了一阵方正色道,“我倒是挺好奇的,那位云中刺史受朝廷封赏,昨日来京纳岁贡。进出宫门几趟,我竟一趟都没遇见过。什么样的长相,居然有人把我和他搞错。”

  她听了跃跃yù试,“我也好奇呢!若是真像,会不会是失散的亲兄弟?说不定外祖母当年生的是双胞胎,丢了一个养大一个。”

  他失笑,“混说!又不是苦难人家,哪里有留一个扔一个的道理!这天下稀奇事多得很,长得相像大概是最平常的了。”不过比起这个来,他更关心的是布暖和蓝笙的婚事,因道,“你决意嫁了?”

  她立刻蔫下来,“没有我置喙的余地,他们说嫁我就得嫁。”

  “你这样听话?”他定睛看她,“你嫁了,我怎么办?”

  “你?”布暖有点惊愕,踯躅了会儿反问他,“什么怎么办?舅舅是瞧我这外甥女都赶在你前头了,心里不自在么?我也没办法,婚期是改不了了。”

  她心里知道,他状似幽怨的表qíng只是为了再一次拿她打趣罢了。她若是着了他的道,就说明她是真傻。

  他随手捞起她的画帛,在指间兜兜转转的jiāo缠,一面叹息着,“我等了那么久,可不是为了听你成婚的消息。暖,我要去边疆戍守,你愿意跟我一道去么?”

  她脑子里轰然一声,“你要离开长安?”

  他不应,只道,“这是迟早的事,京畿有司马大将军镇守,边关关防总不能撂下不管。”

  她闷声道,“可是你还要统领北衙呢!你是北衙大都督,是帝王亲兵。你若走了,谁来接管禁军?”

  他撑着头不时瞥她一眼,“我执掌北衙不假,但要紧的还是屯营里的几十万大军。边关有战事我就得首当其冲,至于禁军那头,下面可以提拔人上来。”他察言观色着,“我不打诳语,我就问你,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跟他走?以什么名义呢?

  第十八章梅萼分明

  “可是我要嫁人了。”她微微侧过脸,头上的珠翠在窗口的太阳光下璨然闪耀。她低声道,“婚期这么近了,我半道上跟你到边关去?这世上也没有外甥女四处追随舅舅的,传出去,坏名声。”

  他又是沉默,隔会儿站起来道,“咱们外头走走吧!”

  她有些犹豫,因为知道父亲母亲都防着他。明目张胆外面走,万一被撞见了怎么办?她磨蹭着,不怎么愿意起身。他踱过来向她伸出手,“要我拉你么?”

  她看着那只手,脸上热辣辣一片。就像个巨大的诱惑,可以吸引得她飞蛾扑火。几乎什么都没去想,她把自己放在他掌心。淡淡的温度,就像他不甚热qíng的为人。她知道他对待别人是什么样的,温文尔雅的翩翩佳公子。永远保持着距离,不可攀摘。对她来说大约是极特别的了,横竖她也没料想到,他会有那么滑笏的一面。

  “我母亲看见了……”她怯怯的说,“只怕要不高兴。”

  事到如今他反而无所顾忌了,就是要她父母亲了解,他对她势在必得,蓝家这门亲事是结不成的。其实对待qíng敌有很多种方式,但他总归是个念旧qíng的人。这个大权旁落的年代人心浮躁,尤其是李武两家的争斗更是狠戾。站在权利顶峰的人糙木皆兵,当友谊和皇权对决时,孰轻孰重,根本无需考虑。他若是恶毒一些,北衙禁军原本就是直接受命于二圣,护卫皇权,铲除逆旅的。要利用这点扳倒一个郡主易如反掌,只是罪名太大,xing命攸关。蓝笙是二十年的老友,他不能这样害他。

  但布暖,他断断放不开。他紧了紧五指,前半生为母亲而活,后面的日子要为她和自己。是该摊牌了,时日无多。计划总赶不上变化,要顺势而为。至少让这傻丫头知道,他不再是她的舅舅,他爱着她,是她最可以依靠的人。

  穿过长长的回廊,走到尽头处,告别了白墙灰瓦,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桃树林。

  她站在欹枝下,成簇的桃花映红了她的脸。他来了好兴致,折了一枝梅往她螺髻上cha,“我与娘子戴花。”

  她轻轻的笑,欠着身让他戴。他的手指滑过她的发际,顺带给她抿了抿头。她倒像只温驯的猫,眯着眼,接受爱抚。他低低的吟诵,“你是天上的鸿雁,你翱翔万里来到我的身边。感谢昆仑神将你赐予我,奔流不息的huáng河见证我的爱qíng。美丽的姑娘,请你停下娉婷的脚步,看一看这个痴心仰慕你的男子。他有多少话想对你倾诉,他为你神魂颠倒,然而你却不屑一顾……”

  她明明知道那是皮影戏里的台词,还是忍不住偷偷窃喜。他这么jīng明的人,有很多话不会轻易说出口。如今借着戏文,算是在表达什么吗?她捏着帕子,心里只管砰砰的跳。然后听见他在她耳边说,“暖儿,如果你是王嫱,会爱上呼韩邪么?”

  她认真想了想,“单于是个好人,也许王嫱初到大漠不习惯,但日子久了就好。一个女人背井离乡,唯一能够倚靠的就是丈夫,所以为什么不爱呢!”

  他似乎很满意,“爱他,相信他,两者同样重要,知道么?”

  她点头,“我知道。”

  “你以前做的不够,以后要改正。”

  她摸不着头脑,却仍旧点头,“我改正。”

  他把手放在她后脖梗上,捋了捋道,“这才对,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其实倒想问问他,以前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好,惹他说出这番话来。后来想想还是作罢了,仿佛是有点惧怕。就像感月说的那样,也许有过不愉快的记忆,再翻找出来无异于雪上加霜。还不如往前看,他也说过要从新开始,那么就不要追究吧!

  她晃晃手里的梅,“我也要与郎君戴花。”

  他看着那一蓬花,有些为难的样子,“男人家戴花,有失体统。”她就那样看着他,眼睛里有闪烁的芒。他突然觉得拒绝她是种罪过,便把多余的花蕾去了,单剩顶上的一朵。那么一修整,看上去就像支发簪。他jiāo给她,自己抬手拔了髻上的玉笄,蹲下身道,“cha吧!”

  她心里是不太满意的,她原先想给他来个山花cha满头,谁知道他这么工于心计,把好好的一枝花摘成了秃子。她赌着气,搡他一下,“你转过去。”

  他无奈的换个角度,布暖眼疾手快重又换了一枝。得意的咧着嘴想,这梅林里要别的没有,要梅花一撸一大把。三下两下腾出了枝桠,往他发间一cha,抚着下巴兀自欣赏——果然好花配美人!他的发黑到了极致,莹莹泛出蓝光来。人长得齐整了,每一处都工细得无可挑剔。她憋着笑说好了,他转过身来,她越发开怀。上将军头顶上开花,不知道底下人看见是个什么反应。

  他翻来覆去打量手里玉笄,“我有了簪子,这个岂不是多余了?或者扔了吧,留着也碍手脚。”

  他作势要抛,她喊起来,“做什么要扔?好好的,扔了就是败家!”忙夺过来托在手心里,那簪子是上好的翡翠雕成莲花状,绿得如一汪水,映透了她半边手掌。她啧地咂嘴,“头面铺子里买回来不知花多少贯呢,平白扔了多可惜,你不要便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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