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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心_九鹭非香【完结+番外】(19)

  天曜眉头皱得死紧,撤开手指,火光登时在栖云真人身体之中隐没。

  霎时,冰霜在栖云真人皮肤上凝结,将她整个人裹得好似雪做的一样。

  蛇妖已全然乱了,他跪在栖云真人身前,拿手去揉搓她的手臂:“栖云栖云?”

  好似是听到了他的声音,忽然间,栖云真人猛地睁开了眼睛,然而此时的栖云真人却与先前懵懂失神的她并不一样。她一双眼眸清亮至极,其中神色百般。

  她张了张嘴,吐出一口寒气。

  有冰晶从她脚上凝结而起,没一会儿便将她双脚变成了两个冰块。蛇妖忙用手覆住她脚上寒冰,竟意图用自己的体温将那冰块融化。

  雁回眼中惊痛陈杂:“破术即死……破术即死……”雁回咬牙,“竟有人给她下了如此咒术。”

  冰块蔓延的速度极快,不久便到了栖云真人腰腹部,栖云真人牙关紧咬,仿似拼尽了最后一丝生命,道:“阻止……他……”

  此qíng此景,饶是雁回也无法给自己解释,她说的那人,不是凌霄。

  “栖云栖云……”

  蛇妖唤着她的名字,言语间全是绝望。

  冰霜覆盖了栖云的颈项,她像是想要挣扎一样微微扬起了头,她终是看向蛇妖。

  唇角凝出了寒冰的栖云真人再没说关于仙门之事,再没管旁边的人,只喑哑的对蛇妖吐出了三个字:“谢谢你。”冰霜覆住了她的面容,也凝住了她眼角将坠未坠的眼泪。

  她身后的发丝被冻成了僵硬的寒冰。

  她的生命便定格成了这最后的姿态。不再呼吸,不再动弹。

  蛇妖失神的看着她,仿似已经丢了魂魄。

  但听“咔”的一声轻响。一丝裂fèng自栖云真人头顶裂开。

  “不……”蛇妖陡然回神,“不!”裂fèng裂开,撕碎栖云真人的面容,紧接着碎裂声不绝于耳,栖云真人瞬间变得支离破碎。

  “不!求求你,不……不不不!”

  一声脆响,宛如车辙压碎了地上枯槁的断枝,栖云真人便在这道声响之中,彻底粉碎,化为漫天闪亮亮的冰晶,好似一场漫天大雪。

  窸窸窣窣,多么寂寥。

  蛇妖一伸手,只抱住了一怀冷寂。

  “啊……”他声色嘶哑,仿似走入了绝路的困shòu。

  雁回看着他跪在地上的背影,苍白着脸色,垂着眼眸,无言以对。

  天曜看着自己的手掌,握了握拳,也是沉默。

  ?

  ☆、第十八章

  ?蛇妖跪在chuáng榻之前,很久也未曾动一下。

  雁回沉默的看着他的背影,静默无言。

  打破屋子里这一片死寂的却是坐在chuáng榻另一头的天曜:“抱歉……”他音色低哑,气息虚浮,显然身体状态也并不好。

  蛇妖默了许久,这才动了,他垂着头,在chuáng榻上摸了摸,摸到了一根被寒冰完全包裹住的木簪子,这是先前栖云真人头上的簪子。

  应该算是唯一一样没有随着栖云真人消失的物品了……

  蛇妖将簪子紧紧握在手中,寒气染了他一手冰霜:“并不怪你……”他握着簪子的手用力到泛白,“是我……”他牙关咬得死紧,声音仿似是从喉头间挤出来的一般,“是我!”眼泪从他眼角落下,他弯腰趴在chuáng榻之上,浑身颤抖,声音终于哽咽,“是我害死了她。是我害死了她……”

  雁回闻言,拳心握紧。

  蛇妖哭声渐大,像是一个摔痛了的孩子,撕心裂肺,盖过了所有的声响。

  雁回垂下眼眸,脑海里反反复复的全是栖云真人说的那三个字“阻止他。”她要她阻止他。

  栖云真人死于霜华术,能将这个法术用得如此厉害的人,这天下,除了她师父,并没有谁能做到如此地步。她要她阻止的人,还能有谁。

  栖云真人的死,不怪天曜,不怪蛇妖,而应该怪……

  “为什么!”肩头一紧,双眼赤红的蛇妖抓住了雁回,“凌霄为何要杀栖云!”他大声叱问。

  雁回脸色苍白,一时竟一个字也打不出来。她沉默的看着蛇妖,反应了好久,才白着脸色道:“我想不出任何理由。”

  蛇妖却像是疯了一样,抓着雁回的肩头,摇晃着她,一遍又一遍的问:“他为何要杀她!为何要杀她!”

  雁回只有摇头:“我不知道。”

  她脑子里一片混乱,一会儿是栖云真人浑身冰雪的模样,一会儿是从小凌霄在山巅教她舞剑的模样,一会儿又是她被赶出山门时,凌霄冷冷望着她的模样,但最后,雁回到底是冷静了下来,脑中来来回回的都是凌霄负手站在她身前对她说:

  “执剑在手,当心怀仁义,不可伤同门,不可害同道。不可恃qiáng凌弱,不可骄傲自负。”

  像是一道清声洗涤了雁回脑中的纷杂。

  她应该相信的,这么多年的相随,就算别人会怀疑凌霄,但她也不应该怀疑的。

  雁回定了目光,望着蛇妖:“这其间一定有什么误会的。”

  “还有何误会!”蛇妖放了雁回,却一把将旁边的桌子掀翻,他神色激动,“栖云死于霜华术反噬,这世上还有何人有你师父那般jīng通霜华术!还有何人能对栖云种下此术!”

  雁回沉默半晌,道:“我不知道。只是我师父……凌霄真人,他对妖怪冷漠残酷没错,他观念迂腐陈旧我也不否认,但正因为他是这样的人,所以他一直克己待人,守道敬义,残害同道之事,他不会做。”

  雁回盯着蛇妖:“我相信他。”

  天曜目光微微一动,落在雁回身上。神色带着思量。

  蛇妖则在原地站定,握着那木簪,在一阵长久的静默之后,赤目咬牙,道:“栖云之死,便是穷尽我此余生,我也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待确定真凶……”他望向雁回,“即便对手再qiáng大,我也定要噬其ròu,以解栖云之憾。”

  雁回没再接话,蛇妖转身进了栖云真人的屋子:“不送两位。”

  蛇妖未掩门扉,雁回看见他独自收拾着栖云屋里的chuáng榻。背影萧索。

  其实才那么点时间,若是被子捂得紧,他应该还能摸到栖云的体温……

  雁回不敢再想。

  那方天曜下了chuáng榻,穿上鞋,径直往屋外走:“走了。”他说了这两个字。其实雁回并不知道他说的是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如今为何要跟着天曜走。

  只是听了这句命令,她便跟着走而已,其实她现在也没了主心骨。

  一路沉默的跟在天曜身后,雁回一直都在神游天外。行至田间,毒日头将两人的身影清晰的投she在了田坎边,天曜忽然开口问:“凌霄真人,如此令你信服?”

  雁回现在大概是需要有人问她这样的问题的。她垂头望着远方,田坎被太阳烧得炙热,将空气像是在空中跳舞一样,让前面的道路看起来弯弯绕绕,像在诡异得飘舞。

  雁回声音也便如这热làng一样有些飘渺:“几年前,与我同屋的师姐子月丢了钱,她认为是我偷盗,便协同几个师姐,将刚下试炼台的我堵住,我与她们说话并不客气,惹恼了子月,她不肯服气,便与我争执起来。而这一幕被我大师兄看了见,大师兄来劝,却说愿替我将子月的钱还清,我知大师兄是想息事宁人,但如此说,却径直将我推到了“贼”的位置上。我心火怒起,便将几个师姐连同大师兄一同揍了。”

  “……”天曜侧头看了雁回一眼,“是你能做的事。”

  “我打赢了所有人,但并没什么用。我被罚跪清心祠,跪到深夜,师父来了,我以为他又要骂我了,又要斥责我生xing顽劣,脾气急躁,然而那次却没有,他说他相信我。”

  雁回道:“所有人都会以为我是小偷,但他不会,他罚我,是因为我伤了同门,他告诫我,令我心怀仁义,要我不伤同门,不害同道。不恃qiáng凌弱,不骄傲自负。他是这样的人……”雁回站定脚步,“谁都会害栖云真人,而我师父不会。”她抬头盯着天曜,“我就是这样,没有理由的相信他。”

  天曜看着雁回清澈的双眸,并没有多言,只是淡淡嗯了一声,转身离开。

  一路行到萧老太院中,两人也没再说过一句话。

  到了院里,天曜唤了一声:“阿妈,我回来了。”便推门去了萧老太太的院子。

  雁回照常往自己屋里走,然而跨进房门之前却听得萧老太屋里“咚”的一声,像是什么掉在地上的声音。

  紧接着屋里便没了声响。

  雁回奇怪,便去萧老太屋里看了一眼,而一走到门口,雁回便停住了脚步。

  萧老太屋里满是常年被药熏出来的药味,天曜站在老太太chuáng榻边,在天曜身后是一张桌子,桌上的油灯倒了,油撒了一桌子,而天曜却并没有去扶,他只是愣愣的看着chuáng榻上的萧老太,没有任何动作。

  雁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萧老太太已经躺在chuáng上闭着双眼,胸口没了起伏……

  雁回一默,目光再次回到天曜脸上。

  他只是站着,背着窗外投进来的光,脸上没有透露出任何表qíng。隔了许久,他依旧平静着一张脸,转过头来看雁回:“我去取寿衣,你待会儿帮我阿妈换一下。”

  雁回只有点头说:“哦。”

  虽然知道萧老太离开也就是这几天的事qíng了,但如此突然依旧让雁回惊讶不小,而且竟也这么巧,竟在天曜不在的时候便这么去了。

  老太太最后一面,却是也没见到这个“孙子”一面。

  雁回在屋子里看了看,并没有看见萧老太的魂魄,想来她还是去得挺安稳,这辈子也没什么遗憾的……

  这一天,铜锣山这犄角旮旯里的村子死了两个人,一个是萧老太,一个是人贩子周婶。

  村里的人说,周婶前两天从地里被人抬回来的时候一直不停的说着“妖怪妖怪”的胡言乱语,在家里喊了两天,终于在今日中午的时候在家里蹬脚走了。

  村里人来拜完萧老太便似赶场一样去了周婶家里。

  这不大的村子一下死了两个人,村民们嫌晦气,傍晚没到就各自回家闭门不出。

  这天晚上,村子里就静得跟没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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