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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花落晚妆_语笑嫣然【完结】(19)

  正文第七章昨夜笙歌容易散(7)

  后来丫鬟来给云姜送药,云姜便喊住她,问她:“这位姐姐因何事对云姜不满,不妨说出来,若云姜哪里得罪了,也好在此向您赔个不是。”

  “我可不敢。”丫鬟嘟囔着,“姑娘是王爷的贵宾呢。”

  “贵宾?我不过是一名宫女。”云姜抿着嘴看着huáng衣的丫鬟。

  丫鬟睨云姜一眼,道:“虽是宫女,可王爷倒没有把姑娘只当宫女看,姑娘来了王府三日,受到的优待却不胜枚举,姑娘出去问问,这府里上下,谁不说王爷做得太显眼了些?可好像姑娘你自己却不知,得了便宜还要摆架子,我家王爷岂是由得你这样羞rǔ的?”

  羞rǔ?这负气的词一出,云姜急了,她哪里想到原来王府的人是这样看她的,她更加没有这个丫鬟所说的羞rǔ楼驿风的意思。

  她跺脚道:“姐姐说得过分了。云姜一介宫女,哪里敢对王爷不敬?!”

  丫鬟睥睨:“最好是没有,不过,姑娘总得收敛着自己的脾气,咱家王爷是众星拱月,尊贵之躯,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有哪个做奴才的敢像姑娘这样对他随意摆脸色。”

  “什么奴才?”一声喝止从门外传来。楼驿风那模样,是前所未有的严厉,就连素来受纵容的huáng衣丫鬟也被吓到了,一个退步,低着头不敢说话。

  云姜赶忙圆场,向楼驿风行了礼,便假说她有点急事托这位丫鬟姐姐帮她做,丫鬟趁机退了出去。楼驿风问云姜是什么事,云姜支吾着,说只是女儿家的私事。

  楼驿风不由得摇头笑起来,自言自语道:“看来我真是对她们太纵容,才让这些丫头无法无天,瞒着我来捉弄你,而今又在你面前胡言乱语。”

  云姜的膝盖有伤,站不得太久,可是在楼驿风面前又不好坐着,唯有qiáng撑,脸上的神qíng便有些不耐烦,也有些僵硬。楼驿风却细心地察觉了,连忙扶了云姜,道:“你想要早点把伤养好回宫里去,就回榻上好好躺着,少走动。”

  云姜道:“多谢王爷体恤。”

  她仔细看着面前丰神俊朗的男子,对方温柔的眼神,如同寒冬中出现的一抹新绿,点染了周遭的死沉灰蒙。这时,屋外飘来隐隐的唱歌声,想必是王府有丫鬟正在cao琴练曲。悠扬的乐音,将气氛烘托得更加微妙。

  云姜想了想,问楼驿风道:“王爷,您真的不责怪奴婢当日对您的轻侮冒犯?”这问题其实在她心里憋了好长的时间,以前也算问过,但楼驿风没有正面回答,云姜总是捉不实他的意思,仍然有些忐忑。

  楼驿风却狡黠地一笑。然后故作沉思。不说话,片刻的静谧气氛让云姜感到有些紧张。云姜不由得抓紧了被角,咬紧了唇,眼巴巴地望着楼驿风。

  她的目光与楼驿风相接,男子略略一怔,终于笑开了:“你真觉得我笑起来很难看?”

  他竟然问出这样的问题?

  云姜整个人都傻了。

  说他笑得难看,不过是故作嚣张的负气话,要给对方一个下马威,说的人都快要不记得了,听的人却还挂在心上。况且,他那样迷人的男子,何来难看之说?他就算哭,做鬼脸,扭曲了面容,说不定也是极好看的,云姜一时间尴尬得不知如何回答。

  正文第七章昨夜笙歌容易散(8)

  楼驿风倒真是有些惆怅了。他想云姜大概是真觉得他难看吧,毕竟她终日都跟在楼青煜的身边,这世间纵有千万人迷恋他的脸,他也不得不承认,和楼青煜相比,他仍然逊色一筹。他看云姜胆怯委屈的模样,以为她是不敢对他说出实话,于是便摆了摆手,道:“算了,你好生休息。我走了。”

  “王爷,慢行。”云姜看着楼驿风离开,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

  云姜在chuáng上躺了大半日,睡睡醒醒,膝盖仿佛不那么疼了,她便坐起身拿了锦袍继续fèng补。剩下的工序不多,她一门心思扑进去,几个时辰,倒将那锦袍彻底地fèng好了。

  楼驿风看着锦袍的时候,对云姜的针线功夫大为赞叹。那袍子宛然如新的一般,细看也看不出织补的痕迹来。

  楼驿风点头道:“如此巧手,难怪会成为六皇子身边最得宠的宫女呢。”其实说的是玩笑话,倒叫云姜真的不好意思了。

  “王爷,您还记着奴婢当时说的话呢,哪有什么得宠宫女,奴婢只是,只是想给自己壮壮胆子……”说罢,极羞赧地低了头,不经意地伸手摸了摸耳垂。她的面上云霞绯红,似开出两朵艳丽的桃花。

  楼驿风搁下袍子,哈哈大笑:“我也只是和你开玩笑呢。云姜,你在舜禾宫当差有多久了?”

  “才几个月。”

  “如果让你来我王府当差,你可愿意?”

  “啊?”云姜一愣,抬头望着楼驿风,对方漆黑的深瞳里仿佛藏了什么秘密,云姜感到了一种被什么东西痴缠住的感觉。

  楼驿风看云姜一副为难甚至有点惶恐的样子,怕她尴尬,便故意转了话题,道:“和我讲讲你家乡的事吧。”

  “嗯。”云姜如获特赦,亦不免感激楼驿风的体贴仁慈。他从来不咄咄bī人,甚至处处都体谅着她,丝毫也没有王爷的架子,这几天相处下来,她对他的印象几乎都是正面的了,而且不再怕他,只觉得和他相处轻松也随意。

  再过了三日。

  云姜的摔伤已经好了七成。她在花园里站着,两棵梅树开得鲜艳,但始终有些单薄,远不如龙图山上美不胜收。怔忡间听到一阵脚步声,云姜循声一看,惊愕的表qíng都凝固在脸上,嘴巴张得大大的。

  “怎么,才几天不见,连你主子我也不认得了?”来的人嗓门一拉开,云姜便立刻拜了下去:“奴婢见过六皇子。”

  来人正是楼青煜。

  当天,楼青煜便带走了云姜。走的时候楼驿风甚至不在王府里。云姜说,她理应向王爷当面请辞,再多谢他连日来的盛qíng礼待,这时规矩,也是礼貌。可楼青煜却不耐烦,他吩咐了管家,将自己来过王府,以及带走云姜的消息转达给楼驿风,就说时间紧迫,便不等皇叔回来相叙了。管家唯唯诺诺地应了

  。至huáng昏时分,入宫面圣的楼驿风,施施然地下了马,前脚跨进府门,便听管家把事qíng说了,楼驿风眉头一皱,问道:“走了?”

  “是。”管家弯腰作答。

  楼驿风只觉得一股酸涩上涌,连连摇头,似笑非笑。他猜想楼青煜一定是故意要跟他做对的,他们之间,感qíng匪浅,是亲qíng与友qíng的jiāo织,但也充斥着一种相互的较量和攀比,因为同是身份尊贵的皇族,年纪相差无几,又常常被人像一对孪生兄弟般提及,被别人比较,自己也就渐渐地在内心愈加关注对方的一举一动。

  正文第七章昨夜笙歌容易散(9)

  幼年楼驿风在猎场捕到一只矫捷而彪壮的鹿,楼青煜便誓死也要驯服一匹野马来彰显自己的神威;楼青煜学棋,楼驿风便练剑,总要增补一技之长;斗过喝酒,斗过蹴鞠,甚至斗过谁能骗太监总管光天化日只穿裤衩在御花园里捉蟋蟀……总之,明的暗的较量,日日上演,就成了家常便饭。但这些较量,丝毫也没有影响到两人彼此之间亲密的感qíng,只不过楼青煜更年少任xing,xing格又顽劣,有时会比楼驿风更乖张而放肆。

  “这一次,难道他是知道了吗?”楼驿风暗暗地想。

  可是,怎么会知道呢?连当事人自己都懵然未有察觉,外人能知道些什么?楼驿风不禁苦笑。想起诗经里的句子,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便自嘲地低了头,且叹且笑。楼驿风,你也有今日——

  倘若不是那次意外地相见,绝美的容颜,清澈的眼神,故作嚣张的可爱表qíng,甚至一举手一投足,和她有关的点点滴滴,都那么毫无预兆地跌破他平静的心湖,念念不忘。

  他就那么没有节制地爱上了她。

  深深地记得她的脸。

  回味着她不经意流露出的尴尬甚至俏皮的表qíng。

  那是从来不曾发生过的事qíng。堂堂安定王,有多少女子投怀送抱,见过多少倾国倾城的佳丽,但没有一个像她,可以牢牢地将他抓住,教他不能走,也舍不得走。

  他甚至借故将她从皇宫里调出来,借故拖延她完成工作的进度,只为了能多些机会与她相处。那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原来那样拙劣,没有花哨的招式去博她欢心,对她的心态喜好尤为重视,生怕冲撞了她,惹她不快,宁可偷偷地委屈自己。

  她受了伤,他比谁都心疼,却qiáng抑着,佯装淡定,一来为了顾及他身为王爷的尊严,二来更加是怕会唐突了佳人。他从来都不是怯懦的人,但在她的面前,却变得小心翼翼。

  靳云姜这三个字,成了毒药,也是蜜糖。

  可是正因为云姜是舜禾宫的人,因为自己跟楼青煜之间亦敌亦友的关系,他想,他如果直接向楼青煜要人,他断然不会顺了他的意,届时若自己受嘲笑戏弄不要紧,要紧的是怕云姜也跟着受牵累,他于心何忍?

  这件事qíng,还需得谨慎处理才好。

  楼驿风怅然地想。

  只不过想到云姜就那么不告而别,从此后没有她清丽的身影,王府再次重回孤寂,楼驿风心中始终有些不是滋味。

  他甚至不晓得她的伤究竟有没有好得彻底。

  她住过的房间,似乎还弥漫着脂粉香;她睡过的瓷枕,上面还留着一丝乌黑的头发;她碰过的妆镜台,是否还残留着她指尖划过的印痕?

  楼驿风轻轻抚去。忽然看见菱镜的背后露出青色的一角。他将菱镜挪开——原来是那只竹编的蚱蜢。

  云姜走得急,连这个都忘了带走。

  楼驿风将小东西捧在掌心,看了又看,心道:“这样也好,起码,下次还有再同她相见的理由。”

  他好像忘了自己乃是堂堂的安定王,反倒处处结愁,仿佛这世间全部的名词佳句,都不足以形容他的举步维艰。

  唯有梦醒笙歌散。

  人走茶亦凉。

  正文第八章香肩倦倚娇无语(1)

  第八章香肩倦倚娇无语

  云姜是不知道楼驿风的那份心意的。她只是觉得安定王目光如炬,眼神深邃,每次看着她,都好像巴不得将她看得更深更透,似乎有一种很难说清楚的qíng愫萦绕在眸间。她想他可能本来就是那样的一个人吧,那或许就是他一贯的表qíng。

  她对他可以有无数的褒奖,但唯独和qíng爱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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