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他们不杀此人, 这人也活不久。
怎么这城主府的人, 一个个不是病弱短命,就是暗伤在身活不长。
郦夫人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人亲自查看, 她比在场的人都急。
看到河伯出气多, 进气少的样子, 郦夫人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随手一巴掌甩在其中一名看守者的脸上。
“让你们看着你们就是这么看着的, 不是下了禁制动不了的吗,为什么还以自绝筋脉?!”
郦夫人那个气啊, 她当然不是舍不得河伯死——针对河伯的种种圈套, 本就是出自她手。
她费尽心机抓来河伯, 可不是想看他在路行雪面前表演自杀的, 而是想要河伯指控路行雪,说出路行雪的种种罪行。
只有如此,才能名正言顺地审判路行雪, 将他赶下城主宝座, 让她的远儿顺顺利利接任。
可是现在——
这老东西竟然敢当着所有人的面自杀!
郦夫人再也维持不住平日柔弱娴静的模样,狠狠一巴掌甩到河伯脸上, 河伯嘴角的血顿时流得更急,他眼里的光在慢慢消散,却在看到郦夫人时咧开嘴巴笑了起来。
“你永远比不上小姐……你的儿子……也永远比不上小姐的孩子。”
“啪”——
郦夫人一巴掌甩过去,脸上带着怒容骂道:“你个老不死,死到临头还嘴硬,姬鱼容那个贱人,生的儿子也是短命鬼,放心,他很快会下去陪你的!”
河伯脸上闪过怒色,可他已经没多少力气,只努力蠕动着嘴唇,发出微弱的声音。
“小姐哪怕到死,也依旧是那个……人人钦慕,心向往之的轻羽仙子……而你,不过一爬虫尔。”
“你!”
郦夫人气得脸都歪了,被拿来与姬鱼容对比,却永远比不上,是她心中最深的痛。
河伯的声音越来越低,目光不舍地望向路行雪那边——虽然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了。
他其实知道,没找到魂元果,路行雪撑不了几天,那他就先一步下去替城主探探路吧。
“很快,封印会破掉……你们所有人都会死,给小姐和小主子陪葬……”
“小姐当初一人救一城,还连累得腹中胎儿早产,落下病根,如今到了该还的时候……那就都去给小主子陪葬吧。”
河伯嘴角带着淡淡笑意。
仿佛他现在不是即将死亡,而是去赴一场经年之约。
“你住口!住口!我才是真正的城主夫人!”
郦夫人几乎陷入疯魔,听不得别人提那个女人半个字。
扶望海一把推开郦夫人,脸色凝重地问河伯:
“你的话什么意思?封印?鬼哭涯的封印出了什么问题?”
鬼哭涯的封印向来稳固,二十年前那场动乱,雪月宗及时出手,又有鱼容夫人强势镇压,才没有造成太大损失。
之后雪月宗和鱼容夫人都曾检查过,确定封印没有问题。
——可现在这名老仆说封印要破,到底怎么回事?
如果换了别人,扶望海或许不会放在心上,可这河伯,是当年跟着鱼容夫人一起镇压过鬼哭涯之乱的人。
其他听到河伯话的人,也纷纷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然而不管扶望海怎么问,河伯眼里的光终究一点点暗下去,他抬头望向天空,声音几不可闻。
“小姐,阿河回你身边伺候来啦。”
“但愿小姐没走太远……别让阿河……追不上啊。”
河伯闭上眼睛,嘴角笑意不散。
“噗”——
路行雪一口血吐出,整个人再也站不住,顺着扶渊滑落,扶渊不得不双手抱住他,拧眉盯着那张苍白如纸的脸。
“……别告诉我,你是在为河伯的死伤心。”
路行雪缓缓眨了下眼睛,他虽然一副死人脸,表情却依旧淡定从容得很——即便刚才眼睁睁看着河伯在自己面前自绝,除了最初的惊愕外,表情也没多大变化。
“啊,你是在担心我吗?”路行雪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说一个字几乎都要歇一下,让人担心他那口气随时会断掉。
扶渊哼笑了声,“担心?我确实担心你是不是伤心得要跟他一起去了。”
路行雪闭了闭眼,目光在扶渊脸上一扫,闭上眼睛,气若游丝道:
“死前最后看到的是这样一张脸,有点糟心呢。”
扶渊被他气笑了,“哦,那扶某还真是对不起城主大人呢。”
路行雪无力再开口,他能清晰感觉到体内生机的流逝,意识也渐渐往下沉。
他要死了,甚至比河伯还要从容,似乎还能听到一些虚幻的欢呼声——是城民们在欢庆他这个暴君的死吗?
但愿他们的好心情能持续得久一些。
他的死亡对自己来说是结束,对有些人来说,却是开始。
路行雪这样想着,忽然嘴巴里被塞进一个什么东西,那只手还趁他现在无力动弹,恶趣味地捏着他的嘴唇捏了好几下。
路行雪:“……”
什么人呐,怎么会欺负一个快死的人?!
入嘴的东西化为一股暖流,从喉咙往下,流经四肢百骸。
原本枯竭的生机,一点点回流;昏沉的意识,重又清醒。
耳边有个烦人的声音贴得很近。
“哼,想死?我不同意,你死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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