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杰已经抱着他冲向了诅咒最为浓郁的地方，在那里，金属与诅咒互相吞噬，已经出现了一个破口。
余兰的死，像一根导火线一般，彻底引爆了无法相信现实的千机基地众人，崩溃的嘶喊自各处响起。
曾经代表着保护的长袍被一件件脱下，但真的不顾死活的杀向圣子们的只是小部分，更多的，无论如何都无法向曾经的保护者们举起屠刀。
而杀向圣子们的，则都抱着必死的决心，仇恨与恩情交织，早就将他们的灵魂撕裂。
扔掉匕首的阿德没什么反应的坐在大青牛上，躲开类金属的包围，他似乎是不死的，或者说，他拥有伤害转移的能力，他并没有躲开那些或是静默或是哭喊着杀过来的基地成员。
有曾拼命想要亲近他的下属，有被他数次救于崩溃边缘的人，那些缠绕于身的愿力仍然没有被他收回。
“你们现在的愿望，是死去吗？”始终不发一言的阿德突然开口。
第219章 千机崩溃
声音是基地成员们所熟悉的，不含情绪却让他们安心的温柔。
更多崩溃哭泣的声音响起。
“骗子！”
“骗子！我到底，为什么活着！”
“他妈的老子这几年，就是一个笑话！”
“杀了你！杀了你们！啊啊啊杀了我吧！”
“对不起，对不起，妈妈爸爸，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啊啊啊啊啊……”
“很好玩吗？耍我们很好玩吗！”
“我真心实意许愿过杀尽怪谈，哈哈哈哈，我当时在做什么蠢事……”
……
宋宁趴在沈杰的肩上，正好可以看见整个千机基地的崩溃，周围全是此起彼伏的痛哭声与破了音的咒骂。
还能喊出自己内心的崩溃的，大多是还没加入基地多久的白袍人，而黑袍人们，很多都是静默的，朝自己举起了武器。
他们的仇恨从未因为世道艰难而畏惧消散过，他们对圣子们多年来的爱戴也从来都是真心的。
在此刻，仇恨变成了笑话，他们多年的坚持与尊崇原来都是错的。
“沈杰！那些人……”宋宁看见绝望的人们面无表情的刺穿自己心脏，就好像他们在碾碎那颗因为错误而跳动的心脏。
千机基地无比庞大，几乎有数十万人，在此时此刻，他们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走向毁灭。
而在同一时刻，坐于牛背上的阿德再度开口：“你们无法支付愿望的代价，许愿不成功。”
很多人在对自己下手的一瞬间，均出现了偏差，但他们没有放弃，于他们而言，这条错误的生命只有死亡一条归宿。
原本一直被两个灰袍木偶保护着的木偶师突然回身，只见洋娃娃一样的少女抬手，原本用来割裂金属的银丝，有一半脱离了她的指尖。
而那些一直站在人群中等待发号施令的灰袍木偶们，同一时间举起了手，抱住了一个个选择走向死亡的人们。
而相应的，失去一半丝线保护的木偶师，被类金属缠住。
她的木偶灰袍撕裂，为了保护她，已是露出了被刺穿的木屑。
那好像是一对夫妻，是木偶师生前的父母么？
宋宁看不清，而此刻的他也无暇去看怪谈们那边，因为即使被木偶抱住，那些人也仍然想方设法奔赴死亡。
宋宁不是说要拯救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他没什么圣人也没这么大能力，但他也做不到毫无触动的眼睁睁看着。
如果就这么冷漠的看着，和那些毫无人性的诡异又有什么区别？
千机基地的存在就像个偏激的错误，但它终归给了一部分偏激者活下去的地方与念想，而此时此刻，这里的存在变成了一个笑话。
变成了神明开的一个恶劣的玩笑。
来自悯善之神的人主，故意为三位怪谈建造的核心区域，收容仇恨怪谈者，让他们在怪谈的恩赐下苟活。
“我，是不是，犯了错？”宋宁突然问道。
如果，他好好拉着沈杰计划面对人主的事，不把事情闹得这么大，是不是，那些基地成员还可以继续活在期待中？
即使，是虚假的梦，他们也仍然可以好好活着。
宋宁下意识抓紧了沈杰的手臂，语气中透露出了迷茫，自末世醒来很久，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心口被重压的感觉。
因为我的错，我的不谨慎，将会有数十万条生命被葬送。
“不是的，宁宁。”沈杰已经赶到了千机基地边缘，那里的金属被薛珅清理掉了，虽然还在前仆后继涌来，但是那凶残无比的诅咒与在慢慢恢复的来自沈杰的力量，阻止了它们。
薛珅漂浮于半空，看见的便是无意识的流下眼泪的宋宁。
“怎么了小宁哥哥！？受伤了吗？”薛珅焦急的伸手想要抱过宋宁。
“宁宁，不是你的错，没有你，这个基地也有一天会崩溃，由仇恨聚集而起的基地，注定会被仇恨的火焰焚灭。”
薛珅听见沈杰的话语，只一想便明白，出了什么事。
他轻轻将手覆在宋宁的手背上：“这个基地从建立，就不是为了什么造福人类，人主来自于憎恶人类的悯善，从一开始，这里就是为了毁灭与崩溃而存在的。”
给予绝望者以希望，再将希望碾碎，让绝望者陷入更深刻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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