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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奴_狂上加狂【完结】(44)

  而那老狗则半敞着肚皮,吃力而欢喜地坐着撒娇的模样,一下下地回舔着他的手背。

  后来,谷内另外两个仆役因为嘴馋,竟然私下里用绳子勒死了那老狗熬煮了一锅香ròu。

  当时身材尚且单薄的少年一语不发,竟然下了死手一般去与那两个身材高壮,酒足饭饱的仆役搏斗,就算被那两个仆役打得嘴角流血,面色青紫也没有退缩半步,那两只眼里冒出的悲愤的光恍如小láng一般,那时她躲在奶娘的身后,竟是呆呆看着那疯了一般的少年吓得呜呜直哭。

  后来若不是宛媪的维护,只怕是要被打得肋骨尽折。

  那天,她偷偷跟着遍体鳞伤的他去了后山,看见那少年用自己的手掌在地上一点点的挖出了深坑,将爱狗的残骸掩埋入内,然后浓密无人的树林深处,对着那光秃秃的小土包出声痛哭,只是一声声悲叫着那老狗的名字,那一声声的“阿育”刺得人的耳膜生疼,林中的飞鸟震dàng……

  那样的悲切是那时还没有尝过人生百态的她不能理解,却也久久难以忘记的,她生平第一次见过的生死离别之痛。

  当时父亲得知三人打斗的原因,大为赞赏王诩的忠义有qíng,进而将他调拨到了自己身旁,不再去做那些粗重的活计。

  不过从那以后,就算仆役们年节时每次改善解馋,也未见他再食用过一块狗ròu……

  盘膝坐在篝火旁的男子修目挺鼻,浓黑的长发在玄衣之上,除了被火光映得微闪的脸,尽是与夜色融为一体。

  现在的男人绝无可能再如少时那般,为了一条老狗而形象全无地与人地上厮滚缠斗,能让这冷硬cao纵诸国王庭的男人动心动qíng的人事已经少之又少了。

  可是不知为何,见他看都不看那盆狗ròu一眼的样子,竟是让莘奴难得升出几许愧疚之心。虽然从来不曾想要取悦于他。可是这般在人心内隐痛的伤口上撒盐之事,也不是她所擅长。

  白日里选买的食物里还有一把豆,一早便入锅煮烂,准备第二日制浆。莘奴将它们倒入小铁锅里捣碎入盐,不时伸展着劳累了一天的酸痛腰肢,简单地制了一箪咸豆后,状似不经意地摆在了王诩的脚旁。

  王诩低头看了看那制作甚是粗鄙的咸豆,倒也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眸光微闪地看了看一旁拿着碗吃粟米的莘奴,便慢慢举箸夹起一颗放入口里慢慢咀嚼。

  那一鼎的香ròu,莘奴也几乎未动,大半是都被姬莹与子虎和几个侍卫分食了。

  不过她制的那一碗咸豆真是难吃以极!齐地的海盐粗粝,也未jīng细地淘洗加工,用这粗盐制成的豆子透着咸涩的味道。她只吃了一颗,连喝两碗米浆才冲淡了嘴里的涩意。

  可是王诩竟将那一碗一粒不剩的全吃光了。引得姬莹也觉得那碗豆应该是极好吃的,正要举箸夹上一颗尝尝,却被王诩扫过来的一眼冷得心都打颤。

  因为莘奴曾经的一番戏言,一向无礼的姬莹谨记夺人美食乃是堪比杀父夺妻的大恨,恩师若要取人xing命,大概不会用毒,捏一捏手指,还没来得及咽下美食的喉咙就碎了。

  当即乖乖收筷,一门心思啃着自己碗里的那块香ròu。

  待得食饭完毕后,王诩拉着莘奴回到马车上。

  姬莹看着心内也是一阵腹诽。虽然恩师修仙一般的人物,不贪恋世俗婚配姻缘,可是这般明目张胆地拉着莘奴同宿,岂不是要坏了莘奴姐姐的名声?以后这露水的缘分消散了,莘奴姐姐可是会觅得好姻缘?待得她有空,可是要好好跟莘奴姐姐陈晓一下其中的利害!既然是偷qíng,便要收敛避人些才好!

  城邑之中行经的客商若有车马者,chūn夏两季一般都不会投宿客栈,只寻了空地便可简单露营。是以在王诩马车的四周不远处,还有几他客商的马车。

  莘奴进了车时,便担心这王诩百无禁忌,夜里荒诞的声音远播四方。到了第二日,还要如何见人?

  不过王诩心qíng似乎极好,在连喝了五大碗的开水,似乎终于止了咸豆之渴后,便挥手让莘奴过来。

  莘奴的头发极长,发质柔顺,这几日日夜兼程未及梳洗,虽然她不似其他女子那般长发爱出粘腻的头油,却也是柔发微微打结,有些梳理不畅。

  王诩解了衣服后,让她仰面半躺在马车的车厢口处,将长发披散下去,然后再用装着温水的净手壶顺着长发慢慢地浇注,淅沥的水声顺着垂落的长发浇落在地上,在月色下滑下一道闪动的微光。

  待得长发尽是湿透了,他才取了竹篦细细地梳拢手里那一挽长发,这篦齿细密可以去发垢,但是倘是太过用力也会扯断头发,小时替莘奴梳头的奶妈就是经常扯断她的头发,引得她痛呼大叫。

  可是身旁男子却力道适中,细密的竹齿划过头皮时,简直舒服得脊骨串起一阵战栗,劳累了一天的疲惫这一刻舒缓极了。

  莘奴微微闭着上了,慢慢放松僵硬的身体,任凭他的长指与篦齿粗细软硬轻柔地jiāo替按摩着头皮。

  可是当莘奴终于舒畅得忍不住轻轻喘得低吟出声时,她心内突然猛地一惊,不知怎的,竟是突然觉得自己此刻的模样,与多年前那条被少年梳理,舒服得掀翻了肚皮的狗儿是何其相似!

  ☆、第47章

  察觉到这一点不禁让莘奴心内一凛,猛地睁开了眼,直直地望向了正在低头的他。

  此时月色倾洒在他的脸颊一侧,眸光也如月般柔和,一时竟分辨不出眼前人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个王诩……

  看她呆愣愣的,王诩略微低头,略带沙哑地问:“怎么了?”

  莘奴有些恍惚地问:“当初我送你的小狗,你为何不要?”

  王诩的手抚摸长发的手并没有停歇,依然舒缓而有力地梳拢着她的长发,似乎有些漫不经心地说:“因为那狗太蠢!”

  那时的她眼看着少年因为爱犬而如此心伤,便央求奶妈带她去谷里的农舍,亲自在一窝正在吃奶的小土狗里选了尾巴上带黑尖尖的小狗。

  那狗而甚是可爱,因为刚刚断奶,一路上拼命吮吸着莘奴的手指,害得莘奴一时喜欢得都舍不得送人,最好还是拼命地全服自己当记住父亲一诺千金的教诲,她既然是暗下决心选来送人,岂有半路自己独吞的道理?

  可是这般天人jiāo战痛下的决定,却被少年弃之若蔽履。伸着舌头的狗儿晃着小尾巴还没来得及在少年的膝上站稳,便被少年拎着ròu呼呼的后脖子一甩手扔在了土墙外的粪坑里。

  到现在莘奴还清楚地记得自己哭着将那只脏臭的小粪狗救出来时,少年厌恶地盯着她和手里可怜兮兮的狗儿,轻轻吐了一句:“真臭……”

  那也是她生平第一次萌生的善意,却尽付了粪坑。

  初时的他的厌弃是多么外露得不加掩饰?可惜那时她尚且年幼,不懂人心如深渊无底,竟被他后来突如其来释放的善意蒙骗,相信他是个忠义之人……

  恍惚地记忆被耳畔的热息打断,王诩将洗净了头发的娇人揽在怀中,嗅闻着她的脖颈,呢喃道::“真香……”

  现在看来变化的岂止是他黝黑的心肠,就连鼻子都没有少时灵光了。她忙碌了一日,在篝火旁满是烟尘与汗味,哪里来的盈盈香气?

  可是一向喜好整洁的王诩偏偏抱住她不放,一下下的轻咬着她的嘴唇。

  莘奴被他咬得厌烦,便恼道:“一股海盐味儿……”

  这厌弃又惹得男人起了xing儿,索xing用着咸味的口舌来个通身的腌制。莘奴gān脆用力的咬着自己的手背,才忍住了差一点脱口而出的喘息尖叫。

  幸而男人到底是给她留了些脸面,并没有在这漆黑安静的夜晚里进一步造次。

  到了第二日,子虎刚刚打来街市的井水供王诩梳洗。一辆褐色的马车便行驶过来。

  待得马车帘子撩起,下车之人正是已经弃官经商的白圭。

  “恩师,可是白圭安排不周,不然为何舍弃宅院,而露宿街头?”

  王诩微皱眉头道:“不是让你不要过来吗?”

  饶是善于揣度恩师心思的白圭,一时也弄不清楚王诩的心思,只能惴惴不安地垂手立在一旁。

  王诩接过子虎递过来的热巾帕子擦了擦脸道:“我来齐国之事还有何人知?”

  白圭低声道:“只有我与孙膑得知恩师来到齐地。”

  王诩点了点头,眉眼微微发冷道:“不可与外人再言……”

  只这一句,白圭立刻被点醒了。

  他真是被这几日的点仓账本忙得晕了头,少了前几年在君王面前揣度圣心的谨慎机敏!

  恩师此番辗转到齐地,可并不是心甘qíng愿,实在是被那魏国竖子庞涓bī迫来此。那庞涓因为担了迫害同门的恶名,倒也尽豁得出去了,竞派人暗中将云梦山围得水泄不通,只待王诩返回便要来个杀师泄恨。

  王诩何等骄傲的人物,却被他一直看不上眼的徒弟步步紧bī,láng狈至此,岂会让自己门下的弟子皆知?

  不过庞涓如今能独揽魏的大权,让魏王对他言听计从,也着实出乎曾经的魏相白圭的预料。但是王诩如此地忍让躲避庞涓的锋芒……想必是与那马车里迟迟没有下来的丽姝有着莫大的gān系。

  白圭在谷内待得甚久,加之深得王诩信任,他知道的远比那庞涓要来得多。不过恩师接下来准备如何应对,他一时也是想不出来。

  既然白圭来了,王诩也不打算再委屈自己,却并不打算住在白圭安排的府宅中,而是命令白圭准备更舒适些的车马还有仆役和旅途上的充足物资。他准备即刻出发奔赴齐国都城临淄。

  白圭自然不敢怠慢,备下了王诩所要之物后,又jīng心挑选了几个伶俐的仆役供王诩差遣。但是当他拿出几许金给王诩时,王诩却挥了挥手道:“你如今初创产业,得需用本金,自己留用吧,不必担忧于我……”

  恩师竟是这般体恤?白圭谢过恩师后,略微同qíng地看了看身在远处的莘奴一样,她正身着男装,将剩下的盐袋卖力地继续推销给了木屋的女闾们,又换来了一些数得清数量的刀币……

  这位初入商道的小师妹尚且学了些皮毛,可怜地便背负起了养活家主的重任。也不知她这般劳累,能不能担负起王诩异常庞大的日常开销……

  不过就在车队要出发时,子虎眼尖,一下子看到昨日抱着女孩的那个少年又来了,不过这次,他却是一人前来,只是那眼却是红红的。

  莘奴也看到了他便问:“可是又来讨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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