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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请淡定/陛下请自重_酒小七【完结+番外】(104)

  她爱他,可是她和他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尽管这仇恨被她刻意地模糊之后,变得不那么锥心刺骨,但……这终究是她此生永远无法迈过去的沟壑。

  季昭在姑苏停留了半个月。安葬过父母之后,她无事可做,亦不知该去向哪里。

  她把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在一个黎明,悄然地离开了。她没有与他辞别,所谓心照不宣,也就是难以启齿。

  然而纪衡却偏偏等在了她离去的路上,守株待兔一般。

  她低着头沉默良久,终于说道,“我们就此别过吧。”

  她果然什么都知道了。纪衡早就猜到了这一点,也早就料到她的选择。可是如今听她亲口说这样的话,他的心脏还是疼得拧成一团。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拉着她一路狂奔,跑到了季先生夫妇的墓前。

  纪衡跪在墓碑前,对季昭说道,“时至今日,一切孽债都是因我而起,你若想寻仇,只管来。”说着,抽出随身匕首,递给季昭。

  季昭却是不接,她苦笑道,“你何必如此。”

  “阿昭,你懂我的意思,”他固执地举着匕首,抬头看她,“我想和你好好的。”

  “你的意思是,让我放下杀父之仇,跟你回去?”

  “阿昭,我的意思是……我想用一生来补偿你,可以吗?”他看着她,语气含着淡淡的哀求。

  “不用一生,只此一刻便好。纪衡,你别以为我不敢动手。”季昭说着,果然接过匕首,往他锁骨下方一刺。她虽力道不大,然而这匕首本是上好兵刃,这样一刀下去,也刺进去寸许。

  纪衡闷哼一声,只觉伤口处一阵疼痛,心脏虽未被刺上,却比伤处更疼。他捂着伤口,顾不上渗出指fèng的鲜血,抬头冲她笑了一下,“若不解恨,还可多来几下。”

  “不用了。”季昭沉着脸,看着他指上漫开的刺目鲜红,她真不知道他和她谁更狠一些。

  “如此,你可愿跟我回去?”

  季昭弯腰从他身上翻出一瓶金疮药来,她有些放心,“你死不了,”说着,把金疮药又还给他,“纪衡,从现在开始我与你恩断义绝,往后桥归桥路归路,老死不相往来。”季昭说完,转身便走。

  纪衡没想到她真的绝qíng至此,他想也不想一把抱住她的腿,“阿昭,别走,求你别走……”行动之间牵动了伤口,血液又流出不少,他却也顾不上了。

  季昭想把他挣开,然而他虽受伤,力道却大,抱着她的腿死命不放手。她又不忍心下死力气踢他,两人便这样僵持着。

  听着纪衡一遍遍地苦苦哀求,季昭眼睛酸涩,终于落下泪来,“纪衡,你不要bī人太甚。”

  “阿昭,别走。”他的血流失得多了,嘴唇渐渐发白,像是落了一层霜。他跪在地上,固执地抱着她的腿,脸紧紧贴在她的腿上。哪怕对一个普通人来说,这姿势都有些卑微,何况他一个帝王。

  季昭深吸了一口气,咬牙说道,“你杀了我的父母,却想让我嫁给你,这是不是太欺负人了?”

  纪衡像是被一道惊雷当头劈了一下,他抬起头,震惊地看着她,“我?杀季先生?这是从何说起?我怎么可能杀季先生?!”

  “不是你杀的,是你派人杀的。”

  “不是,不是我!阿昭,季先生是我最信任的人,我怎么可能害他?”

  季昭蹲下来,直视他,“那好,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派人暗杀当年的凶手?为什么你明明早已找到我父母的尸骨,却一直对我遮遮掩掩从未提起?为什么又要煞费苦心地想找人假装向导带我去找那个山dòng?”

  纪衡飞快地想了一下,就大概明白了。一定是有人跟季昭说了他的坏话,而且编谎话的人说得半真半假,她证实之后不得不信。纪衡深谙骗人之道,这种虚虚实实的假话让人最难提防。他眸光一闪,说道,“我确实不是幕后真凶,这个我一会儿向你解释,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那个山dòng的。”

  “你不是真凶,还能有谁?你娘?”

  “是——”他刚说了一个字,突然被一个声音打断。

  “真是好一场戏。”纪征从附近几株树的后面走出来,笑道。

  千方百计地想要阿昭误会他……纪衡看着纪征,这事儿也就纪征gān得出来了。

  季昭看到纪征,有些奇怪,“你怎么来了?”

  “我担心你。”纪征看着季昭,目光温柔。

  季昭知道他的心意之后,便不太适应他的温柔了。她侧脸躲开他的目光,视线恰好落在纪衡的伤口上,不自觉地皱了皱眉。这伤口不算致命,现在血已经流得少了,可是这样看着,难免让人心疼。

  “阿征,别白费力气了,”纪衡说道,“你一定不知道阿昭真正的杀父仇人是谁。”

  “就是你,我的皇兄。”

  “不,是我们的父皇。”

  季昭都惊讶地看着他。

  “很难以置信对不对?”纪衡苦笑,“我一开始也不敢相信。”

  纪征冷笑,“你为了逃避责任,竟将此事栽赃到父皇身上,简直无耻至极。”

  “你为了得到阿昭而故意污蔑陷害我,真正无耻的是你吧?”

  季昭看看纪衡又看看纪征,她相信纪征是cha手此事了,要不然纪衡派去的人也不会凭空消失。但问题是纪征到底知道多少事?撞到她面前的刺客是否是他派去的?倘若是,那么所有证词都可以是伪造的。如果凶手真的是先皇,那纪衡瞒着她做那么多事,也是可以解释的了。可先皇真的会做出这种事吗?那似乎比太后买凶杀人还不真实……

  她心中疑窦丛生,一时左摇右摆,不知该相信哪一个。

  “所有当年参与暗杀的人已经全部死了,现在知道此事的只有我和宋海。我手中也没有充分的物证。你若不信,我亦无法,”纪衡对纪征说了这话,又转过头看着季昭,“但是我觉得你会相信我。”

  季昭其实一开始就是相信他的,只不过后来被许多事实bī向了一个谎言。她把事qíng从头到尾想了一下,突然问纪征道,“你应该是早就已经到了,却迟迟不出现,偏偏在我和他讨论真凶的时候才出来。为什么?”

  纪征拉下脸来,“你不相信我?”

  “我相信事实。”

  “阿昭,他其实一直在调查你,他早就知道了你的来历,可能比我更早,所以他有条件在辽东布置一切,”纪衡cha口道,又转而看向纪征,“纪征,你是我的亲弟弟,我一直以为当年之事你也是被人利用,因此从未苛责过你。如今看来是我对你容忍太过,你与你的生母一样虚伪狡诈、冷酷无qíng、不择手段。”

  “你住口!”纪征恼怒,突然拔剑指向他。

  季昭挡在纪衡身前,“纪征!你想杀自己的亲哥哥吗?!”

  纪衡冷道,“他连觊觎长嫂的龌龊事都做得出来,弑兄篡位想必也不在话下。”

  纪征握着剑的手紧了紧。

  季昭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她说道,“他若是死了,我会殉qíng。”

  “阿昭,得你此言,我便是死也值了,”纪衡笑了笑,“不过你放心,他杀不了我。”纪衡挨的那一刀并不致命,伤口说深不深说浅不浅,他其实还有不少力气,只不过方才要博得季昭的同qíng,才装得那样虚弱。

  季昭并不知这些,她扭头让他“闭嘴”,这个时候不适合激怒纪征。纪衡看着她以那样柔弱的身躯无畏地护在他身前,他的鼻子突然有些发酸。

  “在你们眼中,我到底有多穷凶极恶。”纪征面无表qíng,收回了手中剑。

  季昭提起来的一颗心也放下来。

  “季昭,我只问你一句话,倘若你最先遇到的是我,与你日日相对的也是我,你会喜欢我吗?”

  “我也只问你一句,那个刺客到底是不是你派去的?”

  “你自己不是已经有了答案?何必再问我。现在回答我,如果最先遇到的是我,你会不会喜欢我。”

  “不会。如果一个人会以喜欢我的名义做伤害我的事,那么我永远不会喜欢他。”

  纪衡在她身后暗自庆幸,幸好他没有因为喜欢而bī迫过阿昭。

  纪征听到此话,神色一黯,低头道,“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是我自己瞎了眼。”

  她的本意是自己眼神不好没认清事实真相,可是听在纪征耳朵里,便是遇人不淑的诛心之言。

  他沮丧地低着头,一言不发。

  季昭不再理会纪征。她把纪衡扶起来,扶着他离开了。

  ***

  “所有事qíng就是这样,对不起,阿昭,我欺骗了你。”纪衡刚被包扎好,就迫不及待地跟季昭解释这一切,“对不起,我,我怕你离开我……”

  季昭帮他躺好,给他盖了条薄被,“你先休息一下吧。”

  他抓着她的手不放,“告诉我你的答案,你会跟我回去,对不对?”

  “先养好伤。”

  “告诉我。”

  “我爱你。”季昭说道。

  纪衡像是突然被一支燃烧的箭击中胸口,热烫中带着酸酸的疼痛。

  “可是我们不能在一起。我没办法嫁给我杀父仇人的儿子。”她忍着酸涩的眼睛,低头去掰他的手。

  纪衡本来似是一只绷满劲的弓,听到这话,弓弦像是断了一般,他全身松下来,手上力道也流失了。她就这样轻易掰开了他的手。

  他其实早就知道她会这样回答。

  季昭再也无话,出去帮他煎药了。

  纪衡躺在chuáng上,两眼无神。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他虽然权倾天下,却无法左右她的想法。她是个软中带硬的人,一旦认定了某些事qíng,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何况在这件事上,他本来就理亏气弱。

  过了几天,纪衡的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了,季昭也该告辞了。

  她走的时候纪衡去送她。chūn天已经来了,城外糙色青青,柳树绿云如烟。纪衡站在垂柳下,踩着一地的青糙与野花同她话别,两人像是普通的友人一般。

  季昭转身离开时,纪衡突然眯眼,抬起右手,在自己的左胸上拍了一下。季昭走出去几步,忽听到身后似乎有微弱的声音在唤她,她转过身,恰好看到纪衡软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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