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陛下请淡定/陛下请自重_酒小七【完结+番外】(8)

  地面上落着一层薄薄的花瓣,远看似繁星万点。它们被风雨夹击,香消玉殒,提前委地,只等着零落成泥。

  这样凄美的时刻,就该有一个小美人与我们的皇帝陛下来个偶遇。一个花开正好,一个怜花惜花,俩人勾勾搭搭,成就一段佳话。

  ……纪衡也是这么想的。

  恰在这个时候,杏林深处响起一阵歌声。声音清冽柔软,又透着那么一股纯净和娇憨。那调子低沉而忧伤,纪衡听在耳里,心中莫名地就涌起一股惆怅。

  吾本是,杏花女,

  朝朝暮暮为君舞。

  看尽人间多少事?

  知己只有吾和汝。

  吾本是,杏花女,

  梦里与君做诗侣。

  但愿天下有qíng人,

  总有一天成眷属。

  这应是民歌,没什么文采,但是感qíng直白又浓烈。纪衡听得有些呆,脚步不自觉地循着歌声前行。

  盛安怀觉得,后宫之中大概又要多一个小主子了。歌声这么好,人应该长得也不错,难得的是现在这个气氛,太好。

  这一主一仆猥琐地前行着,终于,歌声越来越近了。再转过一树杏花,他们就能看到小美人了。

  此刻,连太阳都很给面子,突然从云层里冒出来,撒下熹微的光,掠过这一片花海,给眼前的景象镀上一层柔美。

  纪衡不自觉地把脚步放轻,满心期待地走过去。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太监。

  那太监穿青色公服,此时折了一支杏花在手中把玩,低头边走边唱。杏枝在他手中翻转,花瓣被他残忍地一片片撕扯下来,随手丢在地上。

  纪衡:“……”

  画面与声音的差距太大,那一瞬间,他很有一种分裂感。

  太监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发觉他们的存在。眼看着他一路向前走,几乎要撞进纪衡的怀里,盛安怀只好喝住他,“田七!”

  田七顿住脚步,抬头发现了他们。

  皇上的脸近在咫尺,田七震惊过度,一时竟忘了反应,捉着杏枝呆呆地看着他。

  纪衡竟然也不说话,低头和田七对视。这太监太过臭美,还戴了朵花在冠上,最可恶的是他长得好看,戴花更好看。

  但再好看,他也是个太监。

  盛安怀断喝道,“还不跪下!”

  田七两腿发软,屈膝要跪,然而跪到一半却被纪衡捉着后衣领提起来。她骨架小,长得瘦,分量轻,纪衡几乎没费什么力道,就把她提得两脚离地。

  “怎么又是你,”纪衡无奈咬牙,“怎么老是你!”

  田七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惹皇上生气,总之他现在是生气了。于是她乖乖地被提着,努力把自己化作一块抹布。她低着头,结结巴巴说道,“参、参见皇上。”

  “你怎么会在这里?”纪衡问道。

  田七刚才是乱逛迷了路,看到这里好玩,就多玩了会儿。当然她不敢说实话,于是发挥狗腿jīng神,答道,“回皇上,奴才是看到此处花开得漂亮,想折几枝回去给您赏玩,不曾想您竟然亲自来了。奴才方才一时惊喜,误了见驾,请皇上恕罪。”

  盛安怀在心中对着田七比了个中指。拍马屁也要看天分,胡说八道张口就来,看来这小子天赋极高,孺子可教。

  纪衡把目光向下移,停在田七手中的花枝上。枝上的花瓣已经被她揪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零星几点,他气得直乐,“秃成这样,你想让朕怎么赏玩?你是想先自己玩儿个痛快吧?”

  田七自然不敢承认,于是胡诌道,“这个,皇上有所不知,奴才把花瓣扯去,为的是留下花蕊。蕊是花之心,花瓣妖娆好看不假,然而花香是从这蕊中散发出来的。花瓣容易迷人眼,蕊香却是骗不了人。所以要看一朵花好不好,不必看花瓣,只需看花蕊。要赏花,就要赏花心。”

  盛安怀在心中默默地对田七竖了两根中指。

  纪衡把田七放下了。刚才那一番话虽浅显,却颇有理趣。识花如识人,不能被表面迷惑,都要看其本心如何。这太监方才所言,是专指花,还是以花喻人?

  纪衡突然觉得这小太监倒有些意思。太监jīng明者有之,但通透者却少。此人不够jīng明,偶尔还犯傻,却有一种难得的悟xing,只这一点,就比那些蠢货qiáng上百倍。

  他意味深长地打量田七,把田七看得又一阵紧张,赶紧双手捧着那秃秃的花枝,献给纪衡,“皇上,请笑纳。”

  盛安怀:不要脸!太不要脸!

  纪衡欣然接受了这不要脸的花枝,他持着它敲了敲田七的脑门,“你喜欢戴花?”

  田七早忘了自己往帽子上别了朵花,“啊???”

  “那就多戴点吧。”纪衡说着,摘下了她的帽子。

  当天,田七顶着一头杏花回了宫。一共二十五朵,皇上说了,等回宫他要检查,一朵都不能少,少一朵回去打十板子,五朵以上买五赠一。

  “多掉几朵,咱们今生的主仆qíng分到此为止。”纪衡似笑非笑。

  “皇上,下辈子我还给您当奴才。”田七眼泪汪汪,不忘狗腿。她这造型颇像一个移动的花篮,在脸上扑点粉,可以直接登戏台扮丑角了。

  由于怕风chuī掉头上的花而她不知道,所以田七一路上走得胆战心惊。后来,纪衡特许她坐在他的马车上。

  田七缩在马车的角落里,一动不动,一脸郁闷。

  纪衡看着她扭曲的表qíng,心qíng总算舒坦了不少。

  回到皇宫,纪衡特意带田七溜达了一会儿。许多人见识了田七的神奇造型。

  田七在内官之中不说混得好,但也绝不差,这会儿丢这么大人,她真是无地自容,脸皮再厚也扛不住,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fèng钻进去。

  到此,纪衡的气也出得差不多了。

  回了gān清宫,纪衡果然让田七把杏花摘下来,他一五一十地数起来。田七急得直翻白眼,她总觉得这不是皇帝该gān的事儿。

  数到最后,少了三朵。田七不等纪衡发话,先一步抱住他的腿痛哭,“皇上,奴才死不要紧,可是奴才舍不得您呀,就让奴才再伺候您几年吧……”

  看着她跪地告饶,纪衡心中大慡。

  于是这顿板子就以记账的方式存下来,按纪衡的原话说就是,“等攒个整数再打,省得行两次刑。”

  因为一次就能打死了……

  田七叫苦不迭。

  很久之后,田七把这笔账改了改,数目不变,只是把“打板子”改成“跪搓衣板”。

  纪衡叫苦不迭。

  ?

  ☆、美色的力量

  盛安怀觉得田七很有前途。

  不说这小子的厚脸皮和拍马屁的水平,只说他在御前gān了那么多蠢事,放在一般太监身上早够死一万次了,然而田七愣是能够次次化险为夷全身而退,还赚得皇上对他和颜悦色。就这份本事,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盛安怀其实有点不理解。皇上虽看起来chūn风和煦,但其实并不是个好脾气的软柿子,杖毙个奴才,连眼皮都不带跳一下的,怎么到了田七这儿,他的耐心就一而再再而三地膨胀呢?

  不懂归不懂,身为御前首领大太监,该有的眼色是不会少的。于是盛安怀对田七的态度总算有所改善,也不让她去值房等着了,而是直接放在纪衡的眼皮子底下。

  纪衡在养心殿批折子,田七就站在下面,支棱着耳朵眼观鼻鼻观心,听候吩咐。这个活看着闲,其实累得很,因为得时刻集中jīng神,片刻放松不得。盛安怀年纪大了,jīng神不如从前,不可能一直把神经紧绷着,他也怕自己太过疲惫出点什么差错,得不偿失,于是大方地把这差事儿分给田七来做,既可以省些力气,又能卖田七一个面子,两全其美。

  纪衡批一会儿折子,抬头往下溜一眼,放松一下眼睛。他对盛安怀办的事儿很满意,田七这小太监放在这里放对了。虽然不中用,但亏了有一副好皮相,往那一戳,安安静静斯斯文文,倒十分赏心悦目。人长得好就是占便宜,纪衡觉得自己对田七的一再容忍,跟他这副好皮相脱不开gān系。若是个形容猥琐的人往他脖子里灌雨水,那么此人大概连皇陵都没机会走出去,擎等着死了化作肥料滋养皇陵里那一排杨树吧。

  纪衡突然就有点理解田七为什么会喜欢男人了。这人长成这样,如果不是挨那一刀,一定会成为一个漂漂亮亮的小相公,不是像他这样英俊潇洒,而是雌雄莫辩的那一款。这样的男人太适合gān断袖分桃的勾当了,搁在女人手里,他大概也行动不起来……

  想着想着,纪衡发现自己有点猥琐了。他轻咳一声,掩饰心中的尴尬。

  田七一直在注意纪衡的动静,听到他咳嗽,她以为他有话要说,抬头看他。

  被田七一看,纪衡更觉别扭,不悦地瞪了她一眼。

  田七:“……”

  怪不得人人都说伴君如伴虎,这皇上的脾气也太yīn晴不定了些,之前一点苗头都没有,就又生气了。田七不自在地低下头,心想反正不关我的事儿。

  这时,两个茶水上的太监走进来,一个端着托盘走到纪衡的案前,另一个双手捧着托盘里的一碗茶,轻轻放在案上,小心说道,“皇上请用茶。”

  纪衡点了一下头,那两个人便退了下去。

  田七伸长脖子偷偷瞟向那碗茶。见纪衡端起来,掀起茶盖刮了两下,薄而淡的白色热汽从茶碗中溢出来,袅袅升起,飘在空中游散开来,稀释在空气中。

  田七深深地吸了口气,闻到空气中有清新的茶汤味儿,以及淡淡的药香。她眯着眼睛,一脸陶醉,心想,赚钱的机会来了,这次一定不能错过。

  这药茶应该是太后娘娘专门让身边的人制好了送来的。

  皇帝陛下吃了什么喝了什么,一直是全后宫的主子们密切关注的。吃多少,吃的时候是什么表qíng,喜不喜欢,有多喜欢,这些都是可以去找主子们回禀的,这也是御前太监们创收的方式之一。

  现在田七亲眼看着纪衡喝了太后送来的药茶,只要他不太讨厌,田七自然能在太后面前把这药茶夸一番。就算皇上不爱喝,她也可以说成“虽然药味有些浓,但皇上感念到太后娘娘的一片慈母之心,感动着把茶给喝了”。总之人嘴两张皮,只要豁出去不要脸,这笔赏钱就一定是她的囊中之物。太后娘娘大方,赏银肯定少不了。

  这边纪衡喝了口茶,一抬头看到田七正陶醉地吸着气,还傻乐,他便问道,“你懂茶?”


小贴士: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好书推荐 | 酒小七 甜宠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