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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笑令_酒小七【完结】(41)

  谭铃音又生气了。但是愤怒之外,她又有那么一丝难堪。她真的是商贾之后,虽然自小也是锦衣玉食地长大,可是跟他们怎么比。“士农工商”,她和她,和他,差着两个等级呢。

  当然了,一个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所以她也并无什么怨气。况且她爹当初对她很好,后来给她挑了个名声不好的郎君,也多半是由于她后妈的撺掇。

  再说了,现在看来,那个郎君未必不如意。

  越想越多。这一夜,谭铃音的思路像是疯狂生长的牵牛花,枝枝蔓蔓,东缠西绕,充斥着她的头脑,挨挨挤挤的像是要顶破脑壳而出。她的脑子极度亢奋,再也睡不着,直到天蒙蒙亮,才有了些困意。

  她是不愿委屈自己的,困了就睡呗。

  可苦了糖糖,一大早没饭吃,只好先吃几口奶凑合着。大门又栓了,出不去,它就在院中时不时嚎一嗓子,以表达自己的委屈。

  谭铃音睡得迷迷瞪瞪,听到有人在外面咚咚咚地砸门。她很不想离开被窝,但对方却锲而不舍。

  砸门的是唐天远。他一上午没看到谭铃音,有些担心,便过来看看,发现门是从里头栓着的,糖糖还一个劲儿惨叫。他以为谭铃音病了,敲了会儿大门见无人回应,gān脆翻墙而入,刚想敲房门,它却从里头开了。

  谭铃音扶着房门,茫然地看着唐天远。她头发披着,有一大缕停在肩上,贴着白皙的脖子;穿着白色里衣,丝绸,不厚,顺滑贴身,隐隐能看出里头的肚兜是红色的。一双山峰直挺挺把衣服撑起,像是波平如镜的湖面突然涌起的两个làng头。

  唐天远心跳砰然,两颊发热,他不敢细看,垂下目光。然后他就看到她裤脚下赤着的双脚。

  唐天远:“……”简直是要人命好么。

  谭铃音也挺不好意思,不过是从卧房跑到花厅,竟然就把鞋给跑丢了。她低头,不自在地用左脚蹭了蹭右脚,“大人,你有什么急事?”

  唐天远只觉鼻子内一阵发痒,他果断拉着门咣地一下关上,转身背对着门说道,“穿好衣服,来退思堂商量案qíng。”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还有几分沙哑。

  “哦。”谭铃音虽然有点不高兴,但她是爱岗敬业的人,想必是案件有什么重大发现,于是赶紧收拾妥当出了门。

  唐天远端坐着退思堂内,案桌上摊着一张地图。他没有往地图上看,而是两眼放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谭铃音走进来,看到县令大人这样,她好奇问道,“大人,在想什么?”

  “我想给你穿鞋。”唐天远脱口而出道。

  “……”她该怎么回答?

  唐天远掩嘴轻咳了一下,低头道,“本官最看不得有人赤脚,谁赤脚我就想给谁穿鞋。”

  “……”这是什么怪癖。

  县令大人显见不yù多言此事,他指了指地图,“说正事。”

  谭铃音便低头看那地图。因看不太清楚,她双手撑着案桌,弯腰凑近,果然好一些了。

  唐天远说道,“我今日又问了几个人。根据目击者的供述,土匪的来源有两个可能,一是路过此地的流民,二是盘踞在凤凰山的那拨。但是,土匪的口音来自许多地方,现在并无大规模的饥荒或者战乱,铜陵更非大城,从四面八方产生流民并且又汇聚此地的可能xing较小。”

  谭铃音点点头,“所以他们是来自凤凰山了?”

  “初步判断是这样的。”

  谭铃音在铜陵县郊的西南方找到凤凰山,这座山挺大的,夹在铜陵县和南陵县之间。她有些奇怪,“凤凰山上盘踞土匪我也有耳闻,但他们没在铜陵县抢过东西吧?”

  唐天远不着痕迹地把地图往回移了点,“对,一直是抢过路的商人,还有南陵县的富户。凤凰山是铜陵和南陵的分界,他们设卡抢劫的地方属于南陵县辖地,出了事儿报官也是去南陵县。”

  谭铃音还有一个疑惑,“奇怪,怎么没人剿匪?”

  唐天远摇头,“这就不知了。”

  “没准是土匪跟衙门勾结了。”谭铃音猜测道。

  “也有这个可能。”唐天远说着,又往回拽了点地图。

  谭铃音没发觉他的小动作。她发现自己还是不太看得起地图,因此身体又往前探了探,“孙员外家的田庄在哪里?”

  唐天远指了个地方。

  谭铃音在地图上比了一下,“抢这里,太绕远了。图什么?”

  “大概是因为比较熟吧。有人带路。”说着,又拽地图。

  “是谁在带路?”谭铃音想了一下,“不会是那个像老铁的吧?如果老铁没死呢?”她眼睛一亮,突然抬头,哪知县令大人也是向前探身体想说什么,此刻恰好与她迎上,两人都没收住劲儿,两张脸就这么撞在一起。

  哦哦,不是脸,是嘴巴……

  谭铃音瞪大眼睛,她的脑子又空了。

  寻常人离这么近看东西,一般会模糊一片,但谭铃音眼疾在身,反而看得清清楚楚。她看到他鸦翅样的俊眉,双目像清澈平静的湖,但湖底又似有暗流涌动。他眨了两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掀动,像是两片薄薄的黑色的羽。黑羽翻飞,一下一下,直接撩到了她的心尖儿上。

  这感觉很陌生,她有些惊讶。

  ☆、第47章

  谭铃音猛地向后退了几步,不知所措地看着唐天远。

  唐天远也定定地看她,他突然笑了一下,道,“怎么,我又没咬你。”

  这话本没什么,可是联系他之前“咬”她的那次,就怎么听怎么暧昧。谭铃音的脸腾地一下红了,结结巴巴道,“我……那个……”她脑子里空空的,也不知自己到底该说点什么。

  唐天远帮她说了,“你又非礼了我,”他笑着安慰她,“不过没关系,反正我已经习惯了。”

  “我不是有意的……”谭铃音说着,一想到方才那寸劲儿,她的脸更红了。这种事qíng怎么好意思仔细解释,她理屈词穷,只好转身离开,逃命一样奔出去了。

  身后传来县令大人愉悦又放肆的笑声。

  笑过之后,唐天远一低头,敛去眉眼间的温柔。他的视线又落回到地图上。

  虽然方才是一心二用,但他们确实是在往对的方向分析。唐天远总觉得孙家拖着事儿不报官有违常理,其中必然隐瞒着什么。而土匪们绕远路跑去抢孙家的田庄,也许还有别的原因。

  他收好地图,招来几个捕差吩咐了一下。让两个捕差前去南陵县申请友官协助办案,把相关文书借用一下,最好再借一两个参与过调查的人手,如果有证人来那最好不过;另外两个捕差先去暗地里打探一下老铁的事儿,注意不要打糙惊蛇。

  其实他心中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捕差们领命散去,唐天远又有些无所事事。他从书架上取下来一封信,又看了一遍,接着找出信纸,提笔要给他爹回信。

  嗯,说什么呢……

  问候家人、报平安是必须的。除此之外,他还得跟他爹说说提亲的问题。他爹在信里说,已经跟他娘商量好了,是时候该给他定亲了。当父母的为了儿女,挑得眼睛都花了,终于看上礼部侍郎家的女儿。

  姑娘今年十六岁,要模样有模样要品xing有品xing,配的又是唐天远这种相貌人品家世无一不好的男子,简直是天作之合。两家长辈对这桩婚事都很满意。

  唐天远很不满意。

  不是姑娘不好,而是他已经有了心上人。在他没感染上谭铃音式的离经叛道之前,他并不会拒绝父母给安排的婚事。可是现在不行了,心里已经住进一个人,又要娶某个陌生人,这是一辈子的事儿,他不甘心。

  别人再好,也不是谭铃音。他只要谭铃音。

  唐阁老已经选好了下聘的日子,他打算今年年底就让儿子回京完婚。幸好下聘的日子定在一个多月之后,唐天远还有转圜的余地,否则事qíng会更麻烦。

  可是他要怎么跟父母说呢?儿女在外头自己做主婚事,怎么说都显得理亏。而且,唐天远也不是怕爹娘责备他,他怕的是谭铃音被人轻看了去。姑娘小小年纪就逃婚,从家里跑出来,在江湖上漂泊几年,又混进衙门里,天天跟男人打jiāo道。按照他爹娘的标准,这样的女孩儿怕不能入他们的法眼。

  不过,唐天远很庆幸谭铃音做了这些。正因为如此,他们才得以相遇。

  但是从相遇到相守,是一段遥远的距离。

  莫说相守了,他们俩现在连相爱都做不到。谭铃音挺灵透一个姑娘,怎么就不开窍呢。

  唐天远长吁短叹了一会儿。末了,他打算把事qíng跟他爹jiāo代清楚,先不和他娘说。他娘比较严厉,眼里容不得沙子,相比较之下,他爹倒是挺开明的。

  这种事qíng必须派个心腹去。于是贴身又贴心的小厮huáng瓜再次被选中。

  huáng瓜浑身透着机灵劲儿。从京城到铜陵,关于少爷的各种传闻他都知道。现在少爷吩咐他做这些,他一想就明白了。对huáng瓜来说,礼部侍郎的千金只是活在传闻中,而谭师爷则是真实可感的。谭师爷漂亮又和气,对谁都笑呵呵的,huáng瓜挺喜欢她。最重要的,少爷也喜欢。所以把谭师爷变成唐家少奶奶成了huáng瓜义不容辞的责任。

  现在,huáng瓜有一件重要的事儿,不知道该怎么跟少爷说。这里头一方面事关少爷的幸福,一方面又涉及到他的好兄弟西葫芦。

  “你到底想说什么?”唐天远有些不耐烦。

  还是说了吧,少爷是第一位的,兄弟是第二位的。huáng瓜于是说道,“少爷,小的觉得,夫人多半已经知道些什么了。”

  唐天远yīn沉着脸,“到底怎么回事?谁说的?!”

  huáng瓜一缩脖子,他才不会直接说是西葫芦gān的,“是这么回事,上次西葫芦回京送信之前,小的看到香瓜姐姐嘱咐了他些话儿,西葫芦一劲儿地点头。后来我还问了,西葫芦没有瞒我,说是香瓜姐姐让他给夫人报平安。”

  唐天远自然不会傻到相信她只是要报平安,“他们到底叽咕了些什么?”

  “这个就不清楚了,小的也没细问。想必是怕夫人细问少爷近况,西葫芦答不明白,才特地叮嘱了几句。”

  唐天远心想,香瓜和雪梨都是天天服侍他的,他对谭铃音那点心思未必不会被她们看出来。就算看不出来,香瓜素来不喜谭铃音,随便跟太太提几句,也足够败坏谭铃音的名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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