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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怀不乱_明珠【完结】(99)

  说了这许多话,傅玉声也有些累了,孟青劝他躺下睡一睡,他就照做了。孟青坐在他身旁,帮他按着手掌上的xué位。傅玉声虽然未必相信他这个法子会有用,却也觉着被他捏得酸酸麻麻的,倒也很有意思。

  孟青看他眯着眼睛,就慢慢的松开了手,替他把被子掖好。

  傅玉声觉有些轻,浅浅的睡着没多久,叶翠雯就让佣人过来请孟青用饭,孟青要起身时他就醒了。

  这时候吃晚饭还嫌太早,傅玉声知道这是叶翠雯变着法子送客,又不好在佣人面前说什么。孟青说:“这实在不早了,怎么好一再的叨扰,还是请三爷早点歇下吧,下次再来拜访。”

  傅玉声就对佣人说:“那就让厨房送些过来,孟老板吃一点再走吧。”

  他这一层也有个小饭厅,只是傅景园在福熙路这边立了规矩,一家人都要去楼下用饭,若不是生病,很少有他这样要自己开一桌的。

  佣人得了他的话,就下去准备。等人走后,孟青就说:“你这样一句话,他们又要忙碌半天,我也不过多坐片刻罢了。”

  傅玉声却不管,捉着他的手也不肯放,只说,“我舍不得你走。”傅玉声其实更想和他两个人一起躺在chuáng上说话,却又怕佣人进出,心里很是闷闷不乐。

  孟青的脸有点红,却没再吭声。

  傅玉声睡了一觉,很有些jīng神了,就忍不住抱怨说:“这里佣人多,说句话都不方便,我明天就搬回去住。”

  孟青却不许他搬,说:“你还生着病,不能搬来搬去的,等好了再说吧。”

  傅玉声笑而不语的看着他。

  孟青不知他笑些什么,便同他保证道,“我每天都来看你,带戏片子给你解闷。”

  傅玉声笑出了声,不由得想起了往日的事,说:“你来就好。只要你来,我哪里还顾得上去听什么戏片子呢?怕就怕你回去了又不肯再来。”

  孟青知道他是在打趣自己,却也有些后悔当初的行事,便苦笑说:“是我拿不定主意,太过反复,让三爷生气了。”

  傅玉声听他口气,怕他又钻牛角尖,便一挑眉,又问他道:“那你明天来不来呢?”

  孟青连忙的答道:“来!”

  傅玉声听到这样急切的答复,自然是笑吟吟的。孟青见他高兴,也露出笑意,说,“我要是不来,三爷就跟别人去看电影了。”

  傅玉声一听这个,顿时觉着大大的冤枉,连忙的申辩道:“我可从来没和杨秋心去过电影院,这真是莫须有的罪名!”

  第218章

  “真的吗?”孟青倒有些将信将疑,却仍旧笑着看他。

  傅玉声急忙解释道:“她是我给玉庭请的家庭教师。”又抱怨道,“和她一同去过电影院的,也就是玉庭了,难道这个也要算在我的头上吗?你若是实在不信,我也无话可说了。”

  孟青倒有点不好意思,说:“我信。”又说:“那三爷是受人冤枉了。报纸上为什么要这么胡写一气!”

  傅玉声心里一动,就趁势把杨秋心和赵永京的事说了说,也好“洗脱”自己的罪名。不想才刚说了两句,佣人就过来敲门,说饭菜准备好了,请他们过去用饭。

  因为傅玉声生着病,所以饭菜也做得十分清淡,他吃了一点,也有些不好意思,觉着这好像庙里的斋饭。孟青大约是看出来他心里所想,就说:“三爷早些把胃养好才是要紧。”

  傅玉声也知道胃病是要慢慢的养着,是急不得的。可他实在很怕孟青回去了之后又后悔,他口里不说,心里却忍不住要这样想。大约是在东台吃过了苦头,这桩事就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两个人拖拖拉拉的吃完了饭,傅玉声要送,孟青坚决不肯,要他回房去躺着休息,傅玉声只好说:“那你明天几时过来呢?”

  孟青想了想,说:“等中午吃过了饭,廷玉他们睡了,我就过来。三爷早上多睡一睡,我中午早吃一点。”

  佣人就跟在一旁,傅玉声还能说什么呢?只好同他道了别,看着他下了楼,出了门。

  他这一晚上睡着了也很不安稳。大约是白天睡得有些多了,夜里反倒睡不好,还无缘无故的做了许多梦。

  他先是梦到转天的事qíng。

  他梦到自己在福熙路这里等了一天,却总是不见孟青过来。他派了佣人去问,哪里知道孟青早已经离开了上海。他急得不成,又让人去东台,却不料连东台的老宅里也没有了孟青的踪迹,连房子里的东西都早已经搬空了。他为了打探孟青的下落,四处的问人,骆红花就说:“三爷,你是糊涂了吗?他不过是看你病得厉害,实在不忍心,所以才答应了你。你以为凤萍死了,他的心就会回到你的身上吗?你怎么不看看振玉呢?难道不像他吗?你以为这孩子也是他抱回来的不成?”

  这些话就好像鞭子一样抽在他的心口上。他浑身颤抖,想要辩解两句,说孟青不是这样的人,可是张开口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小孩子的脸,哪里看得出来像不像谁呢?就算是在东台的时候,他也不曾看过廷玉几眼,这件事上,他大约是自欺欺人的,从来都不肯多想的。

  骆红花嘲讽的看他,说:“三爷,你还是放过他吧。凤萍都已经埋进孟家的祖坟了,这是明摆着的事,他的xing子你还不清楚吗?他不过是感念着你的那一份旧恩罢了,如今不是早已两清了吗?”

  傅玉声又急又怒,拂袖而去。他回到法租界孟青的旧所,里面空空如也,只留下原本打拳用的几个木桩,孤零零的立在院子里。

  梦到了这里,已经太过伤心,模模糊糊的躺倒下来,仿佛睡了一场,又仿佛过了许多年。

  竟然梦到陆少棋回到了上海,察觉了他和孟青的事,一怒之下拔出手枪来,朝他胸口连续she击数枪。他在睡梦之中因惊吓而醒,醒来浑身都是冷汗,后背都湿了。

  醒来时知道是另一个梦,睡着时又从何而知呢?

  傅玉声坐起来扭开电灯,在明亮的灯光之下发了好半天的呆,心绪才慢慢的平静下来。

  他拿起chuáng头的怀表来看,原来已经是凌晨两点钟了。他心里寂寞又难过,若是能够,他真想就这样挂一通电话过去追问孟青,问他梦里骆红花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他会不会象梦里那样不告而别。

  可他到底还是忍住了,若是当真打了过去,未免有些可笑了。

  他同自己说,这梦简直荒唐得可笑。孟青明明答应了自己,还同自己说了那样剖白心迹的话,这怎么能是哄他的呢?孟青并不是那样的人。

  因为做了这两场噩梦,他心里就有些在意,不想再睡了,索xing拿了一本书来看。只是看着看着,就忍不住要想起白日里孟青的一言一行。孟青说过的每个字都被他拿出来推敲了一番,仿佛这样就可以印证梦里的荒谬。

  第219章

  人在白日和夜晚总是有些两样的。在热烈的太阳底下,一切都豁亮明白,仿佛什么事qíng都不成问题,没有半点难处。

  可到了夜里,四下里都静悄悄的,窗外又是墨色一般的深沉,暗处也不知藏着多少魑魅魍魉,于是许多的感伤和不安就都涌了上来。

  傅玉声夜里睡不着,拿了一册书,也没看几页,反倒想着一宿的心事。天光微亮的时候,实在是困得厉害,才又沉沉的睡了一觉。

  中午快吃饭的时候,佣人过来叫他,傅玉声不料这一觉睡醒,竟然已经到了用饭的时候,就有些惊讶,问道:“上午有没有什么人来过?”

  佣人出去问了一下,回来说没有,又问他要不要下去吃饭。家里因为有傅景园和傅玉庭在,所以中饭吃得早些,傅玉声怕孟青来的时候自己走不开,两个人说话不方便,就对佣人说自己身体还是不舒服,让他们拿上来吃。

  哪里想到他一顿中饭吃都吃完了,还没有等到孟青来。

  傅玉声一个人就有些坐不住了,他在书房里挂了孟青家里的电话,久久无人接听,拨了几次,连接线生都在劝他等等再拨,说是或许主人外出未归也不可知。

  他也忍不住安慰自己,想,只怕孟青已经出来在路上了。心里却很是不安,想,孟青家里还有两个孩子,难道不曾请人照看着吗?

  既然家里有人,为什么不来接听电话呢?

  后来又想,或许两个孩子留在东台不曾带了过来。就这样胡思乱想着,慢慢的一个下午就要过去了,傅玉声看着窗外斜斜的日光,愈发的不安起来。孟青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他既然说了今天回来,那就必然回来,若是迟迟不来,必然是有什么事qíng耽误了。

  他因为夜里做了那样的噩梦,所以今天愈发的心慌,再去拨电话的时候,握着话筒的手心里都有细汗。电话仍是无人接听,接线生在那里同他说话,他也没有听到,急急忙忙的挂掉了,转身就要穿衣出门。

  他这样突然说要出门,佣人也不好拦他,傅景园出去了不在家里,叶翠雯知道了就下楼来拦他,说他还病着,有什么事非要急着今天出门不可?

  傅玉声就说:“我同朋友今天约好了有事qíng要谈,他这时候还没来,必然是有什么事qíng,我要去看看。”

  叶翠雯很是不解,问他:“打发个下人去问问就是了,你跑出去做什么呢?”

  傅玉声也是关心则乱,叶翠雯一说,他才想到或许孟青未必在家。只是这个人的下落,他又要去向谁打听呢?韩九,还是骆红花?他一想到骆红花,就出了一身冷汗,觉着今日里的事qíng,一件件的,就仿佛是要印证他的梦一般,让人心慌意乱。

  傅玉声定了定神,才又说道:“我总要去看看才心安,总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前一阵子中原地区又在打仗,几处军阀通电全国讨伐独裁者蒋介石,之前被蒋介石讨伐的诸人又重振兵马,卷土重来。这一场场的内乱简直没完没了。

  蒋介石眼下人在徐州督战,徐州一旦失守,南京就岌岌可危。

  傅玉声想起昨夜的梦,更是心惊ròu跳,生怕陆少棋真的胆大包天,不管不顾的回了上海。

  叶翠雯见劝他不住,就说:“是什么朋友?昨天来瞧你的那位孟老板,不是很有些本事吗?你就麻烦他帮你打听打听呀?”

  傅玉声哎呀了一声,说:“说得就是他呀!说好了中午过来呢,他是最守信的,这会子了都还没来,怎么叫人不担心?”

  叶翠雯不料他这样着急,也有点惊讶,又想到一件事,就拍了一下手,说,“别急,他不是杜老板跟前的红人吗?这几天杜老板那里办着堂会呢,他莫不是在杜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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