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偏楼收敛了笑意,仰脸问道:“依长老之见,我该当何罪?”
“那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那长老看他还敢顶撞,冷哼一声,“怎么处置先不论,还不速速将一切如实招来,给在场诸位一个交代?你这双眼睛里,究竟藏着何种邪物?”
谈及此事,一时间,无数道隐隐带着戒备的目光投来,聚集在青年再度被白绫蒙住的左眼上。
这样的注视十分陌生,又很熟悉,令傅偏楼不禁有些恍惚。
惊疑、畏惧、不敢接近……这辈子藏了这么久,他差点都快忘记这种滋味了。
可终究纸里包不住火,还是走到了今日。
不过——感觉到这些视线中,还夹杂着数道满是担忧和关切的注目,傅偏楼释然一笑——到底和从前不同了。
不论如何,他并非独身一人。
“此事说来话长。”他不焦不躁,不疾不徐地说道,“还要从弟子身为一介凡人时谈起。”
“我年幼无知贪玩,曾于镇口树下捡到一枚奇怪的珠子。自那以后,左眼就成了这副模样,旁人视之,便会如同生出癔症,见到恐怖的幻象,疯疯癫癫,好些时日才能恢复正常。”
“而我耳边,也多出了一道声音。”
清重若有所思:“那便是……”
“不错。”傅偏楼轻轻颔首,“那便是之前占据了弟子身体的家伙,因其性情残忍乖戾,弟子便唤它为……魔。”
他摇摇头,眉眼间流露出一丝讥诮:“现在想来,还真是歪打正着。”
清云宗那长老已然色变:“你知道了什么?”
“天下修士,入道前皆需借助界水洗业。”
傅偏楼道,“而弟子洗业时,魔却告知我,曾经,并无这一做法。”
哪怕知晓事态庄严,不可妄议,殿中各宗弟子仍不免纷纷露出困惑的眼神,窃窃私语起来。
于他们而言,入道洗业就如凡人吃饭饮水,是修道必须要做的事情,根本没有什么好质疑的。
可傅偏楼说什么?
过去的修士,不需要洗业?这是怎么一回事?
“此事……”
清云宗长老正欲制止他往下,清重却先一步开口:“继续说。”
她扫了身侧一眼,不咸不淡地问:“怎么,不是要给在场诸位一个交代?”
那长老修为不及她,想到养心宫如今处境是何所致,知道清重不可能善罢甘休,唯有忍气吞声,讪讪不言。
傅偏楼侧首看向窗外,像是遥遥凝望着什么:“修道之人,长生久视,脱离凡俗。道途漫漫,总会有些堪不破的东西。”
“凡人堪不破,郁结于胸,有甚者还会患上心病。那……修士呢?”
他的语气循循善诱,令一众修士不由自主地去想:的确,修士又当如何?
凡人之病,对修士而言都为无稽之谈;可在座没有谁敢说,自己不会为任何事所困扰。
而傅偏楼没有卖关子,很快揭晓道:
“修士不会得病,却会生出另一样东西,称之业障,也谓浊气。”
“天地以清浊为辨,灵气之中,既有清气,也有浊气。修士汲清气生灵力,妖兽取浊气诞妖力,反过来则有害处,于修行有碍,需尽快化解。”
“不然,业障太重,就会产生心魔。心魔汲取修士的挂碍之念而生,集嗔痴怨憎之大成,能影响到修士本身的想法,令其愈发偏激。”
这些话实在超出认知,宛如在听天书,懵懵懂懂好似有一分道理。
有修士难以相信,可窥见座上几位合体修士慎重的脸色,又吐不出否定的话来。
清重问:“它还说了什么?”
“真人,我曾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被心魔影响过重的修士,有时会无法自控,陷入六亲不认的发狂境地……那叫入魔。”
“你想说,你之前那副模样,是入、是这般情况?”
清云宗长老沉沉道,“休得胡言!老夫从未见过哪个修士如你一般!”
傅偏楼等他说完,方才低声道:“若当真如此简单便好了。”
他抬起眼:“讲了这么多,足可见这业障百害而无一利,对修士来说,自然不存在为好。故而弟子斗胆揣测——是为根除此患,才有了洗业。”
这些当然不会是魔告诉他的。
自从谢征等人在藏经阁发现那暗室中有关心魔的典籍之后,傅偏楼隔三差五便要找时间去翻找一遍,从各处边边角角中发掘更为详细的解释。
越看,越发现与魔的相似。
而于画卷中,经白承修亲口所言,他终于能够确认。
魔,与堆积在界水之中的心魔浊气脱不开干系。
或者说,根本就是因那聚集在一起的无穷业障,才会诞生出这样生来便对世间满怀恶意的东西。
也难怪它要灭世,想着杀尽天下之人。
此为与生俱来的本能,也是对修士的一场报复。
洗业,不过也是一种投机取巧、旁门左道罢了。会招致更大的灾祸,半点也不令人意外。
……只是不知道这背后,柳长英和夺天盟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清重听罢,缓缓点头:“既然你已清楚至此,也没什么好否认。不错,此为清云宗的主意。”
随着这句话,清云宗长老顿时成了殿中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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