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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意人_颜凉雨【完结+番外】(116)

  “就是这里了。”勾小钩终于露出笑容,如释重负。

  任五立刻明白了:“主墓?”

  李大侠这会儿脑子也灵光起来:“我们跋山涉水翻山越岭找的就是他?”

  勾小钩没理他,而是把火折子重新递给老白:“帮我举一下。”

  老白刚要伸手接,温浅却更快一步,老白遂收回胳膊,清闲的心安理得。

  谁举着火折子勾小钩不在乎,此刻,他全部心思都已经放在了眼前的棺木上。只见他先是轻轻拂去上面灰尘,然后从绑腿里抽出冰锥小心翼翼的cha入棺盖fèng隙,一点点,一点点,让锥尖陷入其中。

  但,足够了。

  “李大牛!”勾少侠发话了,“过来推棺材盖!”

  “你就不能给我个好活儿!”李大侠嘀嘀咕咕地走过来,一掌,棺材盖轰然落地。

  “你轻点儿!”勾小钩吓一跳,巨大的声响震耳yù聋,仿佛山摇地动。

  “下次早点儿说。”李大侠耸耸肩,表示自己很无辜。

  不知过了过久,终于,棺材盖溅起的厚厚尘土重新落回地面。温大侠的火折子举得非常稳当,恍如磐石,而众人就在这仅有的光亮里,慢慢看清了眼前的奇景。

  那棺椁里,居然是两个人。

  确切的说,是一个体肤完整脸色红润的恍若刚刚下葬……不对,是恍若睡着一般的老者身上,也可能是怀里,躺着另外一具白骨。

  “合葬墓?”太过诡异的画面,让任五这般见惯了死人的,也脊背发凉。

  “应该算是吧,”勾小钩探身向前,离得更近些去看,“可就是合葬也只是两棺同xué,这种的,怪。”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可显然,在场的外行们对此种热闹都不甚热qíng,纷纷转头,或看天,或看地,或看自家夫婿。

  “是个男的。”观察半天,勾小钩下了判断。

  “废话,”李小楼没绷住,cha嘴,“看脸就知道。”

  勾小钩磨牙:“我说的是白骨!”

  李大侠立刻换上谄媚笑靥:“哦哦,那从脸上是看不出,呵呵。”

  勾小钩懒得理他,而是眯起眼睛认真打量起尸骨周围的陪葬器皿。偌大一个棺材,竟满满当当塞足了明器,除了常见的金银饰物,居然还有饮食起居用的碗筷,杯盘,这些器物本该放在棺椁之外的。

  忽然,勾小钩的目光定在棺木一角,只见翠色的玉器之中,隐约露出一截银白。

  勾小钩屏住呼吸,伸手轻轻将那物事提出来,只见jīng致的镂空灯壁中,静静躺着一方块状油脂样的东西,带着燃烧痕迹的青色灯芯嵌在其中,仿佛已沉睡千年,只等着某段缘。

  寒冰,流萤灯。

  勾小钩幻想过无数次得到它的场景,或狂喜,或兴奋,或激动,应有尽有,却独独,不曾想过平静。尤其是此刻这种,带一点点小失落的平静。

  从温浅手中取过火折子,勾小钩深吸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用它贴住灯芯。

  微弱的火光变成两蔟,然后慢慢的,慢慢的,那一簇从镂空的灯壁中倾泻出来,越来越亮,直至照亮整个主墓室——宽阔的,美丽的,怪石嶙峋的,溶dòng大堂。

  “本来想把这个当聘礼的。”提着灯,勾小钩忽然说。

  他的声音低低的,像在自言自语,可李小楼听得很清。

  “我可不想坐花轿。”李小楼逗他。

  “那就当嫁妆。”勾小钩锲而不舍。

  李小楼乐,还要说什么,却在下一刻怔住了。

  勾小钩没等来抬杠,很是纳闷儿:“李大牛?”

  李小楼愣愣地站在那儿,良久,勾小钩才听见他问:“你哭什么……”

  第109章番外寒冰流萤灯(四)

  哭什么?

  这真是一个怪问题,勾小钩怀疑李大牛脑子坏掉了,要么是眼睛坏掉了:“我没哭啊。”

  李小楼眯起眼,下个瞬间用力把他扯过来,绝对算不上温柔地蹭了把他的脸:“嗯,没哭,这是口水?”

  现下,轮到勾小钩怔住了。

  “怎么可能?”勾小钩愣愣地咕哝,下意识拿手去摸自己的眼睛,居然真的一片湿润。甚至此时此刻,还有越来越多的水珠儿在往外涌,仿佛每一颗都带着自己的思想。

  “娘的,不是又撞上什么脏东西了吧。”李小楼莫名其妙的泛起心疼,这回再不是什么麦芒,而是重锤,一下下,疼得厉害。

  “脏东西?”勾小钩呐呐重复好几遍,忽然猛地点头,“很有可能!”

  李小楼闻言头皮发麻,忙伸手从上往下捏鼓勾小钩,生怕漏掉什么可疑地方:“哪儿呢,你快想办法把它弄出来啊!”

  勾小钩做出万分为难的样子:“它没在我身上啊。”

  “那在哪儿?”李小楼环顾四周,大有一得令便扑过去拼命的架势。

  “眼前。”两个字,勾小钩说得不紧不慢。

  李小楼眨巴下眼睛,悟了:“得,我自拍天灵盖儿。”

  勾小钩笑了,大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儿,得意而可爱。

  可奇怪的是,眼泪,依旧没有收住。

  李小楼有点儿慌,仿佛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两个勾小钩,一个对着自己笑,一个对着自己哭,他不住地拿袖子去蹭对方脸蛋儿,láng狈之极:“喂,我不都让你出气了么,咋还哭啊。”

  说实话,勾小钩也不知道。

  在寒冰流萤灯照亮溶dòng的一瞬间,他心底的某处忽然就软了下来,所有防备和自我保护都被卸掉,满满的委屈和难受就那样无所遁形的铺散开,恣意流淌。他知道哭很丢人,所以他从不会在外人面前哭,可现在身体里仿佛多出个小人儿,任xing的,自私的,随心所yù的,生气了就要喊,难过了就要哭,他不受自己支配,却可以支配自己……

  等等!

  灯?

  勾小钩似乎找到了问题症结,他把灯提起来,凑近些,再近些,银白色的灯壁反she出刺眼的光,可奇异的,心底却蓦然一舒,就像gān涸许久的田野忽然迎来chūn雨,那涓涓细流带着沁人心脾的清凉一点一滴地浸润下去,直至guī裂的土块慢慢柔软,融合,完整无瑕。

  古书记载,寒冰流萤灯,能驱魔挡煞,净化人心。

  他以为他早就不在意李大牛那档子事儿了,过了这村儿,还有下个店,他当真以为自己已经这般想开了,却原来毒素并没有清除gān净,只是暂时压制着,等待时机,卷土重来。

  从李小楼的角度看过去,勾小钩快把灯贴脸上了。李小楼不知内中原由,只觉得怪异,而这一怪异,便愈发担心:“耗子?喂!回魂啦!”

  “我又不聋,你要震死我啊。”许是qíng绪释放得差不多,泪珠儿终于停歇下来,勾小钩最后蹭了把脸,才看向李小楼,“别担心,不是什么脏东西,就是这灯闹的,哭完就好啦。”

  李小楼半信半疑,伸手捏了好几下勾小钩的脸蛋儿,确认再不会有让他心慌慌的东西涌出来,才一块石头落地似的长长舒口气:“娘啊,你吓死我了!”

  勾小钩没好气地踹他:“谁要当你娘!”

  李小楼无语。

  牙尖嘴利的土耗子又回来了,李大俊杰识相地不去搞那口舌之争,只心底,一片欢喜。

  “任小五,你别动人家!”李小楼只听勾小钩一声吼,然后那什么冰什么灯就被塞进了自己手里,再看土耗子,早三步并作两步奔棺材而去。

  那厢任五腰还没弯下去,听见勾小钩的警告,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只能动明器不能动死人,知道你的规矩啦,我又没打算碰他俩。”

  勾小钩悬着的心总算放下:“那你吱一声嘛。”

  任五耸耸肩:“我看你哭得正伤心……”

  勾小钩踹他。

  任五乖乖闭嘴。

  主墓所在的地方并非人工开凿,而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巨大溶dòng,显然墓主人下葬前是仔细找人看过风水的,所以前面铺了那么多墓道,建了那么多墓室,只为最后通到这里。经过百年的河水侵蚀,溶dòng已然自成一派。无数造型优美的石头,或拔地而起,或吊在空中,俨然鬼斧神工的地下宫殿,尤其是在此刻,应着流萤灯的光芒,美轮美奂。

  李小楼对棺材里的东西不感兴趣,反而觉得手里的灯很稀奇。明明那么小一盏,却豁然亮了整个厅堂。他记得,一开始勾小钩就是为下来寻灯,说什么能消灭他身后各种不gān净的东西……啊呸!他行得正走得直哪有不gān净的背后冤魂!

  “李兄,你愣着想什么呢?”不知何时,老白和温浅走了过来。看样子是该浏览的风景都浏览完了,又着实对往生者棺木毫无向往,故而过来跟自己搭话儿。

  李小楼笑笑,本想敷衍两句,哪知话一出口却变成:“以后打死也不让他gān这行当了,九死一生的。”

  老白温浅齐齐出声:“以后?”

  李小楼也吓着了,他是这么想的没错,可他没打算原样说出口啊。这,什么qíng况?

  见李小楼发愣,老白却笑了:“得,你这心意我马上告诉小钩,保准儿他能乐三天三夜。”

  “不用,我自己跟他说……啊呸!这什么破灯!”李大侠总算发现了事qíng的蹊跷之处。被那灯光笼着,他就编不成瞎话儿,真就是想什么说什么,半点没偏差。

  土耗子弄来这到底什么鬼东西啊!

  “老白,让李兄自己弄吧,我瞧他想得挺明白。”温浅似笑非笑,淡淡调侃。

  老白忙不迭点头附和:“看出来了,敢说敢作敢当,是条汉子。”

  李小楼在心底翻了无数白眼,想说承蒙夸奖,又怕不受控制秃噜出实话,索xing抿紧嘴唇,装没听见。

  那厢勾小钩和任五已经从棺椁里拣出多样东西,都是些价值连城的金银玉饰,还有几颗硕大的夜明珠。

  “老白,温浅,你们过来挑挑,看想要什么东西——”勾小钩转头过来,冲这边喊。

  老白温浅不约而同的摇头,有此经历足矣,况且他俩也不缺银子。

  勾小钩倒也没qiáng求:“其实除了那灯,也没什么正经宝贝了,等下回咱们再钻土的,肯定给你俩寻些稀罕物!”

  老白温浅面面相觑。还有下次?勾少侠你自己玩儿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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