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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意人_颜凉雨【完结+番外】(37)

  “你先给我看。”柏轩轻声说着,缓缓勾起嘴角。

  战栗重新回到老白的身体。恍惚间,柏轩似乎又变成了那条色彩艳丽得近乎诡异的毒蛇,缓慢而不容逃避的,一圈圈把他死死缠绕。

  老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你这样压着我没法动。”

  哪知柏轩居然整个人压了过来:“那我帮你撕。”

  这个男人是故意的,不,应该说是恶意的!老白láng狈的闪躲着魔爪,胡乱抵抗的手臂却很快被对方钳制住,更让老白气结的是那人居然单手就把自己两个手腕攥在了一起,然后剩下的手以极其暧昧的方式摸上了自己的脸,顺着侧面的曲线流连。

  老白投降了,几乎是用变了调的声音喊的:“耳根,从耳根那里撕!”

  柏轩的动作顿了下,随后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声,颇为失望的呢喃:“刚找到件有趣的事,gān嘛这么快揭谜底呢。”

  老白嘴角抽搐,他想敲锣打鼓,他想摇旗呐喊——来啊,大家一起看恶棍。

  第37章双生花(三)

  卸掉假面并不比覆盖上它轻松,尤其是在没有任何药物辅佐的qíng况下。老白几乎快把耳根揉红了才让假面边缘微微起皱,随后他小心翼翼的将面具撕下,而后十分爱惜的铺平塞进怀里,做完这一切,老白才重新抬起头。

  “柏二少,这下你满意了?”

  柏轩半眯起眼睛,几乎把老白从头到脚打量个遍,最后男人的目光停在那张晶莹剔透的脸上,良久无言。柏轩设想过无数种老白的真面目,可没有一种和眼前所见的对上号。这不该是一张生意人的脸,它太过gān净,尤其是一双眸子,清澈见底。

  柏轩的迟迟不语让老白倍感压力,生怕对方又在酝酿着什么恶毒的主意:“喂,怎么不说话了?我和你说这回绝对是真脸皮儿了,你要再想撕我可和你拼命。”

  “不撕了,这回换个办法。”柏轩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倾身上前照着老白的脸颊就是一下——用舔的。

  老白瞪大眼睛,连擦都忘了擦。他这辈子——自然是迄今为止——拢共被舔过两回,第一次是白家茶铺里养的二huáng,第二次,不用说就是眼前这位。

  不想猥亵得逞的柏二少还没来得及砸吧嘴回味,就皱起眉头猛的连呸了好几下:“呸呸,这什么味儿?”

  这回总算轮到老白笑容绽放了:“丹参枸杞夏枯糙,雪莲藏蛤百泥丹,驻颜嫩肤少不了,滋yīn壮阳若等闲。这易容的药膏可比皇亲贵胄用的贡药还讲究,柏庄主,你捡着大便宜了,偷着乐吧。”

  “啧,一套套的,再给你个锣我看就可以开戏了。”柏轩轻佻的捏了捏老白的下巴,缓缓眯起眼睛,“别和我耍嘴皮子。”

  看脸色,老白知道柏轩不高兴了。可这种qíng绪的转变并没有什么先兆,好似六月里好好的天会忽然下起bào雨一样,突兀得莫名其妙。从前老白只知道孩子的脸能说变就变,现在看来这个行列里还要再添上一位庄主。

  “老白,”柏轩忽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困了。”

  紧绷的气氛刹时又被打散。

  老白回过神儿,扯过马车里事先准备的薄被丢到柏轩身上,而后没好气的背对着柏轩重新躺下:“那就赶紧睡。大半夜的要不是你,我这会儿都做第五个梦了。”

  柏轩听话的躺下来,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独占薄被,而是抖落给老白一大半,抖落过来还不够,又把老白这边的被角仔仔细细的掖好。做完这一切,他才蹭过来然后把头抵上老白的后背,一抖一抖的笑:“第五个梦?梨还没吃够啊……”

  老白大窘,理智告诉他柏轩是不可能获知他梦中的内容的,可听男人那语气又分明dòng悉得很。思来想去也没有头绪,不甘心的老白最后只能小声咕哝句:“妖怪。”

  柏轩的回答是双手搂住他的腰,而后整个人都贴了过来。

  “喂……”

  “哥,睡吧。”

  柏轩的声音像在呓语。唯一真切的,只有靠在老白后背上的热度。

  十余日后,马车终于抵挡了翠柏山庄。

  “差不多行了,”老白推推看起来似乎不大想动的柏轩,“腰都快给你搂断了。”

  “到了?”柏轩迷迷糊糊的爬起来,似乎还有些半梦半醒。

  “嗯,这不翠柏山庄的大匾额嘛,”老白掀开窗口的帘子,“到家门口了,还不赶紧去瞧瞧你的宝贝大哥。”

  本以为听了这话柏轩准得一溜烟飞出去,岂料男人只是闲散的伸了伸懒腰,又不慌不忙的打了个呵欠,才慢悠悠的下了车,回头给老白一掀帘子,做了个邀请的动作:“估计他不太想见我,更何况现阶段的当务之急是把你看紧喽。”

  白了男人一眼,老白不qíng不愿的下了车:“我又不是鸽子,还能扑棱扑棱飞走啊?”

  “那可说不准,谁知道你还会不会旁的奇门遁甲。”柏轩脸上笑着,手里却暗自用力钳紧老白,生生把人给架进了山庄。

  上一次到这里,老白只是在正堂转了圈,这会儿进了里面,方才感觉到这山庄的气派,院落一座接着一座,勾连着的是曼妙的回廊,如画的假山浅湖,悠然的亭台水榭。不知走了多久,应是到了山庄深处,柏轩终于停了下来。

  老白仰头看着牌匾:“谨轩阁,你住这里?”

  “从今天起再加个你。”柏轩笑笑,一个用力把老白推了进去。

  咣当,门应声而开。老白吓出一身冷汗,揉着肩膀向恶人控诉:“有把人甩出去砸门的嘛!”

  柏轩乐:“又没锁,你紧张什么?”

  老白把牙根儿都磨疼了,指着柏轩你你你了好几次,才把话说顺流:“坏得都流水儿了你!”

  柏轩耸耸肩:“承蒙夸奖。”

  生平第一次,老白被人堵得哑口无言。

  柏轩显然并不太关心自己的口碑,吩咐下人把门口看紧一个苍蝇也不放出去之后——苍蝇别想出,老白自然也别想出,自己转身上了阁楼顶上。不一会儿,老白看见他拿着一个卷轴走了下来。

  虽然已经有了预感,但当柏轩将卷轴缓缓展开时,老白还是为之一振。他和那人分别已有两个月,他在心里一直在和自己说不过泛泛之jiāo实在没什么可想念的,可眼前的画轴却清晰的让他感觉到,自己那不知不觉中的思念有多浓。

  画中的温浅淡淡的笑着,就和他每日大部分时间里的表qíng一样,有礼却不热qíng,温和却又带着某种疏离。眼睛并没有看向作画人,而是随意的流连在某个光景上,可能是一处假山,一处人工湖,又或者一棵松柏,他不知道。

  “如何?”柏轩忽然出声。

  “好画。”老白心绪纷乱,只想得到这么两个字。

  “谁问你画了,”柏轩声音沉了下来,“我是问你易得来么,多久能易容好?”

  “这卷轴是柏谨画的吧。”老白像没听见柏轩说话似的,近乎于自言自语的呢喃。

  看到卷轴的刹那,一直呼之yù出的东西终于清晰了起来。那画中饱含着作画人对画中人的qíng丝,没有任何遮掩,是如此的澎湃与炽烈。就像老白一直压制在心底的某种蠢蠢yù动,它们是如此的相像,如此的神似。可反观柏轩。看着摊开的卷轴,尽管他笑着,可笑意却压根没有传达到眼底,那人眸子深处闪烁的,是恍若能吞噬世间一切的深沉和幽暗。就像他对自己哥哥的感qíng,压抑在禁忌下的浓烈与狂热。

  仅仅因为喜欢上同是男人,自己就痛苦得恨不得把心从身体里面刨出去。那么喜欢上自己的哥哥又是什么感觉呢,思及此,心底的某一处忽然柔软起来。老白想,在这段复杂的qíng感里温浅恐怕是最简单的一个,因为他的无知,因为他的无辜,也因为他的无qíng。依男人淡漠的xing子,恐怕从未注意过旁人的qíng感。比如柏家兄弟,再比如自己。

  “别东打听西打听了,什么时候能成功,给我期限。”柏轩果断的卷起画轴,似乎不想再多看一眼。

  “三天。”老白想也没想。

  世间任何技艺,包括易容,其实都是熟能生巧的活儿。正所谓会者不难,难者不会。如果不是手边没有任何材料,那么恐怕老白只需要一天。他索要的这三天,其实是分别用来采买药材,熬制药材,和最终易容。

  在易容一事上,柏轩给了老白充分的信任。老白要的东西,他按照清单一样没少,第二天中午就全部置办齐了。并且特意腾出间厨房专供老白熬药。不过老白所能行动的范围,也仅限于这个小小的院落。药材是下人送来的,至于柏轩,则一整天都没再露面。只留下一个胖乎乎的厨娘给他打下手。

  “白公子,您叫我冯妈就成,有什么差遣您尽管吩咐,二少爷说了,这两天全都听您的。”冯妈很和善,圆脸白白胖胖的,不知怎么的就让老白想起了镇上包子铺的老板娘。

  “冯妈,要不你还是下去歇着吧,这没什么事儿的,我自己看着就行。”老白一边说着,一边用小扇子给炉子扇风。

  冯妈眼疾手快的把扇子夺了过来,总算有了活计:“这可不能,回头二少爷又该不高兴了。”

  看着空dàngdàng的手,老白忽然开始怀疑这冯妈会不会当年也是女侠,动作也太快了。

  “你们二少爷经常不高兴么?”手头上没了事qíng,药膏一时半会儿又熬不好,老白索xing搬过小板凳,坐下来也冯妈闲聊。院里能说话的人,现在也就这么一个了。

  冯妈一瞧就是个好说话的人,老白刚问这么一句,她就拉起家常来:“也不是。二少爷小时候长得好看又招人喜欢,哎哟,我们这些老妈子恨不得捧在手心儿里头照顾。不过自打老庄主去世,二少爷又当了庄主,这两年脾气却是越来越怪了。就那些丫鬟家丁的,一个个见了他都不敢大声说话呢。”

  “我瞧着您可不怕,”老白逗她,“这不背地里还说闲话呢。”

  “白公子,拿你冯妈开心是不是,”妇人说着说着竟叹了口气,“要说不怕那是假的。可毕竟是咱从小看大的,有感qíng了啊,而且就是现在,他偶尔还跟我撒娇呢,啊,这个你可不能说出去。”

  撒娇么。老白想到马车里那十几日,顿时觉得这果然是柏轩做得出来的事。而且在旁人看来这不正常的举动,在那个男人做来却能如此自然,就好像那个瞬间他真的成了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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