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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意人_颜凉雨【完结+番外】(48)

  老白微微皱眉,悄悄走上前把窗户推开一道小fèng,却只来得及捕捉到韦利图的背影。

  这么晚他出去做什么呢?老白歪头想了片刻,却没有任何头绪。最终只得耸耸肩,放下窗子转身回榻睡觉。

  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不仅是生意人也是绝大部分江湖客行走武林的不二法则。

  酒足饭饱后的一觉,老白睡得异常甜美。恍惚的梦境如诗如画,恣意的香气亦幻亦真。如果不是临近清晨的那场变故,他相信这将会是自己近年来难得的一次异乡酣眠。

  “杀人啦!杀人啦!出了人命啦——”

  聒噪的声音生生把老白从chuáng上吵了起来,眼含泪花儿的他打了个重重的哈欠,好半天才消化了听到的讯息。门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跟走马灯似的,老白连忙披了衣服推门出去,就见西苑的房客们三五成群的往外面跑,眉宇间似乎还带着那么点兴致勃勃。

  老白眼明手快拦住一个跑得慢的问:“怎么了?”

  “听说东苑有人杀人了!”说罢那人挣脱开老白急匆匆奔出了西苑小门,好像晚一步就了不得了似的。

  老白嘲讽的勾起嘴角。鬼杀人狗杀人兔子杀人倒还算稀罕,这人杀人有什么新鲜的,满江湖一天到晚不都在上演着这些。

  “发生什么事了?”伊贝琦推开窗户,迷迷糊糊的问。

  老白撇撇嘴,不甚感兴趣道:“东苑出人命了。”

  和老白一样,伊贝琦听见这消息也只是淡淡的打了个呵欠:“这帮家伙,要打要杀也得等人家大喜日子过完啊,婚前见血多不吉利。”

  老白耸耸肩膀,抬头望向院子上的天空。朦朦的蓝色幕布里,月光已经淡成了rǔ白色,不久,天边就将泛起鱼肚白。

  “你们怎么还在这儿,不去看热闹吗?”随着声音出现的是韦利图那张永远都神采奕奕的脸孔,这人身体里好像有用不完的jīng神劲儿,随时随地准备着哪儿有热闹哪儿到。

  “放着好好的觉不睡跑去看血淋淋的大侠们,我可不觉得有趣。”吐糟的是伊贝琦。

  “呃,那我先行一步。”韦利图压根儿没敢迎上伊女侠的视线,转身也往小门快步赶去。

  在韦利图马上要跨出门槛的瞬间,老白忽然通灵了似的浑身一震,下意识的大声问:“知道死的是谁吗?”

  “听说是任翀——”尾音还在夜末微凉的空气里回响,韦利图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苑门外。

  “老白,你gān什么去啊!”伊贝琦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人飞一般的冲了出去,她甚至没看清那步伐是如何移动的,老白已经没了踪影。

  伊贝琦一头雾水,站在窗口好半天也没想明白老白怎么就忽然来了个大变身,跟火烧眉毛似的。不过有一点倒是个新发现,那就是老白除了内力之外居然还练了轻功?!刚刚那身形分明是练过的。

  一边想着回头可得把这个问清楚,一边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最终伊贝琦选择转身回房继续补眠。至于轻功的事儿,来日方长。

  东苑,兰香房。

  听见任翀名字的时候老白就有种不好的预感,说不上缘由,那是种从心底深处泛上来的不安。而当他赶到东苑,穿过层层人群好容易挤到屋子跟前时,眼前的qíng景让膨胀到极点的不安终于破裂。

  任翀就躺在屋子正中间的地上,眼睛可怕的瞪着,却已没了任何气息。鲜血正从他被刺的胸膛向外流淌着,与灰尘泥土混合在他身下,染出了一大片暗红色。

  而“凶手”就坐在尸体身边,手里锋利的冰锥正滴着血水。

  一目了然的凶案现场,再明白不过。唯一不和谐的只有“凶手”脸上的莫名其妙。

  “见鬼了,我他妈压根儿没杀人!”勾三把冰锥狠狠的丢在地上,徒劳无功的辩解此刻显得是那么的苍白。

  第47章热闹滚滚红鸾劫(五)

  兰香房离天剑门的厢房是有一定距离的,因为它是言是非预留给过两天才到的朋友的客房,也就是说,这本该是间空房。

  半夜三更任翀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呢?勾三又是怎么档子事儿?人越聚越多,议论声也一làng高过一làng。老白眉头紧锁,一时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背后忽然被人狠狠一撞,老白踉跄着险些摔倒,却原来是天剑门的人赶来了。

  “翀儿,我的孩子……”任掌门是第一个冲上前的,死死抱住任翀的尸首,痛不yù生。好像一瞬间又老了几十岁,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面,还是让老白有些不忍。别过眼,他看见了已经被天剑门弟子用刀架住的勾三。奇异的,男人并没有挣扎或是反抗。老白发现,那双大眼睛里原本闪烁着的火光不见了,取而代之是浓浓的无力,和一点点苦涩。

  日上三竿,荷风苑正堂。

  闻讯赶来的言是非、七净大师以及无寂师太,此刻一字排开端坐于堂上,俨然三堂会审一般。七净大师是江湖公认最德高望重的,其次便是无寂师太。言是非原本没资格与他俩为伍,只因事qíng发生在他言府,而天剑门又是为祝婚而来,所以于qíng于理他也逃不开。

  ——虽然他其实很想躲过这麻烦。

  其他武林名门江湖大家则坐于堂下两侧,任天暮及众天剑门弟子也在其中。剩下排不上资历或者背景不够硬的独行侠们则只能在外围——也就是堂下坐着的人背后,密密麻麻拥挤的站着做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

  最宽阔的是大堂正中,此刻只有五花大绑的勾三和任翀的尸首。

  几乎所有来言府做客的人都赶来了,老白看见了依旧吊儿郎当的李小楼,眉宇间有些担心的柳百川,兴致盎然的韦利图,以及似乎被主顾硬拖来围观的温浅。视线对上的刹那,老白的心漏跳了一拍。要不是温浅先移开了视线,老白会以为自己被他认出来了。

  先说话的是言是非。

  “任掌门,令郎在言府惨遭不幸,我言是非脱不了gān系。在下这厢向你赔罪了。”说罢言是非起身,向任天暮深深的作了一个揖。

  “言庄主不必自责,现在凶手已然伏法,我只希望能还我儿一个公道。”任天暮苍老的脸上满是丧子之痛。

  “任掌门,谁说我伏法了。同样的话非得我说无数遍吗,我没杀人!”勾三似乎在努力克制自己的qíng绪,可哑得厉害的声音还是泄露了他的激动。

  “二位稍安勿躁。今天有七净大师在,有无寂师太在,当着众江湖朋友的面,孰是孰非定然能够弄清楚。”言是非这番话说得漂亮,把德高望重的前辈们推了出去,把自己撤了下来,并且扯上了所有在场人当鉴证,谦逊有礼,又不失公平。甭管结果如何,他只是个不幸的婚前惹红的地主,孰是孰非与他压根儿没丝毫关系。

  往日里老白最佩服言是非的玲珑,可这会儿却不知怎的有些不是滋味。勾三的嘴角似乎有些破了,老白努力回忆,明明记得在兰香房的时候这家伙是没有挂彩的。那就是说在被天剑门弟子押解过来的途中那家伙挨打了……嘴唇忽然传来一阵刺痛,老白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把它咬得太紧了。

  在低声征求了七净大师和无寂师太的意见后,言是非再度开口:“任掌门,令郎昨夜的行踪方便说说吗,为何他会出现在兰香房呢?”

  “不问凶手倒先盘问起我了?”任天暮骤然拔高的声音里溢着浓浓的不满,可碍于七净大师的面子又不敢太过发作。

  老白看见言是非眼里闪过丝不快,随即又消失了。

  “任掌门不要动怒,只有把每个细节都问清楚,令郎被害一事才能水落石出。还望您体谅。”

  “事qíng明摆着,我不知道你们还要问什么。”话是这样说,可任天暮还是沉吟着思考起来,“昨天亥时,小儿和勾三在大堂里发生了些不愉快,随后我把小儿带回房中问话,直到亥时三刻才让他回房去反省。至于他离开我这里之后有没有回房,又为何会出现在兰香房,我也不得而知。”

  言是非满意的点点头,又把目光投向勾三:“那么现在,该轮到勾少侠来讲讲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你说你没杀人,可所有人都看见了在任少侠被害的时候你拿着冰锥就在他身边。”

  全场安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每个人都在等着勾三的说辞。甚至有些恶意的家伙在期盼着他说出些有趣的,热闹的,足够人茶余饭后打发时间的谈资。

  老白听见了自己愤怒的心跳。

  “就像任掌门说的,昨夜亥时,我在大堂里和任翀发生了些不愉快。至于为了什么又或者谁对谁错,当时在场的很多人心里都有数。”

  勾三开始说话了,总是闪闪发亮的大眼睛此时暗得骇人,盛满了对周遭一切的敌意。

  “亥时二刻我离开大堂,之后一直在后花园里看那些假山怪石花糙树木,具体在那里呆了多久我记不清,不过那之后我觉得肚子饿就去厨房找了些吃的。吃完回房的时候正巧听见了四更的锣。丑时之后我一直在房里睡觉,可就在天要亮的时候,我听见窗口有异动的声响,等我睁开眼睛却只来得及看见一个黑影。我自然就追了过去,现在想来,那人分明是故意引我过来的。就这样我一直追到了兰香房。当时房门大开,屋内一片漆黑,我刚一走进去便有人对我出手,黑暗中我和那人过了数十招,因为我本就习惯黑暗,所以那人渐渐落了下风,最后被我的冰锥刺伤。可不想那人在受伤之后居然大喊杀人了,杀人了,我莫名其妙,那人却趁乱跳窗而逃。等我反应过来想追出去的时候,住在兰香房附近的人已经赶到,后面的,你们便都知道了。”

  勾三话音刚落,任天暮就拍案而起,气的直哆嗦:“一派胡言!分明是你为泄私愤杀了小儿,这会儿居然扯出个子虚乌有的神秘人?你以为我们是三岁孩童吗!”

  “我只说实话,信不信那是你们的事!”勾三执拗地仰起头,目不转睛的望着堂上,似乎那里成了唯一的光亮一般。

  “七净大师,无寂师太,这……”完成任务的审讯司仪言是非圆满的退了下来,坐回自己的座位,略带恭敬的把问题gān净利落的丢给了前辈们。

  沉吟片刻,先开口的是无寂师太:“你说你是被人引到兰香房的,可有人能证明?”

  “……没有。”

  “那神秘人逃走时可曾有人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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