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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势凌人_软炸团子【完结+番外】(58)

  “你从来都是这样决绝……只可惜蚀心蛊虽毒,我终究还是想起来了。就算代价是蛊毒发作,命丧huáng泉,我也甘愿,只要能——咳咳……”

  岳峤咳嗽几声,缓缓揩去唇边的血迹,颓然闭上了眼睛。

  “阿棋,我很想你。”随着他的叹息,泪水从紧闭的双目无声落下。这个铁腕冷血的传奇君王,在这一刻也只是个伤心的男人。

  正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不知是哪个大胆宫人敢在此刻打扰,他脸上柔软的惆怅瞬间变作冷硬的愤怒,然而等看清来人时,他全身都僵住了。

  “阿棋……”他恍惚地笑了,一时竟辨不清这到底是真是幻,抑或只是弥留之际的错觉,只温柔地朝对方伸出手,低声问,“你来接我了么?”

  “接个屁!”赵七的回答掷地有声。他一脚踹翻金笼,犹嫌不够,举起一张矮凳就是一通狂砸,破口骂道:“你个罔顾人伦、láng心狗肺、活该千刀万剐的畜生!这破笼子关了老子两年还不够,死了你也不放过。老子究竟上辈子做了多大的孽,居然会遇见你!娘的,气死我了!”

  第97章

  然而这金笼甚是坚固,他砸了半天都没什么作用,便气喘吁吁扭头冲岳听松道:“小呆,快来帮我把这恶心玩意毁了,我一看见它就浑身难受。”

  岳听松听见他方才的话,面色已经黑如锅底。这金笼虽造型jīng美,造价不菲,可论大小却只够一名成年男子堪堪蜷缩其中,连身体都舒展不开。而听赵七方才的言语,他竟在这里被关了两年……

  “嘭!”

  岳峤勉qiáng支起身子,没有理会被岳听松故意丢在自己面前的金笼残骸,目光一直黏在赵七身上,似是仍旧难以置信眼前的一切。

  “……阿棋?”

  赵七瞪了他一眼:“叫谁呢,混账王八蛋!”

  岳听松唤道:“皇兄。”

  他跟赵七站在一处,两人虽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之间气氛却亲昵而自然。岳峤将一切看在眼中,眸光陡然幽深几分,也不知作何思量。

  然而再开口时,他的脸上已无丝毫异状。

  “你长大了,很像你的母妃,眼睛像父皇——他一直很惦念你。”岳峤笑了笑,平静地向岳听松问道,“你今日是来取朕xing命的么?”

  “不,我是来为他讨公——”

  岳听松一句话还没完,就被赵七打断:“少看得起自己了,你这条命哪里值得人家千里迢迢来取。若是识相,就快把缓催花信丹的解药药引jiāo出来,也省下我们bī问你的功夫。”

  花信丹的药效岳峤再清楚不过,此时最后一层窗户纸也被捅破,他再也无法自欺欺人,苦笑一声,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几转。

  “你们……在一起了。”岳峤点点头,“恭喜。”

  他这话说得平静,可话音未落,突然眉头一紧,右手紧紧捂住心口,嘴角已流下一道血迹。

  赵七一见大惊:“你吐血了!”

  岳峤qiáng自咽下一口鲜血,勉qiáng笑道:“无须担心,朕还撑得下去。”

  赵七依然很是慌张,提醒般地推了推岳听松,急声道:“咱们要抓紧了。这家伙蔫坏蔫坏的,再拖下去,万一叫他成功死了可就糟了!”

  岳峤一呆,完全不理解什么叫自己“成功死了”,可对方语气中的毫不在乎却被他听得清清楚楚。他叹口气,手在chuáng柱一抹,也不知从何处取出一只通体剔透的水晶瓶,朝赵七缓缓摊开了手。

  “阿棋,我曾经说过,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双手奉上。”岳峤定定望着赵七,语调卑微而恳切,“事到如今,我不求你原谅我,只希望你能允许我记得你……我知道这要求很过分,但眼下我时日不多,不会让你难过太久的。”

  天下间最有权势的人物,正向一个小人物,提着最微不足道的要求。他的神qíng甚至近乎怯懦,似乎已承担不起一声轻轻的拒绝。

  连岳听松都不禁有些动容,忍不住道:“皇兄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他为此而难过的。他在我身边,每天都很快活。”

  赵七瞅一眼脸都变绿了的岳峤,回想起自己当初被岳听松的怪言怪语噎到半死的qíng景,开心地抚掌大笑:“这话说得不错。我现在天天心满意足,夜夜乐不思蜀,确实没心思去理会旁人啦!”

  他上前几步,伸手去拿岳峤掌中的瓶子,一边还继续说道:“嗯,你完全不用cao心,愿意想什么就想什么,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过去我也天天盼着你走路摔死,喝水呛死,可你居然活到现在都没死,足以说明这种事qíng是一点都——”

  就在赵七指尖将将触及瓶身的瞬间,变故陡生!

  第98章

  赵七只觉眼前一花,忽而一阵劲风扑面,定睛看时,哪里还有花露的影子?

  “嘭——”

  听到窗户被撞开的声音,他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扭头,却只来得及看到一个黑影如鬼魅一般,跃过窗口融入了漆黑的夜色。

  岳听松此时也已追到大开的窗前,然而他慢下脚步,犹豫地朝赵七看了一眼。

  “快去吧。”赵七催促道,“我不要紧的。”

  岳听松的目光在岳峤身上一凝,最后还是点点头,纵身冲了出去。赵七也走到窗户边上,担心地朝外张望。

  “我这个弟弟,真不好说是jīng明还是糊涂。”岳峤忽而叹了口气,“他就这样把你留下了,是觉得我现在废人一个,不能对你动手么?”

  赵七回过头,半晌嗤笑了一声:“人家把你当兄长,你却把人家当小人……啧。”

  岳峤似是没听出他的嘲弄,只是微微一笑:“这样也好。多年不见,我有许多话想对你说。”

  “我跟你可没有什么好说的。”赵七看他一眼,厌恶地皱起了眉头,“你反正也只会假惺惺地扯谎,说一些莫名其妙的疯话,连蚊子哼哼都比你的声音好听。”

  “其实我只想对你说一句抱歉。”岳峤黯然道,“当年的事,总归是我对不起你。那时我太幼稚,又太偏执,得知那件事后,又被怒火蒙蔽了理智,不仅伤到了我最爱的人,连自己也是遍体鳞伤。”

  “啧。”赵七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懒洋洋地注视着灯笼下被微风拂动的明huáng色流苏,并没有出言指责。

  仿佛受到了鼓励,岳峤贪恋地凝望着他的脸庞,继续道:“你还记得么,咱们小时候第一次遇见,你看到岳岷带人欺负我,就用石头打破了他的头……你那时可真威风,又聪明,又伶俐。我那时候就在想,如果能同这个人相伴一生,时时呆在一块儿,大约比做皇帝还快活。”

  他说的是白雪棋九岁时发生的事。那时的白雪棋还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个头不大,气xing却不小。打伤人后也不害怕,反而头头是道地指责三皇子岳岷恃qiáng凌弱,以大欺小,不懂得爱护幼弟,未了却向先皇主动请罚,礼数分毫不差。

  先皇母妃早逝,其实是凤宁公主将他一手带大,故此对她很是亲近敬重。白雪棋是她唯一的孩子,生得又如此jīng致可爱,更不提对答如流的聪敏机变,便是铁石心肠的人也狠不下心罚他。更何况白雪棋虽然比岳岷小上几岁,可论辈分却比他大,叔叔教训侄子,自然是天经地义的事qíng。

  于是此事就此揭过,最后只有岳岷一人挨了罚。

  “我很想多跟你亲近,只是你毕竟不住在宫里,也不会每次都来找我玩。所以我每天都会去宫门那里等,只要远远地看你一眼,就能开心一整天。”岳峤苦笑道,“人在小时候总是很容易满足,而越长大越是贪心。到后来连自己最初想要什么都忘了,是不是很可笑?”

  赵七没怎么听岳峤的话,只是漫不经心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曾经他的双手白.皙无瑕,在烈日下肌肤几近透明。而如今指腹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茧,摸起来有些粗糙,却比之前有力得多。

  “……那还是父皇头一次用正眼看我,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只有拥有足够的实力,才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岳峤的手掌悄然收紧,“阿棋,只除了你。”

  “你想说的就是这些?”赵七漫声问,“说完了吗?”

  “还有最后一件事。阿棋,你能不能走近些……”岳峤恳求道,“我的眼睛已经不行了,念着咱们年少时的qíng分,就让我再看看你吧。”

  赵七撇嘴:“我方才是给听松面子,可不是给你面子。要念旧qíng,也该你念。小时候我怎么对你的?你就算不记得我偷偷给你带了多少次点心,也应该记得你被人揍的时候是谁帮你揍回去的吧。哼,你还敢那样骂我。”

  “是我错了。”岳峤歉然道,“我一见你跟别人在一起,就不免妒火攻心,说出许多伤人的话……”

  “那你的妒火可真够旺盛的,一天三百六十天,就没个消停的时候。”赵七摇头,“编排我跟太子就算了,连你老子都不放过。先皇他老人家都六十多了,一片慈爱之心竟被你说得如此不堪,你还真是不知道积德啊。”

  “阿棋……”岳峤似是想翻身下chuáng,可力气不够,直接连人带被滚到了地上。他努力地爬起来,踉踉跄跄朝赵七走了几步,一个趔趄,又重新跌回了地上。

  赵七看着他继续执着地朝自己这边爬,感觉有点渗人。为防止夜里发恶梦,他便上前几步,想要扯下张帘子将岳峤盖起来,来个眼不见为净。

  结果刚走过去,岳峤却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赵七知道他误会了,不禁对待会儿他的脸色会难看成什么样有点期待,便俯下.身去瞅了瞅。

  “你高了,也瘦了。”岳峤向赵七伸出手,却只虚虚停在半空,似是不敢触碰,良久,方轻声问道,“阿棋,你原谅我了么?”

  赵七张了张嘴,还没说话,突然听到一道尖锐风声,朝自己后脑呼啸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方才还病恹恹的岳峤目光一凝,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把推开赵七,自己发出一声闷哼,倒滑数尺不止。

  赵七吓了一大跳,看着岳峤皱眉捂住左肩,肩头黑乎乎一只短箭已然没入ròu中。鲜血顺着箭身流下,不多时便在地上积成一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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