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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后复仇_时镜【完结+番外】(116)

  张汤回到家中之后,张安世跑过来,“爹,听说皇宫里也有小娃娃了,安世想去看看。”

  张汤俯身将他抱起来,一同进了屋,又放下:“以后带你去,现在别闹。”

  宫里qíng况复杂,尤其是现在,陛下到底是什么qíng况还很难说。

  现在局势已经初步稳定下来,那些不稳定的因素都被压制了,张汤也终于可以睡上一个好觉了。

  他随意用了些饭,陶氏收拾东西的时候劝道:“夫君这几日cao劳朝政的事qíng,似乎已经许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

  张汤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摇头道:“无妨,我先去书房,还有些事qíng没处理完,最近qíng况有些不大好,你管束着安世,不要让他随处走动,少出门。”

  有些事qíng不能对别人说明白了,毕竟关系到宫闱秘事,说出去了张汤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点到为止也就好了。陶氏大约也能听得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也不多问。

  他进了书房,看着满架的竹简,却从架子上取过来一只盒子,打开了,便看到里面躺着两块明显是断开的素玉。

  一半挂着扣绳,一般挂着丝绦,他坐在漆案前,一只手握着一个,于是对到一起,这样看的时候便是严丝合fèng了,只是手一松,便重新分成两半。

  这东西,大约可以找匠人重新镶起来,只不过,已经不是原来的模样了。

  张汤将这两块玉放到漆案上,取出了一块打造成型的银丝镂空的装饰物,恰好能够将这两块玉镶在一起,只是他埋下头,将这两块玉放到一块儿去的时候,却忽然觉得无论怎么看,这整的都让人不舒服。

  陶氏端了水进来,给张汤净手,他都就这么一抖,那方才才拼好的玉又散开了。

  张汤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净手去睡了。

  眼底的血丝已经密布,两边太阳xué抽疼,他临睡前看了一眼漆案上的盒子,侧过了身去。

  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东方朔又到长安了。

  明天得把这个消息表给陈阿娇。

  而宫中此刻,却是一片不寻常的平静,周围都静悄悄的,一入夜便看不到别的影子存在。

  只有宣室殿,忽然之间紧张到了极点,陈阿娇看着周太医施针,心里跳个不停,听到别人说赵婉画回来了,她顺势走出去,“婉画——”

  她愣住了,赵婉画眼圈红红地,似乎是哭过了,不过身上的衣裳跟走的时候是不一样的。

  “殿下,我回来了。”

  本来是想问“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可是话到了嘴边,不知道为什么又停了下来,陈阿娇叹了口气:“你回去先休息吧。”

  赵婉画也没有拒绝,她俯身一礼:“婉画去了。”

  她点头,看着赵婉画退出去,却觉得当初那个略带着羞涩和沉默的少女,缓缓地在自己的记忆之中变色,赵婉画的身段越发出挑,看着便连皮肤也白了许多,那一道疤,已经不足以遮挡她的美貌。第一段感qíng的夭折,到底将带给人怎样的伤痛,陈阿娇不敢去想了。

  她重新回到殿中,周围桑弘羊等人都看着,这个时候的小浮生也特别乖,没有哭闹,也没有乱动,便在旦白的怀里,黑眼珠转着,从陈阿娇的脸上,到了刘彻的身上。

  周太医最后一枚针从刘彻的眉心处取了下来,立刻便有宫人递过去一张锦帕给他擦汗,周太医站起来的时候差点摔倒,不过他松了一口气:“全看今晚了。”

  “药。”陈阿娇转身喊了一句,郭舍人立刻就将宫人们呈上来的药端了上来,陈阿娇端过,递给了周太医,由周太医验过一遍,这才端给刘彻服下。

  他的脸上还是带着那种病态的苍白,这已经不像是一个帝王,如果是在添上白发,只会让人以为这不过一个鹤发老者。不,他还是年轻的,只不过,仅仅是是身体而已。

  “你们先退下吧。”

  陈阿娇只是这样淡淡地说了一句,周围桑弘羊他们都要退走了,只是主父偃走得不是那么gān脆。

  陈阿娇忽地喊道:“主父偃和桑弘羊留下。”

  桑弘羊怎么也没有能够想到竟然也会让自己留下,虽然自己跟陈阿娇之间的确算不上是陌生,可他绝对不是陈阿娇的心腹,她让自己留下来,这是怎么回事?

  而陈阿娇明显知道桑弘羊的疑惑,她没有多解释什么,“你们二位知道为什么留你们下来吗?”

  桑弘羊挑了眉,却没做声,反倒是主父偃想笑,却又将那笑压下来,现在刘彻还有事,的确是不应该笑的。

  “殿下,今夜乃是最重要的,只是如果——”

  “闭嘴!你这鸭子嘴难道还要变成乌鸦嘴吗?”陈阿娇眼神凌厉,刀子一样差点直接扎向了主父偃,主父偃只觉得心惊ròu跳,不过就是说了这么一句,这本身就是会发生的事qíng,她竟然会生气,这简直不符合主父偃对陈阿娇的认知。

  不管怎么说,主父偃连忙噤声了,他可爱惜自己这一条命,生怕就被陈阿娇让人叉出去直接将他咔嚓了,那才是真的倒霉。

  “桑侍中,有些事qíng还要劳烦你去准备一下。”虽然嘴上说着主父偃是鸭子嘴乌鸦嘴,可是陈阿娇知道,有些事qíng是无法避免的,刘彻到底能不能熬过今夜,还是很难说的。

  万一……

  万一就这么去了,即将被倾覆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桑弘羊原本的疑惑又冒起来了,“殿下……”

  “我知道你心中在疑惑什么,只是你可能不知道,陛下很赏识你,只是一直没有提拔的机会,在盐铁方面,你是独有见解的,倘若……倘若他真的去了,你也该是辅政能臣,不必担心日后的前途。只是这宫禁之中,还需要桑大人多注意一些,您与张廷尉共事许久,不知道以为朱买臣此人如何?”

  朱买臣?

  那不是老来才得志的大臣么?

  桑弘羊不知道陈阿娇为什么会突然之间问起他来,疑惑之下也只好答道:“此人乃是鸿儒,据传品行尽皆是一等一的。”

  他也只能用“据传”这两个字了——桑弘羊太聪明了,陈阿娇觉得这个人简直就是人jīng里混出来的,真不知道这些年做小官,他到底是怎样走出来的。

  桑弘羊在百官之中的人缘很不错,克勤自律,虽然严谨,但好过张汤的严苛,乃是不多的手段圆滑的人之一了。

  他不说自己对朱买臣的看法,却用别人的话来回答了陈阿娇,不知道是因为陈阿娇的问题太具有陷阱,还是桑弘羊其实对朱买臣有别的看法——但是不管他怎么想,目前这个说法是最中庸最稳妥的。

  主父偃不知道是想到什么,忽然之间啃了啃自己的手指甲。

  陈阿娇扫了他一眼,但是没有搭理他,而是继续对桑弘羊道:“那就请桑侍中多注意一下这个人好了。”

  陈阿娇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她甚至没有单独跟主父偃说什么话,只是此前让主父偃留下来,却显得比较奇怪——桑弘羊退去的时候看了主父偃一眼。

  主父偃双手抱在自己的脑袋后面,打着呵欠走路:“你肯定是在疑惑为什么皇后殿下要将我留下来吧?”

  “的确。”可是现在桑弘羊忽然之间明白了。

  “她对我说的话,其实是说给你听的,只不过她想着,我若是知道这件事,也许于她的目的有好处,所以才顺便让我留下来了,并且将事qíng告诉我,于是我会产生一种受重视的感觉,就更加不会反叛。而你主父偃,绝顶聪明,又本身就是皇后殿下的心腹,所以轻而易举就能够知道她在想什么。”

  桑弘羊的分析很有道理,主父偃也忍不住击节赞叹,只不过叹过了,他又摇头:“只是我也没有明白,这个朱买臣有什么这值得好注视的。”

  这个时候桑弘羊却有一种预感,他向着宫外走去:“我总觉得可能是要出什么事qíng了,也许——”

  “你这人就是讨厌,怎么说话跟司马迁一样要掐掉半截儿来丢呢?”主父偃最讨厌别人说话遮遮掩掩,平日跟别人说话就已经够累了,这几个怎么说也是知己好友,不至于说什么都要掐半截儿吧?

  桑弘羊还是摇头:“跟张汤有关的事qíng,我一向不敢怎么猜,因为从我知道殿下开始,张汤做的事qíng,就总是很出乎我的意料。”

  “你说得像是张汤以前做的每件事qíng都在你意料之中一般。”主父偃这是在讽刺桑弘羊,不过桑弘羊倒是没什么感觉,笑了一笑也就过去了。

  他最在意的事qíng是:“张汤之后做过很多事qíng,不过我觉得……有的事qíng实在是……”

  “太绝了。”主父偃补了这么一句。

  于是桑弘羊扭过头,这个时候已经几步到了宫门口,便站在这里,他对主父偃说了一句:“这天下,自古是无毒不丈夫,更何况是辅佐帝王霸业的人呢?张汤狠一点无伤大雅,只是太狠,终究会失了人xing,而且我总觉得他的狠……有些奇怪了。”

  “淮南王一案牵连甚广,连坐成千,他竟然一个不落全部让杀了,之后就是赵王之乱,怕是如果不是皇后殿下要保窦家人,别说是那赵王一大家子,就算是窦家人,张汤也是照杀不误。”

  主父偃一句句地说着,“这样的人,太狠,似乎是坏透了。”

  桑弘羊终于不接话了。

  回头一看,这长长的一片未央宫,似乎就笼罩在yīn云里。

  陈阿娇困了,gān脆躺在了刘彻的身边,叫宫人重新抬了一chuáng被子来,自己盖上,便看着昏迷的刘彻,他的呓语是时断时续的,有的时候陈阿娇能够听懂断断续续的几个字,有的是连续的一句话,更多的时候只是模糊的声音,只知道他是在说话,却不知道是在说什么。

  她已经累极了,小浮生窝在她跟刘彻中间,也渐渐地睡着了,一切都是如此安静,她竟然有些享受这样的时光……尽管,这是最凶险的一夜。

  太医说,什么征兆都不会有,也不需要做任何事qíng,能扛过去,那就是一片坦途,过不去……

  她闭眼,很快就睡着了,她的手握住了刘彻的手,恍恍惚惚之间又听到他在喊阿娇姐。

  梦境是迷迷糊糊的,有些分不清楚,是迎亲嫁娶的场面,画面里穿着喜服的刘彻和自己……

  不知道是谁火热的嘴唇吻上来了,空气里浮动着燥热的气息,陈阿娇忽然有些呼吸不过来,眼睫毛一颤,从似梦似幻之中睁开眼,却只感觉到两片gān裂的嘴唇在自己的唇上摩挲,一条带着深重的苦药味的舌头探了进来,苦涩极了,从她的口腔之中汲取着津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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