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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后复仇_时镜【完结+番外】(48)

  只是他没有告诉刘彻,陈皇后已有孕在身。

  他跪在殿中,刘彻的目光则越过了他的头顶,看向了殿外,缓缓地闭上眼,却沉声吐出一句话:“你滚,不要让朕在看到你!滚——”

  天子一怒,便是天下也要为之震颤,然而张汤只是长跪谢之:“臣——张汤,告退。”

  张汤袖子一甩,虽没有什么不敬之处,却已经是豁出去了,根本不在乎别的事qíng。

  刘彻看着,却直接将漆案上的玉盏摔在地上,整个宫殿所有人都跪下来,他却站着,然而有些站不稳,手一抚案自己的额头,眼前有些晕。

  他颓然地坐下,让自己趴伏在漆案上,埋着头,似乎要睡了。

  没有人敢来吵他,因为他是孤独的帝王。

  张汤才出了未央宫,却在外面遇到了淮南王郡主刘陵,刘陵娇笑着,从廊柱边一下站出来,挡出了他的去路,背着手,身子前倾,扬着脸看他的表qíng:“张汤,我看你似乎是遇到大事了。”

  谁都知道刘彻今日早朝上也在为难张汤的事qíng,只是别人不知道事qíng起于何处,消息封得很严,谁也不知道。

  刘陵也不知道,所以她很好奇。

  这里冷冷清清,安安静静地没人,远处的宫人都垂首站着,不该看的绝对不看,这是生存的法则。

  张汤垂着眼,板着脸道:“郡主神通广大。”

  刘陵被他一句话给憋住了,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脸上的表qíng变了几轮,最后却是一声笑,然后她靠近他,伸出手去在他胸前的官服上一划,修长纤细的手指带着几分暧昧不明的味道:“你说说你犯了什么事儿,我去帮你求求qíng?”

  张汤想要退开,他心底烦得不得了,不想与刘陵多做纠缠。

  “郡主还是早日回淮南为好。”

  他说着,便要准备离开,可是却被刘陵揪住了袖子,他不再往前,只是站在那里,像是一根石柱,“宫中人多眼杂,郡主不要自毁名声。”

  刘陵妖娆地勾起了唇,用那水灵的眼睛看着他,却站到他身前来,靠近,见他还是冷着一张脸,嘴唇紧抿着,依旧是那刻薄的模样,心下一声暗笑,却贴上去,竟然用自己的嘴唇去亲吻张汤。

  在这宫中的走廊上,大白日地……

  张汤站在那里,无qíng无感地,贴上来的嘴唇像是花瓣一样娇艳yù滴,刘陵也是个大美人,她伸出舌头来,勾勒着他嘴唇的轮廓,轻笑了一声。

  只是下一刻就再也笑不出来了,张汤握住了她的手腕,很用力,却是借着那力道将她推拒开。

  刘陵金枝玉叶,一下就疼起来,嘶了一声,瞪他:“你这人怎的不知道怜香惜玉?”

  方才还温香软玉在怀,是个男人都不该这样做!

  刘陵恼极了,张汤却还是一副淡然的模样,他冷冰冰地看了刘陵一眼,没说话就准备走。

  可是刘陵却站在他面前,伸手一拦,截然道:“你变心了。”

  ☆、第四十一章妖戾【一更】

  张汤顿住脚步,略略地偏过眼看着刘陵,他一双狭眼向来是刻薄的代表,就连眼底都不带几分感qíng,只有在算计着什么的时候才会有隐约的煞气。

  可是此刻,他整个人身上的煞气很重,他斜过眼,看着刘陵,这芙蓉面的美人用一种笃定的眼神看着他,并且说出了方才的话。

  张汤觉得可笑,可是他不会笑。

  只是那样淡淡的一眼,张汤根本没有再说一句话,直接折转过身,竟然直接走了回头路,刘陵看着,却是从回廊的另外一边离开了未央宫。

  刘陵几乎是浑身颤抖着看着张汤离开的,他竟然一句解释也没有!从来没有哪个男人能够逃脱yù望,她受自己的父王淮南王刘安的授意,来到长安就是为了结jiāo权贵,张汤乃是刘彻的心腹之臣,手上的消息应当是很多的。

  在刘彻登基的时候,淮南王刘安也是出了大力,所以他算是表面上比较支持刘彻的藩王,当时的刘陵便已经女扮男装,来到长安,那时便已经结识了张汤。

  在淮南王离开长安的时候,张汤代刘彻为其送行,刘陵便是在那个时候对其表白了心迹,张汤虽没有表示,当时却应该是已经对自己动了心,否则自己这次来长安,肯定不会得到张汤的帮助的。

  她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是错误的,别人都说张汤yīn险狡诈,刀笔之吏,死抠律法,以此治人,支持他的说他铁面无私,反对他的说他jian诈狡猾。刚刚开始的时候只觉得他死板,这种人应当是最好勾到手中为自己所用的,可是她接触了之后才发现张汤根本不像是别人所说的那么片面,张汤的复杂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刘陵想着,张汤这样外表冷静、内心矛盾的人,怕是有一天会做出连自己也后悔的事qíng来的。

  可是,到底是什么,让张汤对自己的态度改变了呢?

  无妨,慢慢地想便是。

  刘陵qiáng压下自己心头的郁结,转过身去冷笑了一声,这种人既然没办法用普通的方法拉拢……只有……

  女人、金钱和权势,男人跨不过的三个坎。

  她倒要看看,张汤能跨过去几个。

  想到这里,她冷哼了一声,甩了甩袖子,又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觉得生气:“这该死的张汤!”

  刘陵这边的暗怒按下不表,这边张汤却是冷煞着一张脸出宫的,没有想到宫外来了府中的仆役,说是来了贵客,要他回去见见。

  张汤心中烦躁,冷着脸道:“公事繁忙,私事的话日后再提。”

  他打算着直接回廷尉府,刘彻这么一闹,还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要怎么办,他所料不错,刘彻不会动自己,可是内心里是真正地恨自己。

  不过他颇觉讽刺:他恨自己,不也该感谢自己么?

  念头一转上来,他的脚步立刻就停住了。

  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

  刘陵说:你变心了。

  张汤一向觉得自己是个无qíng无爱的人,也一直以为会一直这样无qíng无爱下去,然而没有一日像如今一样迷惘。

  变心?

  他扪心自问,真的对刘陵动过心吗?

  不知道。

  至于变心之说,他还不能理解。

  自嘲一笑,脸上的冰冷却没有化去,陈阿娇啊——

  脚步忽然停住,他忽然知道那个贵客是谁了。

  陈阿娇不来,那才是真的不合理。

  那跟着张汤的仆役见到自家老爷那臭脸色就知道他是遇到事儿了,根本不敢提醒,也不敢再说这一两句,看到张汤回过头来,竟然怔住了。

  张汤却只是简短的一句:“回府。”

  陈阿娇正在厅中坐着,与陶氏说些有的没的。

  陶氏陪坐着,却叹了口气:“夫君他固然为国劳心劳力,妾身未尝不理解,只是这家,他是顾不了的……”

  听到这话,陈阿娇只能沉默,张汤的确像是这样的人,他是个酷吏,能够研究出那么多的刑罚,心思只歹毒狠辣可见一斑,自小就能够设刑堂审鼠,后来更是jīng通汉律,谁人问到都是倒背如流。

  这样天生xing子比较冷薄的人,会顾家才是奇怪了。

  她只能安慰道:“我看张大人还是很关心自己的孩子的,毕竟为人之父,再冷硬的人看到骨ròu血亲,也无法不动容……”

  正在说着,外面却忽然传来哭声,“呜哇……”

  陶氏一下就站起来,“阿世!”

  陈阿娇吃了一惊,也扶着漆案起身,却见在屋前的台阶处,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一跤叠在了地上,一下就哭了出来,看那年龄,也就四五岁,陈阿娇忽然想起这孩子的名字来——张安世,大汉十大名臣之一。

  这一瞬间,陈阿娇觉得自己复杂极了。

  陶氏连忙将孩子抱起来,又进来给他整理衣服,还连声安慰着:“阿世,摔倒哪儿了?快告诉娘,别哭别哭……不痛不痛……”

  陶氏一向温婉贤淑,相夫教子,也陪着张汤从贫苦到显贵,此刻的脸上却是一片慈母的光辉,陈阿娇忽然觉得这才是正常的母亲。

  她来到这里之后,馆陶公主只管跟自己的男宠厮混,陈阿娇是rǔ母带着的,不过rǔ母染病去世,后面的人也没什么感qíng了。

  她的手掌,不自觉地移到了自己的腹部,那里孕育着一个新的生命。

  张安世年纪还小,这个时候鼻涕眼泪糊了一脸,鼻子眼睛哭得红红的,看上去很láng狈,一张嘴,那洪亮又委屈的哭声就传到了整个院落里,听上去竟然有几分好笑。

  陶氏哄不住他,他也不知道是摔到了那里,竟然一直哭个不停,陈阿娇走上来一步,想要看看,谁想到那张安世一看到陈阿娇,那哭声就小了,睁大了那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逐渐地停下了哭泣。

  陶氏惊奇,回头看陈阿娇,却也看到陈阿娇的表qíng很奇怪。

  陈阿娇却是一直看着张安世,这眉眼和张汤的确是很肖似,不过大约是有了陶氏的温婉中和,倒是能够看出日后的儒雅来,他的表字,乃是子儒,天生就有一股雅致的文人气。

  她看着这孩子,倒觉得喜欢。

  未想张安世竟然忽然问道:“我怎么没有看到过你?”

  陶氏怔然,愣神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回头跟陈阿娇道歉:“夫人见笑了,孩子不懂事爱哭,不过不曾想一见您便不哭了。”

  然后她回头,戳着张安世红红的小鼻子,温颜道:“这位是你父亲的旧识,来找他的。”

  张安世眼神里还是带着好奇,那眼睛湿漉漉的,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珠转了转,有些不明白,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才忽然想起自己还疼着,于是嘴巴一张立刻又哭了起来。

  天,这孩子。

  陈阿娇完全怔住了,刚刚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又哭了?

  陶氏手忙脚乱,弯身蹲下来,安抚着他:“刚才不是不哭了吗?怎么又哭了?”

  张安世抽抽搭搭地说道:“我忘记我手疼了……呜哇……”

  于是陈阿娇站在那里,忽然就掩唇笑了起来,眼底是一片难得平和的光芒,张汤这个日子却比他有趣多了,小孩子的天真童趣啊……

  她忽然就没有什么迷茫的了,她腹中的孩子,上天赋予了他来到这个世上的权力,她无法阻止,也许这个孩子的到来,会为自己的生活带来意义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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