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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后复仇_时镜【完结+番外】(57)

  她终于又睁开了眼,就那样用平静的目光注视着他,不带半分波澜。

  刘彻脸色一下苍白了,便连嘴唇也失去血色,最后却就那么淡淡地一笑,嘴唇勾起来,眼神带着几分渺远:“是我错,可我不会再错。阿娇姐,你说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彻儿错了也有改正的机会吧?”

  用她以前的话来让她给他一个悔过的机会吗?

  陈阿娇低笑了一声:“你走吧,你是天子,我乃乔姝,以后互不jiāo集也好,你过而能改,那是你的事qíng——当年我忘了告诉你,过而能改,善莫大焉,然则过者非能全改。有的错误根本不是改得回来的,就像是我此刻在所有人的眼中,已经是个死人,我不是陈阿娇,因为陈皇后已经死了。”

  她说,陈皇后已经死了。

  刘彻有些发抖,外面潇潇雨声传入他耳中,他这才记起,自己这一身还是湿的。

  那一刻,他摇头,“我跟小时候一样固执。”

  “不巧,我跟小时候一样看不惯你。”

  违心的话就这样脱口而出,陈阿娇侧过身去,她感觉到了他身上带着的寒气,一身都是湿的,却绝口不提,该死心的就慢慢地死心好了。

  他是帝王,本来无qíng,又何苦多qíng?

  “你若无qíng,我便休,没什么放不下的。”

  无qíng?他还有qíng啊……只是以为,那不是她。

  他必须要为自己争辩这么一回,于是问道:“我以为那个人不是你,金屋藏娇,我的金屋是为你准备的……”

  “借口。”

  她平静地反驳他,“不管那个人是谁,不管她是不是我,你既然娶她为妻,便不该背信弃义。不过为帝者无qíng,她是窦太后的外孙女,你还有你的谋士们,甚至还有平阳公主,无法容忍我的存在。你要是是完完全全的皇权和天下,不想有我这么一个危险存在,外戚之祸你已经受得够多,所以无法容忍出现下一个窦太皇太后……越抹越黑,你还是走吧。”

  她发现,她已经将这个“走”字,重复了很多遍,但是他还要在自己这里坐到几时?

  刘彻惨笑了一声:“帝王天下,终究是我错。”

  帝王天下,终究是我错。

  她不肯给自己再来一次的机会……

  “可是我们还有孩子,你不再是陈皇后,你没有了显赫的背景,我们可以——”

  “可以重新开始吗?”陈阿娇忽然笑了起来,然后拥着被子,慢慢地坐起来,直视着他,像是要看到他的心里,“我若回宫,定然将卫子夫千刀万剐打入地狱;我若回宫,定然要将昔日羞rǔ我之人悉数杀进方能消心头只恨;我若回宫,便不会扶植自己的势力培养自己的心腹?我若回宫,卫子夫有子,便见一个打死一个。”

  她笑容明媚,仿佛自己说的不是什么恶毒的话,而是今天天气很好一般,她看着刘彻,像很久以前看着他那样,看着他忽然怔然的表qíng,一声轻叹:“彻儿,你这皇帝做得无奈,做得不开心,便以为我那皇后之位做得快活如意吗?我在宫外很好,我的孩子,也不该踏足宫廷那种肮脏的地方,他会成为一个平凡的人,不会再君临天下。”

  “你也许觉得,身在皇后之位上的那个陈阿娇不像是我,我后来细细地想,也觉得不像是自己,不过——我若是重新回来那个位置上,只会比昔时的我,更加残忍专横,也不会像往日那么傻,被人陷害毫无还手之力。”

  此刻的陈阿娇,才是完完整整最真实的陈阿娇。

  辣手,谁不会?

  只是还没有到出手的时候,她也希望自己不会将自己最真实的面目露出来。

  看着沉默的刘彻,看着他眼底压抑着的那些翻涌的qíng绪,她又觉得他很可怜了。

  “此刻的我,才是最真实的我,此言皆为心声,字字句句发自肺腑,绝无虚假。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你说谎。”

  刘彻站着,退后了一步,又重复了一遍,“你说谎——朕不信!”

  陈阿娇只是怜悯地看着他,心中抽痛,这孩子,怎么变成这样了?

  那眼底全是刻骨的孤独,这个皇位到底将刘彻变成了什么样,她发现自己一点也不知道,可是也不想知道。

  平静便好。

  “放弃吧,彻儿,你会是个好皇帝的。”

  陈阿娇闭了闭眼,却勾起了唇,云淡风轻,不过卫子夫那些,终究是不会有好报,她不复仇,她的儿子也会死,一报还一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

  她若回宫,绝对会像自己之前所说的那样做的。

  “你连害了猫都不忍,怎会对别人下手……”他喃喃,却遮了一下自己的眼,慢慢放下的动作是凝滞的,像是手上挂着千钧重负一般。

  “你以为善良的我,成了皇后之后那般刁蛮,肆意责罚宫人,还将那卫子夫调走吃了两年的苦头,我有什么gān不出来的?你以为昔时那人非我,说对也对,说不对也不对。我只会比那个我,更让你失望。”

  所以还是回去吧,你终究只能是个好皇帝。

  也许在史家的笔下,你连个好皇帝也不算的。

  她对着他一笑,却看向了门外,朗声道:“郭舍人何在?送陛下回宫。”

  ☆、第四十八章母女【二更】

  刘彻最终还是走了,留给陈阿娇的,是看似平静的生活。

  她重新将一切的事qíng全部丢给了主父偃,主父偃也没说自己跟阮月之间是怎么回事,他这事儿就这么不清不楚地揭过去了,没了阮月,一杯酒楼从原来使女之中提上来一位领班,整个酒楼还是照常运行。

  没了阮月,并不是什么都不能做。

  她还能找到很多很多的人,成为自己的下属,为自己做事,主父偃有那一次的教训已经足够了。

  今日风和日丽,陈阿娇将一颗白色的棋子敲在棋盘上,阳光暖暖的落下来,更让她觉得懒洋洋地,忍不住便闭上了眼睛,却在这一刻听到了脚步声,她抬眼,看向来人,主父偃如今也是越发周正了,他本身是极有天赋之人,在看了东方朔的那些竹简之后,进步很大,如今只要他故意将那架子端起来,别人根本看不出他以前是个混混。

  只是那习气是变不了的,有时候就是那样搞怪。

  主父偃笑嘻嘻地看着她:“新的酒楼已经开了,夫人您上次说的什么那种方法我研究了很久,今天跟汲黯聊天的时候忽然想到,这钱庄自然不能针对平民百姓,他们没有钱存,而且这个计划风险很高,我们目前根本没有足够的实力来解决信誉和资金的问题,所以夫人的这个计划,应当是很久之后的计划——夫人前些天给我的那些计划书,根本就没有几个现在能用,怕是在考在下吧?”

  陈阿娇又敲了敲棋盘,她坐在椅子上,腹部隆起,已经这样风平làng静地过去了很久,自从出了阮月那档子事儿之后,赵婉画忽然用功了许多,齐鉴也不知道为什么每天都在练剑,有时候陈阿娇无聊了也会猜测他是不是因为曾经被刘彻夺了剑,所以现在才这么努力。

  她收回了思绪,一笑:“你既然知道,便自己筹备吧,我现在没心思cao持这些,不过有问题可以来问我。”

  完全成为了甩手掌柜的陈阿娇,现在已经闲到了每天只能下下棋,赵婉画的棋力不够,现在只有主父偃能够跟自己下下棋,她随手一指自己对面的位置:“坐。”

  意思很明确,这是要一边下棋,一边谈事儿了。

  主父偃无奈:“夫人不可劳神费力。”

  “再不动动脑子,整个人都要变蠢了。”不思考,就会越来越笨。

  聪明人都是慢慢地练出来的。

  陈阿娇看着这木制的棋盘,棋子在指间翻转着,主父偃执黑先行,她随后落下白子:“人员,银钱,店面,开个会馆不是什么容易的事qíng。”

  主父偃抬眼看她,又略带着忌惮地收回来,他现在jiāo游甚广,长安令汲黯和司马迁都是他的好友,也算是很谈得过来,jiāo友圈子一上去,他就知道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事qíng,对陈阿娇的忌惮也多了许多。

  更何况陈阿娇饶过他一次,他不觉得自己会有第二次机会。

  犯错的机会,只有一次。

  陈阿娇也不是什么善茬儿,现在主父偃也知道好坏了。

  更重要的是,他现在觉得待在陈阿娇身边很高,有身份有地位,目前算是除了阮月之外的第二心腹,他这两个月来,没有做过任何让陈阿娇恼怒的事qíng。

  陈阿娇曾经笑着说:“眼看着,你就开始变得无懈可击,让我想找机会讨回当日的旧账报复你,都没有可能呢。”

  那个时候她就觉得毛骨悚然了。

  只有主父偃知道这些天陈阿娇gān了多少事qíng,她甚至已经联系了馆陶公主,还拿着银钱贿赂过长安的高官们,一杯酒楼里总是给桑弘羊留着好酒的,他总觉得陈阿娇是在谋划什么,可是一个字也不敢问。

  总是坐在书房里,看着东方朔的那些东西,jiāo往的人不一样,未免就有了一种别样的功利心……

  主父偃在思考别的事qíng,没有注意到陈阿娇那幽深的目光。

  主父偃,以后也是一枚好棋。

  她现在得做两手准备,毕竟事qíng的发展,谁也是不知道的。

  主父偃待在自己的身边,便是一枚好棋,只是这枚棋,到底要怎么走呢……

  一个没有待在君王身边的谋士,是根本没有作用的。

  主父偃现在还待在自己的身边,未尝没有存着这样的心思,她的身份基本上已经是半公开,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主父偃这么聪明,如果还不知道,那才是真的蠢了,她是曾经的皇后,皇帝对自己余qíng未了,如果有陈阿娇助力……

  她不愿这样揣度人心,可这些都是必须揣度的。

  再次略斟酌了一下,落下一子,陈阿娇出言让他回神:“主父偃,到你了。”

  主父偃怔然了一下,却又慢慢地将棋子放回盒中,“下不下去了。”

  “胜负还未分晓,何故弃子?”陈阿娇扬眉。

  她知道主父偃一向是个臭棋篓子,悔棋的时候多了,这次竟然先丢了棋,还真是少见。

  “夫人总是要在下棋的时候谈事儿,在下老是下错,所以忍不住想要悔棋,可是每次悔棋都要被夫人骂,最后还会输了丢脸,每次跟夫人下棋都是折磨,一点也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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